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爲難看,至此,他就算是再笨也明白爲何自己付出瞭如此巨大的代價和努力之後,倪家三老的態度還是如此曖昧和猶豫的真正原因了。
爲了倪英鴻,歐陽明可謂是全力以赴地表現自己。
無論是鍛造法器,還是在武道上的修爲,以及對天地自然的感悟力,都將他的潛力表現得淋漓盡致了。
其實,單是以法器的鍛造而言,歐陽明本身就已經是一個無價之寶了。
只要他透出口風,願意提供一件法器,哪怕是強大的極道老祖,也會願意爲他辦事。
但是,縱然如此,當何良策登門拜訪之後,倪家三位老祖的態度就立馬發生了轉變。雖然沒有拒絕歐陽明,但是放任他們三人一起進入密林,就足以表達他們的立場了。
歐陽明對此一直都是憤憤不平,也不知道在心底罵過多少次,倪家三老真是喂不飽的惡狼啊。
可是,如今他卻知道,自己還真是冤枉了他們。
如果僅僅是爲了自己的私慾,或者是爲了家族,那麼在歐陽明和何良策之間,他們根本就不需要選擇。
但是,爲了應付未來的獸潮,爲了滅殺那強大到讓天地老人也爲之驚懼的靈獸,他們卻被迫做出了另外的選擇。
這一刻,歐陽明的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感想。對於倪家三老,憤恨是肯定難免的,但卻又隱隱的有着幾分欽佩。
若是異地相處,他也能做到如此麼?
天地老人沉聲道:“老夫聽說,何家大公子來到府城,他應該就是何家這一代鐵血丹心的人選了。哎,倪家女子中,那丫頭在這一輩中無疑是最出色的,這一劫怕是……逃不過了。”
歐陽明收斂心神,道:“前輩,何良策不過是陽品修爲,英姐那點兒修爲就更不用提了,他們就算聯手,怕也是無濟於事吧?”
天地老人深深地瞅了他一眼,緩緩地道:“你可知道,林海中有一個規矩,凡是人族極道老祖,都不得進入其中,你可知爲何?”
歐陽明搖頭,道:“晚輩不知。”
“因爲這林海神秘莫測,具有無窮妙用。”天地老人沉聲道:“人族極道老祖一旦進入,就會吸收老祖氣息,並且反哺給林中猛獸,催生出一大批老祖級的半精靈獸。”他嘿然一笑,道:“所以,除非是獸潮爆發期間,否則我人族老祖,從不曾踏足林海。”
歐陽明一怔,只覺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天地老人繼續道:“林海雖然強大,成爲獸族的庇護。但我人族之中,卻也有與之抗衡之秘法。”他頓了頓,道:“何家男子若是有着天縱奇才,就傳授秘法,讓其修爲提升到陽品巔峰,並且修習鐵血丹心之術。”
歐陽明眨了一下眼睛,他知道,這是天地老人在品論何良策了。
“鐵血丹心之術若是能夠修成,其修爲就會一直保持在陽品巔峰。雖然日後可以繼續修煉,但境界卻不再突破。”
歐陽明眉頭大皺,道:“如此古怪的功法,莫非是用來對付那靈獸的?”
“正是。”天地老人輕嘆道:“一旦獸潮爆發,人族軍隊自然會出手對付無盡猛獸。而何家男兒與倪家女兒就會在人族精英的護送下,深入林海尋找靈獸蹤跡。”
歐陽明的眼眸霍然一亮,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呵呵,你小子還算有點頭腦。”天地老人啞然失笑,道:“靈獸是一切罪孽源頭,若是不能將其斬殺,人族永無安寧之日。”
歐陽明微微點頭,道:“晚輩只是不明白,他們怎麼可能斬殺靈獸?”他在心中補了一句,何良策和倪英鴻怕是連您都殺不了,更不用說對付更加強大的靈獸了。
天地老人微微搖頭,道:“若是單以個人修爲,他們自然無法殺得了靈獸。但是,一旦何良策解開身上的鐵血封印,其修爲就會在瞬間衝破桎梏,達到老祖境界。而且,平日壓抑的潛能爆發,甚至於能夠直達老祖巔峰。”
歐陽明瞪圓了眼睛,道:“不可能!”
如果說達到極道老祖境界,歐陽明自然相信。但是,達到老祖巔峰境界,與天地老人相若,他就決然不信了。
“呵呵。”天地老人冷笑一聲,道:“天下間秘法無窮,這可是能夠滅殺靈獸的最強大秘法,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歐陽明頓時啞然無語了,這門秘法既然被人如此期待,自然有其緣故。如果不是效果逆天的話,又怎能成爲兩郡對付靈獸的殺手鐗。
天地老人繼續道:“當何家男兒進階老祖巔峰之時,倪家女兒就會催動秘法,將精神力量和潛力在瞬間激發,化作最濃郁之精血供其吸收,讓他突破這方世界之極限,成爲能夠與靈獸抗衡的超級強者。”
歐陽明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緩緩地道:“女子殺身成仁,那就是死無全屍了?”
天地老人點着頭,道:“不錯,這就是倪家女子的代價,每隔百年,必有一人犧牲,從而換得兩郡安寧,也換得倪家千年不倒之地位。”
“那男子呢?”
天地老人冷笑一聲,道:“以如此入魔手段晉升超級強者的男子,又豈能有什麼好下場?歷代以來,所有修煉鐵血丹心之男子無一例外盡數死於那一戰中。他們的實力,並不足以斬殺靈獸,但是拖着靈獸同歸於盡,卻還是可以做到的。因爲……”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異色,緩緩地道:“他們都是抱着靈獸,自爆身軀。”
“您老,爲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天地老人幽幽地道:“因爲,老夫曾經有過一次經歷啊……”
歐陽明愣了半晌,心中敬意悠然升起。
這位老人的年紀,竟然如此之大了。
心中瞬間轉過了無數念頭,歐陽明突地道:“前輩,是否倪家每一位女子,都可以呢?或者……”他的眼眸微亮,道:“除了倪家女子,是否也能修煉倪家秘法呢?”
天地老人的目光詭異地看着他,道:“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何良策應該是向倪英鴻求婚了吧?”
歐陽明臉色難看地點着頭,道:“他應該是這樣做了,但倪家三位老祖並未同意。”
倪學天等人雖然沒有和他說,但只要看他們的安排就知道了。
天地老人呵呵笑道:“現在沒同意,日後也一定會同意的。”他頓了頓,道:“這秘法殺身成仁,又豈是一般女子能夠修煉的?其一,這女子必須要擁有精神力天賦,其潛力越強越好。其二,就是要讓何家鐵血丹心男子來挑選了,他感應到與誰合拍,就必須是誰。”
歐陽明陰着臉,道:“沒有選擇餘地?”
天地老人冷笑一聲,道:“這件事上,若是還有人敢弄虛作假,那就是拿兩郡無數人族性命去開玩笑了。呵呵,若是真有此事發生,別說是倪家了,就算老夫,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歐陽明臉上肌肉微微抽搐,道:“必須是她麼?”
天地老人默默地看着他,終於是長嘆一聲,道:“我也爲丫頭可惜,若是能夠換人,你以爲老夫不願意麼?但是,想要修煉那門秘法,就必須要有天外之血脈傳承。而且,越是與鐵血丹心合拍,其晉升超級強者的把握就越大。所以……我們別無選擇。”
歐陽明沉默了下來,在聽到緣由之後,他的心中彷彿有着一團熊熊烈火在燃燒着,他想要發泄,但卻找不到宣泄口。
他應該責怪誰呢?
責怪何良策?如果不是這傢伙出現,就不會將一切弄得如此一團糟。
但是,一想到何良策最後很有可能的下場,歐陽明也是心中悽然,根本就無法說出口。
他選擇倪英鴻,並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滅殺靈獸。正如天地老人所言,在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是沒有選擇的餘地。
那麼,責怪倪家三老,或者是其他人?
這似乎是更加的牽強了,若是責怪他們,不如說是遷怒於人。
歐陽明低下了頭,心中一片慌亂。
天地老人暗歎一聲,微微搖頭,看着他的目光中有着一絲憐憫之色。但是,在這眼神的最深處,卻又有着一絲凌然的殺意。
他不想破壞這一對情投意合的鴛鴦,但是,如果歐陽明無法從心魔中走出來。那麼,他會高舉屠刀,將一切有可能的異變都扼殺在爆發之前。
良久之後,歐陽明的雙拳越握越緊,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了起來。
天地老人心中殺機凜然,但表面上卻是沒有半點跡象,反而是和顏悅色地道:“小子,看開點吧!”
歐陽明嘴角一撇,道:“多謝前輩安慰,不過,晚輩不會認輸的。”
“哦,那你想怎樣?”天地老人看似隨意地問道。
歐陽明肅然道:“晚輩已經找到了解決之道。”
“什麼?”天地老人的手掌縮在衣袖之中,已經是蓄勢待發。以他的老道,就連歐陽明都未曾看出半點破綻。
然而,歐陽明並未在意他的動作,而是直接說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隻靈獸,只要將它宰了,就天下太平了。”
“什麼?”天地老人一怔,驚呼道。
他這一前一後兩個什麼,卻是代表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意思。
歐陽明傲然道:“我,要殺靈獸!”
天地老人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百多年來,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大放厥詞。但是,不知爲何,一股子奇異的熱流,卻是在他的心中陡然騰起,就像是爆發的山洪般,怎樣也壓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