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蘿無所謂的一撇嘴:“你又不是一般人。”
嶽悅耐着性子提醒她:“我們一直都是想過簡單的生活的。”
“難!”紫蘿堆起滿臉的壞笑,調戲般的一摸她的臉,溫柔的說:“老天爺是老頑童,他總會跟人反着來的。你就認命吧!不告訴我地點?沒關係,我打聽去。齊恆的地盤,很好打聽的。”
“你去死吧!”嶽悅實在沒有好話可以說了。
她仍是無所謂,涎着臉說:“死就算了,我去找李大爺,看看是不是他媽形容的光輝形象,如果是,我一定拍下來再洗成照片裝裱起來掛牆上,天天膜拜。”
紫蘿說風就是雨的性格嶽悅也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她衝出了門。
從紫蘿關門離去後,嶽悅借衝到陽臺眺望而怔怔的出神以便暫時逃避,思想卻不受控的想了好多。
她想起了李澤揚跟她說過的他的身世,他的親生父親與親大伯、大伯母,之間的愛恨情仇。
那時,她已是感觸很深,也勾起了幼年時的痛苦記憶。更加堅定了不愛上任何男人、不嫁任何人的決心。
現在,還有更加複雜的事,她不是不想知道,是害怕知道。她害怕真相是自己不能承受的,她害怕得知真相後會對李澤揚完全改觀,從而讓心裡有過的情感萌動如春草蓬生,那樣,兒子的將來會是怎樣?
如果不讓她說,自己又會不會後悔?
杜顏怡悄然無聲的走到了她的身後,看着她的背影,靜靜的等她的決定。
許久,轉身的嶽悅被眼前的人影嚇了一跳。見是杜顏怡,勉強笑了笑,婉拒:“杜阿姨,你還是回去吧!我想,我還沒有做好聽你的故事的心理準備。”
杜顏怡眼裡有深深的失望,讓嶽悅心痛的失望。
這一刻,嶽悅覺得自己好殘忍。原打算送她離去的攙扶在經過沙發處停下了,她扶她坐進沙發裡,儘量的泛起微笑輕語:“斐兒要起牀了,他什麼都不知道,我希望,他永遠不要知道真相。我想他快樂健康的長大。”
杜顏怡理解的點了點頭,堅定的告訴她:“不管你與澤揚如何,斐兒始終都是李家的子孫。”
嶽悅真心的笑了,感激的說:“謝謝您,杜阿姨。我也向您保證,斐兒擁有的只是這個空名,他不會染指李家的任何財產。”
這話的拒絕味道太濃了,杜顏怡認爲,今天必須把真相說出來,否則,李澤揚和嶽悅會越離越遠。
在她起身的同時,她也起身,先她一步跨出擋在前面,讓她無法拒絕的說:“同爲一心爲兒的母親,我體諒你,你是不是也應該體諒一下我,給我一個表現母愛的機會。”
望了望臥室方向,再看看時間,讓杜顏怡與她同到陽臺,關上玻璃門,面對客廳而坐,聽她講李家的秘密。
杜顏怡和李氏兄弟倆的事,嶽悅早已知道,她不知道的是李偕銘在他的弟弟李偕銳死後,在墳前發過毒誓,他今生不會生子,把李澤揚視爲他唯一的兒子、李家唯一的子孫、齊恆唯一的繼承人。
那時,李偕銘並不知道杜顏怡已經懷了他弟弟的孩子。又因爲她與李偕銳的事情的陰影在他心裡還沒有散去,他儘管答應李偕銳會好好愛杜顏怡,但他還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齊恆的打理上,連家也少回。
當他知道時,她已即將臨盆。
他不忍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她更是不忍扼殺親子。但那個孩子的存在會是他心裡的刺,也會時時提醒她對他的愧疚。
於是,她主動提出將孩子送人。
李偕銘不知道她主動提出將孩子送人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知道他在他弟墳前發的誓言,她知道他是個重諾的人,這個孩子留在李家,也只會是個悲劇。他只認爲她這樣做,是想修補好兩人的關係,讓兩人得以重新開始。
李偕銘讓人去外地找了家家境不錯,又沒孩子的人家,並附帶的送了一筆足以養大孩子的錢。
大家都忘記了過去,把李澤揚當成親生兒子。
日子平靜的過了十一年,不知李澤揚怎麼知道了真相,生氣之餘惹了些麻煩,差點兒把齊恆都給毀了。
之後,李澤揚去了國外,電話也不打一個回來,她不遠萬里去看他,得到的只有疏遠。
一次,忍;二次,忍;三次,再忍;四次五次之後,她的心也涼了,開始悄悄尋找當年被送掉的兒子。
這一找就是數年。這些年裡,李澤揚已經將所有的事想通了,也原諒了他們,一家人又是其樂融融。
如果這時停止尋找還來得及,但尋找兒子已成了習慣,而這時竟然特別的順利。文謹言就是當年送掉的杜顏怡和李澤銳生的兒子李澤信。
這個兒子沒有責怪她,對他們也沒有任何要求。李澤揚也接受了這個弟弟。但他們都瞞着李偕銘。
杜顏怡以爲是老天的眷顧,讓她有了兩個好兒子,只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找到了親兒子,也就給親兒子帶來了厄運,還給齊恆帶來很多麻煩。
杜顏怡送文謹言去了國外上學,兩年後,他回來就像變了個人,堅決要求回覆李姓,並不顧她和李澤揚的反對去見了李偕銘,提出同樣的要求。
一次又一次,都遭到了拒絕。李澤揚也爲他向李偕銘說好話,但都沒有用。
念於親情,李澤揚將自己手中齊恆的股份給了他一半。他立即以轉讓來的股份向李偕銘要求交換回復李姓。
李偕銘仍是拒絕了。杜顏怡和李澤揚又勸說,但李偕銘說他的目的絕不止此,回覆李姓就是承認了他是李家子錄,他勢必要明正言順的分去一半齊恆。而他的野心是整個齊恆,整個李家。
開始李澤揚還不相信,答應文謹言在他能當家時回覆他的李姓。但文謹言不答應,他要李家立即承認他的身份。太急,急得讓李澤揚起疑,開始對他進行了調查。
終於,他發現這個文謹言不是與他們相認的文謹言,是在杜顏怡與他相認後出現在他身邊的一個人。這人與真正的文謹言接觸密切,在打聽到了他的經歷,熟悉了他的言行習性後,就消失了一段時間。再出現時,就成了文謹言,到了國內,回到杜顏怡的身邊,開始實施他們的計劃。
爲了不讓杜顏怡知道她的親生兒子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得屍骨無存會傷心,李澤揚和李偕銘瞞着她商量後,由李偕銘定出了一個冒牌文謹言不能做到的要求,就是家業傳長孫,誰先有兒子,誰的兒子就是李家長孫,誰就可以在兒子未成年之前全盤接手齊恆。接手了齊恆就有改姓的資格。
文謹言答應了,因爲據他所知,李澤揚是來不及的,就算來得及,他也有辦法讓做不到。
不想,就有這樣巧的事,嶽悅網上爲兒聘父,李澤揚看到了,就藉機利用了。本來還有諸多擔心,在見到斐兒的一刻,李澤揚確定可以騙過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於是步步緊逼。而嶽悅的言行無不表現出她纔是李家兒媳、斐兒是李家長孫的事實。
如果今天不是嶽悅親口說出來,杜顏怡根本不知道她和斐兒的真實身份。但那對杜顏怡來說除了最初的震驚,她的潛意識裡並沒有認爲斐兒就與李家無關了。
“你們一直不知道?”嶽悅不相信的問:“李澤揚沒跟你們說過?那你說你們早就當斐兒是親子?”
原來是“早就當”三字讓她誤會了啊!
杜顏怡似找到癥結所在,小心用詞的解釋:“我的意思是從我們知道斐兒,就認定了他是李家孫子的身份,這個身份不會因爲你告訴了我們真相而改變。”
可能嗎?尋常人家都把這種事放在首要位置,名家豪門反而不在乎了?
看出了她的疑惑,杜顏怡又給她釋疑:“你也說了,斐兒與李澤揚長得很像,他倆也合得來,任何人看來,都是父子無異,這就是緣。緣是很微妙也很難得的,是老天賜予我們的禮物,我們應該珍惜。嶽悅,除了你、我、澤揚,不會再有別的人知道這件事,連偕銘我也不會告訴。”
這意思好像還是怕有太多人知道,怕傷他李家臉面吧?也怕李偕銘接受不了,會把他們掃地出門吧?嶽悅皺了皺眉,故意說:“紫蘿和秦壬也知道。”
杜顏怡似未理解她的話意,反安慰她:“紫蘿是你的姐妹,她自不會告訴別人,秦壬也是絕對信得過的。”
正想質問李家是否怕讓外人知道真相,又突然驚覺自己不是更怕讓人知道真相嗎?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嶽悅對自己輕聲說出這句話後心靜了許多。但她還有很多疑團未解。
該從哪裡問呢?
前面的話她都沒能消化,再問,肯定會給撐死。但不弄清楚心有不甘。撐死總比好奇死要好。嶽悅決定還是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