牛車還在繼續前行,卓薇沒有回來,高名揚等也沒有進來,只有唐蕭蕭一人,瞪着明眸,一刻也沒有從落天涯的身上移走。
夜幕中,只傳來陣陣“牟牟”的牛叫聲,還有落天涯的咳嗽聲,爐火中的光芒不時的打在落天涯的臉上,一片殷紅,就像是地獄中的火焰,焚燒着他的肉體和靈魂。
出銀泉,牛車向西南方迂迴,過冰凍三尺的塔里木河,翻越哈爾克他巫山,朔方國已經隱隱在望,望山累死馬,又足足前行了一晚,落天涯的三輛輕車纔到了朔方國腳下。
一路上,唐蕭蕭臉色沒有過太大的變化,但是話多了起來,一路上談天論地,無所不包,當然主要還是圍繞天下的山川地理,風土人情,世俗江湖武林的名人新秀,修煉界幫會門派的勢力分佈,三教九流的趣聞秘密。
每逢興致之上,落天涯還會描繪出一幅山水畫,給唐蕭蕭講解華山地勢,風度,氣質,學識,年級輕輕就有如此學識,天下哪個女人見了不動心?
平沙向旅館,匹馬隨飛鴻。孤城倚大磧,海氣迎邊空。四月猶自寒,朔方國雪濛濛。
落天涯在雪兒的伺候下洗漱完畢,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白色棉袍,白色棉靴,甚至連頭繩都是白色的。
落天涯在雪兒的攙扶下走出了馬車,他當時就感到了一陣眩暈,他身體本身有病,常年咳嗽,肺葉怕早就全壞了,對於這高原上的氣候,自然是受不了的。
虧了雪兒眼疾手快,散發出一些靈力將落天涯包裹起來,好一會兒落天涯的臉上纔有了一絲血色。
“落天涯,你的這病好不了嗎?”唐蕭蕭問道,言語中沒有感情,從她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眼神中全是複雜,因爲唐蕭蕭從根本上就知道落天涯的身上的傷病,全是因爲自己。
“你知道什麼?”雪兒總是喜歡實話實說,可是這個時候,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落天涯沒說什麼,而是看着唐蕭蕭說道:“易容有什麼意思?你不肯讓我看看你的臉?”
這唐蕭蕭笑道:“我要是不易容,你豈不是又要叫我爲紫煙?爲了安全,我還是易容吧!”
落天涯問道:“你來朔方是爲了什麼,是魔域要對朔方進攻了嗎?”
“這你管不着,我來朔方,又不是去你們的大夏國!”唐蕭蕭毫不客氣的說道。
落天涯搖頭一笑,沒有再理會他,而是看向了朔方國的國土。
其實朔方國只是一片山脈而已,一個國家,都在山脈之中。而且異常高聳的雪山,因爲這樣,國家雖然小,但是從來都沒有人吞併過!
“三千年前,周朝穆王乘坐‘八駿馬車’西行朔方國,西王母在天池接見了他,周穆王給西王母帶來了綾羅綢緞等中原特產,西王母回贈了他朔方國神奇瑰寶,並帶着周穆
王遊覽了朔方國的名勝,臨行時,周穆王親筆寫下了‘西王母之山’五個大字留作紀念,西王母親自爲穆王歌一曲,並說:‘祝君長壽,願君再來。’朔方國有西王母和穆王兩個人的靈氣,也難怪會成爲修煉界都神往的地方。”
落天涯望着這巍峨的雪山,情不自禁的發出一陣感慨,“道者尋仙,尋遍了一座又一座的名山,沒有仙人,他們就佔山,豈知這朔方國門是霸佔了西王母的地方嗎?”
雪兒攙扶着落天涯的胳膊,笑道:“佔山就讓他們佔去吧,和我們有何關係?”
落天涯笑笑,道:“是啊,我們還是把要緊事辦了,弄弄清楚,帝王讓我們來這裡到底是要做什麼!”
就在衆人要順着階梯上山的時候,一名身高八尺,頭上戴着紫金冠束髮,齊眉勒一條金抹額,着一身半新不舊的銀色鎧甲仿若九天戰神的漢子從一個角落中走出,他怒目圓睜,將手中巨斧狠狠的放在了地面之上,發出“當”的一聲巨響,然後用他那宛如驚雷的聲音問道:“來者何人?”
雪兒聞聲上前,雙手抱拳,道:“是朔方國門的守山大神公孫勝先生嗎?咱家落天涯殿下受邀前來朔方國辦事。”
“神州國落天涯殿下?”公孫勝無論是言語還是眼神中全是不屑。
雪兒等人聽到這區區守門神也敢對自家少爺不屑,她們當時就要發怒。
可是落天涯卻上前道:“正是區區在下,前日南宮林將軍已經來了,不知道可否讓在下進去?”
公孫勝聽後冷笑,道:“不論是誰前來,都要受入山門規,別人都接了我三斧,看在你是個廢人的份兒上,只接我一斧。”
落天涯嘆了一口氣,嘴角挑起微笑,道:“公孫先生的一斧,小可無論如何是接不下的,雪兒,給羅雲宵副將傳話吧,讓她來接我一下。”
聽到落天涯的聲音,公孫勝仰天大笑,道:“哈哈,通天武神無弱者?真是笑掉世人大牙,堂堂神州國皇子,如今只是一個躲在女人身後的孬種,上朔方國,還要副將來接應,真是丟神州國的臉,真是丟修煉界的臉。”
唐蕭蕭一直在旁邊觀察着落天涯等人的神色,她駭然的發現,在這裡的雪兒卓薇,高名揚都露出了慍怒,可是落天涯的臉上卻掛着無害和和煦的微笑,只是此時他的微笑隱隱藏着藐視萬物的森然氣度。
就在這時,一陣甜美的聲音飄蕩在山谷之中,“可是神州國的落公子的車駕?”
雪兒馬上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回答道:“正是我家落天涯殿下的車駕。”
“哦,那就是了,我家主上早就通報,落天涯少爺前來,入山門規要改一改,不必接那守山大神的一斧,我家主上聽聞落天涯殿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命我等求落天涯少爺一副墨寶,之後落天涯少爺就可以上山了。”這個甜美的聲音說
完,一頭百年難得一見的獨角獸從朔方國山頂飛下,獨角獸背上一個女孩兒盤膝而坐,長髮飄揚,斜抱雲和,玉顏豔堪春紅,明眸皓齒,也是天下間少有的美人,但是比之雪兒,少一分魅惑,少一分堅毅,少一分靈動。
落天涯這個時候把他那浪蕩公子的一面完完全全的表現出來,眼中全是貪婪和挑逗。
女子見後,眼中毫不避諱的閃過一陣厭惡,可是隨後便掛出了恭維的笑容,道:“久聞落公子的大名,如今得以相見,實爲三生有幸,請落公子留下一副墨寶,隨我上山去吧。”
落天涯的眼神依舊無所顧忌的盯着女子的胸前,道:“依灘落葉聚,立浦驚鴻散。浪疊雪峰連,山孤翠崖斷。真是美景。”他說話的時候,有意在“雪峰”二字上加了重音,使得女子臉色一片嬌紅,眼中的厭惡變成了憎恨。
落天涯倒像是以此爲樂,開懷大笑道:“姑娘生氣了,多情卻被無情惱啊,雪兒,筆墨伺候。”
紙張在地面上鋪開,落天涯揮毫,就真真的寫下了那首《蝶戀花》,“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旁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這首詞的內容之上,雪兒面含笑意,不顧及眼前的女子就在附近,就和雪兒說道:“天涯哥哥是被這姑娘傷了心了,多情卻被無情惱,唉,可憐可憐,可嘆可嘆啊。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啊。”
那女子臉色變得陰沉,似乎要發怒的樣子,但是她深知落天涯的身份,就算是個廢人,也不是她這樣的下人可以惹得起的。而且,他來這裡,是要和自己的主子訂婚的!
可公孫勝卻是從頭到尾一根筋,看到了同門受氣,他豈有不出頭之理?當時便舉起巨斧,怒喝一聲朝着落天涯打出一道罡氣。
落天涯站在原地,沒有驚慌,更沒有閃躲,天龍渾鐵長刀出鞘,一道刀罡迎上了那道巨斧罡氣,接觸之後,公孫勝往後急退數步,天龍原地未動,冷聲道:“米粒之珠也敢和皓月爭光。”
女子見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對着公孫勝喝道:“放肆,你怎可對客人動手?”然後她收起了落天涯的那副字,躬身道:“落公子,請乘坐我的獨角獸上山吧。”
“我家落大哥從來不坐別人的東西。”天空中傳來一陣雕鳴聲,衆人仰頭,一頭巨型五彩雕是讓衆人感到了陣陣壓力,那隻女子騎來的獨角獸更是伏倒在了地上。似乎是在對比自己高處幾個階段的仙獸朝拜。
落天涯看到是雪兒請來五彩大鵬,臉上露出了笑意,緩步走到了公孫勝的身邊,從懷中掏出一個酒壺,輕笑道:“公孫先生,有時間,我請你喝酒。”說話間,落天涯依然將一壺酒盡數倒在了公孫勝的巨斧之上。這是藐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