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這麼想着,也不知道哪裡傳來了低沉的聲音,她不由得一愣,甩了甩昏沉沉的頭,轉頭從屏風外探頭一看,右側另一個包廂的露臺邊上,兩道身影面對面的站着。
熟悉的聲音充斥在耳膜上,清冷而霸道的質問讓她的心咯噔抽了一下,這不是莫邵庭的聲音嗎?
“爲什麼回來都不告訴我?!如果不是我接到你回國的消息,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我?”沉鬱的嗓音裡,隱隱沁着幾分嘶啞的苦澀。
習慣了莫邵庭的平日裡的霸道和冷酷,也聽慣了他在公事上的果斷冷厲,卻從未聽到過他沮喪失望的語氣。
“我沒有想過要瞞着你,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現在見着了,你想要怎麼面對我?當個陌生人嗎?”
“我不知道……當年是我提出的分手,是我傷害你在先,我沒有資格讓你等我,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
“是,是你拋棄我在先,可我也說過,不管等多久,我都會等你!”
“可是你已經結婚了,我不能拆散你的婚姻……”
“你明知道我是被逼無奈,結婚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你解釋過了,跟她結婚只是權宜之計,現在我已經執掌了華庭,我有能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也會跟她離婚的!這麼多年,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只是你而已!”
“……”
扶着冰涼的欄杆,傾城凝眉看着不遠處的露臺,雖然隔着一段距離,可她還是看清了那邊的兩道身影。
背對着她的男人,即便燈光昏暗看不到臉,她也能分辨清楚是誰。
而靠在欄杆上的女人……溫柔安靜的側臉,和腦海裡那張漂亮的臉孔撞在了一起,她總算想起來她是誰,滾燙的身子像是被泡在了冰水裡,瞬間通體冰涼。
原本昏沉沉的腦子,頃刻間徹底清醒了。
她總算明白那天在拉斯維加斯的婚禮上,慕慎遠爲什麼會把宋語寧介紹給她了。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只有她這個愛了那麼多年的傻瓜一直被矇在鼓裡,傻傻的作繭自縛。
如果不是深愛,以莫邵庭那樣驕傲的一個人,不會爲誰妥協,更不會被拋棄了還願意用這麼卑微的語氣和她說話。
這樣一個冷酷絕情的男人,不是不能愛別人,而是他心底一直藏着一個人。
那個人就好像是心頭的一顆硃砂,歷經時間久遠依舊是能刺痛心的一抹紅。
只是她不明白,她對於莫邵庭來說究竟算什麼,如果她是他厭惡到不想多看一眼的人,那麼顧希怡呢?
他對顧希怡的寵愛憐惜,難道只是做戲給她看,報復她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毀了他的大好婚姻嗎?
還是……還是她們都不過是宋語寧的替身,是他功成名就的利劍,是他寂寞孤獨的時候,發泄生理需要的工具?
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這幾年的時光,她對於他來說究竟算什麼。
也許真的只是一件工具,一件他征戰商場奪得天下用得順手工具罷了……
身體裡的力氣彷彿被什麼給抽空了,她忍不住顫抖着,腦海裡不受控制的回放着過去那幾年自己不顧一切爲他做的事情,原來自始至終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個笑話。
最是無辜的是她的豆芽菜,雖然她不後悔把他生下來,可卻讓他沒有父親,不能公衆於世。
如果不是當年她太傻太天真,就不會有這麼不負責任的事情,也不會讓事情變成如今的局面。
爲了去愛這個男人,她做了天底下最傻的事情。
而如今,殘忍的現實擺在她面前,她才明白自己是真的傻啊!
好不容易被自己掩埋的心,再一次疼了起來,身體裡彷彿有冰冷的風四處亂竄,又冷又疼,一下一下的剜着她的血肉。
原來,這就是她愛這個男人的代價,愛到一無所有,愛到萬劫不復。
苦澀的想要扯出個笑容來,卻發現控制不住的顫抖和寒冷涌遍了全身,疼到窒息的痛楚比她難產的時候還要難受。
僵着身子轉過身,她忍不住抱緊了自己,無力的蹲坐在地上,卻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一雙黑色的皮鞋停在她面前,鼻息間傳來男人身上淡淡的玉蘭花香,她咬了咬牙擡起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倔犟孤傲的護着自己的自尊,不讓他有嘲笑自己的機會。
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此時此刻她只想當個鴕鳥,把頭埋在沙子裡,把這一切當做一場夢,醒來以後什麼都沒發生。
倔犟隱忍可憐兮兮的眸子,一瞬間戳到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生生疼了起來。
縱容了她那麼久,此時此刻,他卻不願意再給她逃避的機會。
又或者說,他等她從這個坎爬起來已經等了很久,看她爲別的男人傷心痛苦已經耗盡了所有的耐心,容不得她再逃避躲閃。
蹲下身,他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緊緊地抵在堅硬的窗子上,不容她逃避的扣着她的下顎讓她擡起頭來,讓她直視他的眸子。
只是眨眼的瞬間,這個霸道的男人就充斥了她所有的呼吸,她咬着牙掙扎着從他寬厚乾燥的掌心掙脫,他卻固執的再度把她掰正過來。
四目相對,她在他眼裡,就像一隻受了傷還到處蹦躂亂竄不安分的小獸,就沒一刻消停的時候。
隔着一扇牆,另一邊的露臺上不知什麼時候傳來了女人掙扎到最後低吟的聲音,急促的呼吸和迫不及待衣服撕裂的生意夾着風吹了過來,曖昧有萎靡。
靠在堅硬的窗上,她眼裡只有這個男人沉靜淡然的俊臉,幽沉的眸光彷彿能把她吸進去一般,耳膜裡充斥着男歡女愛的曖昧聲音,原本壓下去的醉意,似乎又涌了上來。
看着面前毫不訝異的男人,她已經不想去猜想這是他設的局,還是碰巧趕上了這麼狗血的場面。
她只覺得,一切都變得如此可笑。
她不由得想起這個男人在她耳旁低聲曖昧的提醒,冷冷的扯了個足以刺傷人的笑容出來,“慕董,你就是這樣不擇手段的幫我‘想明白’的嗎?”
帶着恨意和懷疑的一句話,成功的戳到了男人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