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瑞芙先生！”莎拉在午後又跑了回來，大聲嚷道，“世界末日真的到了！”
“鎮靜。,”姬傲劍往椅背上一靠，悠閒地問，“剛纔說的保險，買好了嗎？”
“保險公司說，我的表姐迪夏小姐的職業風險太高，拒絕了這筆業務。”
自從莎拉把“迪夏小姐”這個身份賣出去以後，她就成了自己的表妹。
她想起了自己剛聽到的消息，着急地說，“您就別惦記着什麼保險了，我剛剛從交易所經過，看到我們公司的股價已經崩盤了！”
“崩盤了？那現在的股價是多少？”
“從裡面傳來的消息，已經跌到五十美元以下了。”莎拉驚慌地說道，“整個市場就像瘋了一樣，所有人都在往外扔跨洲鐵路的股票。”
“那，我們公司的股票爲什麼會忽然崩潰呢？”
“今天的報紙不是都登出來了嗎，美國就要向墨西哥宣戰了，跨洲鐵路已經修不下去了。”
姬傲劍不動聲色，“就這些？”
“股價在崩落的時候，一個利空消息，就可以帶動許多利空消息出來。”莎拉心有餘悸地說道，“現在到處都是各種負面傳言，都在說我們的鐵路根本修不起來，而且我聽了感覺很有道理。”
“還有什麼利空消息？”
“大家在議論，西部到處都是沙漠和山地，地質條件很差。修成跨洲鐵路的造價簡直就是天文數字，根本不可能從市場上籌集足夠的資金。”
姬傲劍嗯了一聲，“是這樣。”
“大家還說。西部依然有許多印第安部落，他們頻繁地襲擊美國人，還喜歡破壞鐵路，根本是沒法在那裡施工的，就算修成了也沒法通車。”
“他們終於現這些問題了。”姬傲劍笑了笑，“這不就是說明，即使美國人不向墨西哥人開戰。西段鐵路也修不起來？”
莎拉連連點頭，“您說對了，所以市場對我們股票的信心完全沒有了。”
“那你是不是也沒有信心了？”
莎拉一愣。“我？”
“我們的公司是一個朝陽行業，項目運作非常順利，又有着充裕的現金流，前景一片大好。有什麼理由會做不下去？”
“您說得沒錯。可是我們沒法修西段鐵路，修不成西段鐵路就不是跨洲鐵路……”
“就算只有半個北美寬度的東段鐵路，難道就沒有價值了嗎？”姬傲劍問道，“就連那些只有幾百英里、來往幾個城市之間的短途鐵路，都是市場公認的優質資產，難道我們修出一條上千英里的東段鐵路，反而會不如那些零碎的鐵路線？”
“是啊，是啊。”莎拉恍然大悟。“能夠連通美國北部所有州的鐵路，價值真是太巨大了。”
“至於西段鐵路。那是在東段鐵路修好之後纔會開工的，至少是十幾年以後的事情了。”姬傲劍接着道，“所以現在美國要和墨西哥打仗也好，西部的地質條件惡劣也好，印第安人破壞鐵路也好，都和目下的東段鐵路無關，根本沒有必要對我們的股票喪失信心。”
“您說的完全正確，可是現在市場上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莎拉依然憂心忡忡，“其實公司的資產是否優良，運作是否順利，都不能避免成爲炒作題材，只要有人故意操作，績優股也會被打成垃圾股，垃圾股也能被捧成明星股。”
“但是這種短時操作，畢竟是違反了經濟展的基本規律，終將受到市場反噬。”姬傲劍正色說道，“莎拉，難道你沒有看出來，現在正是低價吃進潛力股的最佳時機？”
莎拉又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吃吃地道，“您是說，這支股票很快就會被拉起來？”
“你的表姐已經在行動了。”
“這樣的話，那就完全沒有問題了。”作爲股神的崇拜者，莎拉立刻跳了起來，“我現在就去聯繫路邊的朋友，吃進跨洲鐵路的股票！”
“你這樣選擇絕對是正確的。”姬傲劍鼓勵道，“這輩子能不能財，就看這一把了。”
莎拉立刻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過了一個小時之後，滿臉苦色地再次回來了。
姬傲劍見到她的表情，不禁問道，“難道你已經搶不到股票了？”
“不是啊，我把所有的個人資金都投下去買股票了。”莎拉說道，“在我入手的時候是三十美元，買過之後，一轉眼就跌到二十美元以下了。”
“原來還在跌跌不休。”
“紀瑞芙先生，您看這支股票什麼時候才能回升啊？”
“放心，本公司是做實業的，又不是投機生意，只要市場信心一恢復，股價很快就會回升。”姬傲劍安慰着道，“那些賣空的傢伙能把股價壓制多久？別說是一兩個月，就算是幾個星期都不可能，甚至幾天之內就會翻盤。”
莎拉依然呆呆地不說話。
“現在你只需要穩坐釣魚臺，等待股價漲回來就可以了。”
“但是我沒法穩坐。”莎拉愁眉不展地說，“我已經把房子都抵押出去，全買了我們公司的股票，現在這股價繼續掉個不停，我怎麼能安心呢？”
“喂喂，你太不淡定了，幹嗎要把房子都賣了？”姬傲劍忍不住教訓起來，“炒股應該只用閒錢，何必把自己弄得如此被動。”
“是你剛纔說，我這輩子能不能財就看這一把了。”
“……好吧，那你忍忍，熬過幾天就行了，說不定轉機在明天就會到來。”
“我等不到明天了。”莎拉唉聲嘆氣，“您看。我在三十美元的價位上吃進了股票，如果跌到了三美元，那不就是說明我的積蓄蒸了只剩下十分之一？”
“你這樣計算的話。也行。”
“如果跌到了三美分，那我的個人身家不就縮水了一千倍？”
“怎麼可能會跌到三美分？”
“有可能的，在股票落入下跌通道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底部在哪兒。”莎拉比劃着說，“你以爲跌到了底層就完了，其實還有地下室，你以爲跌到了地下室就完了。其實下面還有地獄。”
“你說的那是破產情形，股票都成廢紙了，我們公司哪一點像要破產的樣子？”
姬傲劍心想。要跌到三美分，這抄底的成本可就太廉價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這樣子，我晚上肯定睡不着了。而且房子也會被立刻收走。”莎拉着急地說。“紀瑞芙先生，你有沒有什麼辦法，今天就止住跌勢？”
“莎拉，你也是跑了七八年華爾街的，覺得現在的市場情緒怎麼樣？”
“我看不少人也已經想明白過來了，本公司的股票是有長遠價值的。”莎拉唉聲嘆氣，“但是利特爾先生和德魯先生名氣太大，他們擺出這麼一副咄咄逼空的架勢。除了迪夏小姐，沒有人敢在交易所主動接盤。”
“也就是說。現在正是空方最強烈的勢頭，大家都選擇了觀望？”
“對對，就是這樣。”
“鋒芒到了最鼎盛的時刻，也就是衰落的轉折點。”姬傲劍淡淡道，“就在剛纔，華盛頓方面有電報過來了。”
莎拉立刻緊張地問，“是什麼消息，美利堅宣戰了嗎？”
“國會討論認爲，要有確實的證據才能決定是否宣戰，所以打算先派一個調查團去核實情況。”
“太棒了，戰爭暫時不會爆，這就是利好消息啊！”莎拉興奮地舉起拳頭，“只要去交易所外面喊一嗓子，肯定能改變許多人的觀望態度。”
“回來！”姬傲劍一把喊住了拔腳要走的秘書。
“怎麼了，紀瑞芙先生。”莎拉不解地問，“難道我還沒有下班嗎？”
“你要是希望明天報紙上登出你被刺殺的消息，那就儘管去喊好了。”
“您說的對。”莎拉一頭冷汗登時下來了，“在這麼微妙的情形下，布改變市場預期的關鍵消息，太拉仇恨了，一定會有氣急敗壞的人拉我墊背。”
“明白了就好。”姬傲劍若無其事道，“你去找幾個街頭的流浪漢，隨便塞個幾十美元，讓他們去喊就行了。”
“之後呢？”
“當然是讓他們喊完了就趕緊跑掉，紐約那麼多乞丐，誰能找得到他們？”
收盤時間過了以後，莎拉這次終於興高采烈地跑了回來。
“紀瑞芙先生，我們的股票價格已經升回了七十美元！”
“不錯，不錯，你的房子不用擔心被收走了，今晚不必去露宿街頭。”
“華盛頓的消息喊出來之後，股價立刻就從十美元左右止跌回升。”莎拉眉飛色舞，“聽說德魯先生當場就心臟病作，被送到了醫院。利特爾先生在股價升到五十美元之後，也開始平倉，他一定是賣空透支得太多，不買回來不行了。”
“他還買得回來嗎？”
“根本趕不上股價回升的度啊，而且股價漲得越高，就越是沒有人願意出售。”莎拉喜氣洋洋地說道，“我覺得明天一開盤之後，咱們的股價立刻就能回到一百美元以上了。”
姬傲劍點點頭，“應該的，我們是實體企業嘛，再怎麼賣空也不可能埋沒我們的價值。”
“華爾街上有句經典名言，不要賣出你手上沒有的東西。”莎拉感慨地說，“自從有了交易所以來，凡是做空的先生，最後都沒有一個好下場的。”
“賣空只是一種放大槓桿的手段。”姬傲劍看了看她，“就像你抵押了房子去買股票一樣，也是放大槓桿，同時就放大了自己的風險。”
“我已經賺夠錢了，以後再也不去買股票了。”
“說這話的人，一百個裡有九十九個都是做不到的。”
莎拉不服地說，“紀瑞芙先生，我說的可是真心話。”
“既然這樣，我就告訴你一件事情。”姬傲劍慢條斯理地說道，“華盛頓的國會沒那麼高的效率，對於宣戰的提案還沒討論完呢。”
“啊？”莎拉傻了眼，“難道您剛纔告訴我的是假消息？”
“你應該知道，作爲一個成功的華爾街經紀商，學會散佈有利於自己的市場傳言，這是基本功。”
“可是明天怎麼辦呢，今天一定有人會和華盛頓那邊聯繫，求證消息的真僞。”
“沒關係了。”姬傲劍以很肯定的口氣說道，“現在市場已經清醒了，就算華盛頓明天真的向墨西哥宣戰，我們鐵路的價值也不會被視而不見。”
“但是……”
姬傲劍打斷了她的話，“我這裡有一篇股評文章，詳細論述了跨洲鐵路的投資前景。”
“嗯？”
“你去跑一下各大報社，對每一家說，我們願意支付十個整版廣告的費用，請他們當作重點推薦文章出來。”姬傲劍伸了個懶腰，“我希望明天早上，在紐約行量前五的報紙上，都能看到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