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傲劍回到烏柳溝之後,藉着上次大勝的餘威,立刻着手佈置擴張之事。
如今綏中的兵力受到重創,農工會的威名不脛而走,在遼西廣泛流傳。姬傲劍從火槍訓練營和各家行會中,選出一批精明幹練之人,集中在一起培訓。這些人擴散出去之後,不僅是要聯絡發動更多的遼西漢人入會,在分田、工程、商貿、民訴等方面也要推行一系列政策,儼然如同一個政權。
地下堂會和後世政黨的區別,在於堂會的目光只侷限於爲發展組織而發展組織,而政黨卻必須要從治國層面有相應的規劃方案。
姬傲劍培訓這一批農工會的“種子”人才,就是要他們在擴展組織的同時,還要發展農工百業,處理社會事務,逐步完成一個國家的雛形。
室外笛聲悠悠,清耳醒神。衆人覺得這位少年會長所說,都是金石之言,深謀之策,對於未來的前景不由充滿信心,充滿希望。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姬傲劍也慢慢走出木屋,見到天魔姐姐橫笛在口,依然在吹出優美音色。
先前訓講之時,姬夢影以魔音緩緩引導,鞏固信念,讓衆人對姬傲劍的方針更加堅信不疑。就連姬傲劍自己,也是越說越相信,越說越振奮。
他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四姐居然會用魔門的催眠誘示之法相助自己培養中堅部屬。有一位大宗師在身邊輔助,帶來的幫助總是一次又一次超出自己的預料之外。
姬夢影見他直直望着自己,笑道,“怎麼樣,我幫你的洗腦效果可好?”
姬傲劍聽到“洗腦”這個詞,大感無語,“四姐,你這說起來好像是在用邪道手段一樣。”
姬夢影道,“難道我的笛音,會讓人聽出有一絲邪異味道?”
姬傲劍嘆道,“完全沒有,你奏出來的真是清音仙樂。”
姬夢影又是一笑,“小劍,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姬傲劍問,“什麼事?”
姬夢影道,“我看到那些正在裝車外賣的貨物之中,有一車人蔘,你留下來給我。”
姬傲劍道,“四姐,你要人蔘有用?”
姬夢影點了點頭,“我外功不足,只有十三重,所以要趕緊補足氣血,就能更好地幫你。”
宗師高人,罡氣洗身,外功最多可以練到十八轉。姬傲劍記起和四姐的“傲慢”心魔戰過,確實只是區區十三重功力,在宗師之中屬於墊底。心下盡是震撼:你十三重的外功就復返先天了,這是何等變態,等你補到十八重外功的時候,想想都覺得可怕。
他立刻道,“你想補氣血,人蔘不夠的話,我再去收。”
呼地一聲,一個黑影朝他扔了過來,姬傲劍接在手上一看,登時一愣,這赫然就是那顆“天魔之心”寶石。
滿心疑問之時,姬夢影道,“我拿了一車人蔘,用這個來買。”
姬傲劍道,“四姐,你怎麼還要把賬算得這麼清楚?”
姬夢影道,“賬目當然要清楚,這車人蔘是三皇會的名下,你若是調撥給我,不能說清用途,就是貪污公物,而賣給我,這筆賬就沒有差錯。”
調用一車人蔘只是爲了給一個人補氣血,這種理由寫上去自然很扯淡。而若是把人蔘賣掉,那買家怎麼使用,都不關三皇會的事情。
姬傲劍點頭,“四姐你教訓的是,公事私事一定要分清楚。所以……你想用這顆寶石買這車人蔘,是不夠的。”
姬夢影道,“人蔘在東北不是很便宜嗎,這塊寶石應該夠買兩車人蔘了。”
姬傲劍道,“可是我們運到關內販賣的最低預期收益,是十倍利潤,本來是不會在關外以兩倍價格出手的。四姐,你既然這麼公私分明,不會因爲和我的私人關係要求優惠價吧?”
姬夢影想了想,“那就欠着吧,我儘快補上這筆貨款。”
姬傲劍同意,“人蔘運出去賣完也需要脫手時間,你年內還上就可以了,年底時是一年的總賬軋龍門。”
姬夢影道,“那我去吃人蔘了,你若是想早點練到十二重樓,也該多吃些大補之品。”
姬傲劍站了一會,忽然想起人蔘猛吃就等於劇毒之物,忙追到倉庫中,看到她已是吃空了好幾個盒子,手上還拿着一把人蔘。
他趕緊道,“四姐,你不能這個吃法,會受不了的。”
姬夢影卻是皺眉,“這人蔘吃起來怎麼和蘿蔔差不多,小劍,你們收購來的是不是假貨?”
姬傲劍道,“這怎麼可能是假貨,四姐你沒發現嗎,你已經流鼻血了!”
姬夢影趕緊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驚訝道,“我只不過吃了區區十來根人蔘,怎麼藥姓這麼強?”
姬傲劍道,“什麼區區十來根人蔘?你可是把價值五千兩銀子的補品全吃下去了,藥姓怎能不猛,好歹你也分個三四頓來吃吧。”
姬夢影想了想,“價值五千兩銀子算得什麼,我吃過的那極樂丹,光藥材就要耗用數萬兩銀子,也沒見流過鼻血。”
姬傲劍道,“專門煉製的丹藥,還會用上很多輔材來溫和藥姓。你只吃補姓猛烈的人蔘,沒有相配的輔藥,就如同是直接服用毒藥,怎麼會受得了?”
姬夢影一呆,“我大道已成,現下應該沒什麼毒藥能要得了我的命。”
姬傲劍舒了一口氣,“這還好。”
姬夢影道,“但是我覺得肚子裡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很不舒服。”
姬傲劍語重心長道,“你需要泄泄火,我建議你可以到深山去殺熊……”
姬夢影搖搖頭,卻拿了個碗出來,手指一劃,右腕立破,汩汩流下了鮮血。
姬傲劍急道,“你這是幹什麼?”
姬夢影道,“放些血出來,我就好受了。”
姬傲劍嘆氣,“你不必用這麼愚蠢的法子吧?”
姬夢影道,“我放血出來,可以留給小艾喝啊。”
姬傲劍一想,“這也是,可你這血怎麼保存下來?”
姬夢影從身上掏出一點藥粉,扔到碗中,“這是我秘製的毒藥,只要有人中了這毒,傷口就會止不住血。但反過來用,也能使鮮血長久保存,不會凝固。”
姬傲劍看了那碗中的血果然沒有凝起來的跡象,十分羨慕,“四姐,藥粉也給我一點吧。”
姬夢影眼中寒光一閃,“你想幹什麼?”
姬傲劍道,“我也練到九轉氣血了,可以放血幫助小艾。”
姬夢影搖頭,“你是家主,要善保龍體,不需要你放血。”
姬傲劍咳了一聲,“我哪來的什麼龍體?對了,我既然是家主,你又說要聽我的差遣,你把藥粉給我。”
姬夢影斬釘截鐵道,“不給!”
姬傲劍咬牙道,“四姐,你可是說好了的,要聽我的話。”
姬夢影道,“我聽你的話,是在公事上面。現下是我的私事,你不要干涉我的個人空間。”
姬傲劍呆了,“你是這樣想的?”
姬夢影道,“公事私事,一定要分清楚,我可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姬傲劍嘆道,“也對。”
姬夢影放了一碗血後,又劃破左腕,再拿了個碗盛着。
姬傲劍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我覺得你這不是放血,簡直就是在割脈自殺。”
姬夢影道,“沒辦法啊,我還是覺得體內有火。”
姬傲劍道,“四姐,你吃人蔘本來是爲了補氣血,結果又放出了這麼多血,你這不是白折騰嗎?”
姬夢影嘆道,“這次是**之過急了,以後我會知道循序漸進,分量來吃的。”
屋門一動,一身紅衣的姬烈煙走進來,仰頭喊道,“小劍,有好消息!”
她眼睛一轉,看到姬夢影正在放血,立刻石化,“四姐,你怎麼了?”
姬傲劍哼了一聲,“她人蔘吃多了,自找罪受。”
姬夢影冷冷道,“你們兩個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我就殺了你們!”
姬烈煙忙道,“四姐你發出了這麼強硬有力的威脅,我和小劍自然是不敢說的。”
姬傲劍問,“五姐,你有什麼好消息?”
姬烈煙道,“七弟來信了,讓你回京去接受封號。”
姬傲劍哦了一聲,“已經請到封號了?”
姬烈煙點頭,“請到了。就是聽起來不像是中國的封號,叫做什麼西伯利亞侯,兼領遼東事。”
姬夢影道,“甚好,這名字大有玄機,含有真命氣數。”
姬傲劍讚道,“沒錯,這封號真是絕了。”
姬烈煙滿頭霧水,忙擺出一副很謙虛的樣子問,“你們解釋給我聽聽啊,這有什麼玄機?”
姬夢影道,“你去看世界地圖,從中華往北,直到北冰洋的一大片區域,比本國還大,叫做西伯利亞。”
姬烈煙喜道,“這麼一大塊地方,都封給小劍了?”
姬夢影道,“這是羅剎國的地盤,而且這片區域荒無人煙。”
姬烈煙不以爲然道,“只要聽起來地方很大很威風就行了,我們可以用朝廷名義打這塊地方。”
姬傲劍道,“那些地方沒什麼大用,最重要的還是東三省。”
姬烈煙道,“東三省算是西伯利亞的延伸,你是西伯利亞侯,關外也是你的。”
姬傲劍道,“你沒看這封號裡還有後半句嗎,兼領遼東事。意思就是說,羅剎人的西伯利亞歸我可以,但是關外並不算在西伯利亞的範圍裡,我打下東北後,什麼時候朝廷需要拿回東北了,只要把‘兼領’給去掉,東三省就是明國的了。”
姬烈煙道,“這想得真美,咱們要是把關外吃下去,哪會再吐出來?再說了,西伯利亞究竟包不包括東北,這可以成爲一個學術問題,我們慢慢爭議。”
姬夢影道,“不錯,這肯定是個學術問題,五妹你腦子也很靈啊。”
姬烈煙得意道,“我雖然是個老實人,但並不是笨蛋哪。”
姬夢影道,“那你可知道麼,七妹爲何哄朝廷用西伯利亞侯這個名字?”
姬烈煙道,“這不是很明白了嗎,朝廷慷他國之慨,把羅剎人的地封給小劍,卻又只讓他‘兼領’遼東,好讓他打回東北之後隨時收回。”
姬夢影道,“西伯利亞侯要是簡稱起來,會是什麼?”
姬烈煙奇道,“簡稱?”
姬夢影道,“這名字這麼拗口冗長,又是外國地名,將來民間肯定會有個簡稱。”
姬烈煙想了想,“如果簡稱的話,西伯利亞侯最方便的就是變成西伯侯……咦,西伯侯?”
姬夢影道,“小劍的封號要是在關外用起來,很容易傳成西伯侯。西岐代商立國,這可不就是天命在身的象徵和暗示?況且我家始終傳下姬姓,千百年來沒有流轉他姓。”
姬烈煙拍手道,“我明白了,要成大業,就要有讓人可以附會聯想的門道。小劍要是取下東北,又巧合傳成了西伯侯,這事兒就顯得十分神奇,自然就會有許多人以西周代商的典故,勸擁小劍自立,造勢說是歷史重演,天命又一次輪迴。”
姬夢影道,“你想得已經是七不離八。”
姬烈煙嘆道,“老七這隻狐狸,真是太狡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