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狼閉上眼睛,準備好了迎接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按照他的常識來說,殺手這個物種是不會留獵物一絲活路的。
雖然遺憾,但是很奇怪的是銀狼並不覺得有多害怕。
但是死亡的痛覺並沒有如期而至,過了一會兒,疼痛中他似乎聽到了腳步離去的聲音。
肯定是不會以爲自己以死才離開的,銀狼睜開眼睛。
果然,剛纔還站在頭頂上方的男人身影正在漸漸離去。
“喂,不殺了我嗎?”銀狼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環境中卻很清晰。
說完銀狼就後悔了,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作死了。
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正在離開的腳步聽了下來,流轉過了一個側臉,看着地上躺着的人。
“原來你想死?”毫無溫度的話語從男人的薄脣間傳了出來,“是因爲輸給我之後的羞恥感,還是因爲沒能完成任務的責任感?”
哪一種都不是好嗎?純粹是因爲對爲什麼放過自己的好奇心而已,還有不想讓這個嗜血的男人靠近宋瀟雅,但是銀狼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理由。
“我看起來像是那麼一根筋的人嗎?”銀狼虛弱的笑笑,用開玩笑的語氣回答。
“哼。”流冷哼一聲,“那就閉嘴躺在那裡吧。”
說完,便朝着宮殿裡面走去,留給銀狼一個冷漠的背影。
銀狼試了幾次想要動一下,但是伴隨着他的動作,身上的傷口就像要撕裂他的身體一般劇烈的疼痛起來,鮮血也更加汩汩的流出來。這種情況下想要去支援裡面,簡直是癡人說夢。
“可惡,偏偏這個時候連個能指望的人都沒有。”放棄了掙扎之後,銀狼憤憤的想着。
恩海國的夜晚,烏雲遮月,萬里無星。
周圍仍然一片漆黑,但是即便是這種情況,宋瀟雅也不想停滯不前好不動作,她只能憑藉着自己的毅力繼續在黑暗中漫無目的的走着。
心中的不安感逐漸加大,心臟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她幾乎可以聽到肉體心臟砰砰不停的聲音。
父親,你千萬不能有事!宋瀟雅無聲的呼喊着。
也許是以爲她這種強烈的思念的緣故,走着走着,宋瀟雅似乎發現了前方的一點光線。
像是抓住了希望,宋瀟雅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朝那邊奔跑過去。
越來越近了,光線逐漸放大,在宋瀟雅的面前呈現出完整的場景。
好熟悉,這裡不是新葉士國王的書房嗎?爲什麼會到這裡來。
在熟悉的房間裡,在熟悉的位置,宋瀟雅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是新葉士國王,爲什麼在這個時間還待在書房裡,難道他不應該在臥室睡覺嗎?
之前自己的那次入夢,雖然不能作爲一個完整的人介入到現實生活中,但是她卻可以看到和聽到過去和現在所發生的所有一切。所以她確信,現在她看到的,正是目前正在發生的事情。
要說爲什麼她如此確定,是因爲宋瀟雅看到了推開門進來的那個人。
那個一身黑衣,沒有遮住的眼睛裡透漏着冰冷的殺意,手裡拿着的小刀上面還殘留着血痕的人。
看到流的時候,宋瀟雅只覺得後背一陣冷汗,雖然處於靈魂狀態的她根本出不了汗,但是她仍然感到一陣心悸。
流進來了,那就表明外面守衛的人全部都被殺死了。
怎麼可能,就算那些人不是流的對手,可外面還有銀狼啊,憑他的身手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被幹掉?!
但是無論宋瀟雅如何的相信銀狼,眼前的事實足以說明一切。
糟了,沒有了任何保護的新葉士國王要如何逃脫流的襲擊?
“父親,小心!”在迅速的搞清楚情況後宋瀟雅大喊出聲,朝着新葉士國王的方向跑過去。
如果不是因爲極度的心急和緊張,宋瀟雅不會忽視了自己現在的狀態就算喊破天,她的聲音也無法傳達到新葉士國王那裡。
所以當她飛奔到自己牽掛的那個人身邊,甚至伸手抓住那個人的胳膊的時候,她的手只是從國王的身體裡穿過去了而已。
過於縹緲的感覺讓宋瀟雅恢復了神智,她呆呆的站在新葉士國王的面前,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
而眼前的自己的父親,只是戴着往常的老花鏡,靜靜的閱讀着一本古老的書籍。
宋瀟雅不止一次的看過他閱讀這本書,她知道書的名字叫做《人間哲學》。
他的臉上掛着一如既往的平靜又嚴肅的表情,似乎周圍發生什麼都不足以撼動他的心智。
當流站在他身後的時候,宋瀟雅聽到了從新葉士國王嘴裡說出來的話,原來他早就料到了事情會如此發生。
“終於還是來了嗎?”平淡的語調,平淡的問題,新葉士國王放下手中的書,摘下眼鏡,轉身看着近在咫尺的殺手。
宋瀟雅的心又開始緊張起來,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她無法像自己的父親那樣平靜的對待前來刺殺自己的殺手。
“誒,不來不行啊,畢竟從別人那裡拿了報酬。”流似乎並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他用一貫的態度回答了新葉士國王的問題。
但是這並不能讓宋瀟雅放鬆下來。
“只要僱主肯出報酬,你就會爲她殺掉所有人嗎?”新葉士國王雙手交叉托住下巴,深邃的眼神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是的,”流點點頭,“這是殺手的美學。”
“那麼,如果我出比她更高的價錢呢?”新葉士國王的眼神更加的深重了。
宋瀟雅明白,他是想要買通流,從而化解眼前的危機。
聽了新葉士國王的話,流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伸手,將遮住半邊臉的口罩取了下來。
宋瀟雅明顯看到自己父親的目光顫動了一下,恐怕這個容貌他是有印象的。
“你是······”果然,新葉士國王記起了這張過於特別的臉。
“正如您所想,國王。”流慢慢的逼近自己的獵物,身上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我一直是那位大人的人,如果您認爲用金錢可以讓我變節的話,那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
乍一聽流的話,恐怕一般人都要認爲他對依莎莉王子這個主子有多麼衷心。但是宋瀟雅從心底認爲,流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因爲這個男人身上的一切,都跟那個叫做“衷心”的詞語沒有半點關係。
恐怕,他是有自己的目的,才待在依莎莉王妃身邊的。
比起主僕關係,他和自己母親的關係更像是互相利用。
“那看來我是活不過今天晚上了。”新葉士國王自嘲似的冷笑了一聲,說出了談話的結論。
“恐怕是。”流絲毫沒有委婉的意思,直接的回答道。
感受到男人身上好不掩蓋的殺氣,宋瀟雅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指甲彷彿都要掐進沒有感覺的肉裡。
快醒來啊,快醒來啊!宋瀟雅從心底呼喚着沉睡中的自己的軀體,想要靠意志來衝破神秘的詛咒,讓自己醒過來。
“等下,我還有個問題。”就在氣氛劍拔弩張的時候,新葉士國王再次出聲。“臨死前的遺願,你應該會滿足我吧。”
似乎是算準了流行動的習慣,新葉士國王抱着賭一把的希望繼續做着類似於拖延時間的事情。
流眯了一下眼睛,但最終還是停下了動作。
或許他知道新葉士國王的目的,只是對於自己的能力有着足夠的信心,所以才容忍獵物的一再任性罷了,宋瀟雅想。
“您儘管說,對於您這樣偉大的人,我也希望跟您多交談一些。”流用幾乎可以稱得上禮貌的語氣說道。
“多謝,”新葉士國王的嘴角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雖然你是前來殺我的人,但是我卻不討厭你。”
流笑了笑,沒有做聲。
“我想知道,小雅現在的情況,是怎麼回事?”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精神守在身邊的女兒突然沉睡不醒,這種異樣的情況不可能逃過老謀深算的國王的眼睛,一定是有人在她身上做了手腳。
而這個人,應該跟要殺自己的人,是同一個。
“這個嘛,恕我不能多做解釋,”流搖搖頭,“我能告訴您的只是公主不會有生命危險,到時候自然會醒過來,畢竟她對於那位大人來說還是有用處的。”
“是這樣啊。”新葉士國王嘆了口氣,有些失望。
“父親,我就在您身邊,父親!”宋瀟雅大聲的呼喊着眼前的人,但卻得不到絲毫的迴應。
再也沒有拖延時間的辦法,她不知道流會何時出手,她害怕在他出手的時候自己竟然無法保護一直髮誓要保護的人。
宋瀟雅心急如焚。
“那麼,請您一路好走!”說着,流舉起手中的小刀,慢慢的指向國王所在的方向。
眼看流手中的小刀就要刺向自己的父親,宋瀟雅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動作起來,想要伸手抓住那把閃着寒光的刀身。
如同剛纔一樣,她的手從小刀上面穿了過去,連同她的身體。
從她身邊一閃而過的,還有小刀的主人,那個比自己現在更加像鬼魅的男人。
驚慌之下回頭,宋瀟雅睜大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