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子的年輕人才能讓人覺得老成？
談吐？衣着？面容？還是一開口就是一句“我太難了”？
在陸濤的學徒眼中，一眼就讓他有印象的就是這個要去見方總人身上濃濃的暮氣。
兩千多年前孫子在自己的兵法中就總結過：朝氣銳，晝氣惰，暮氣歸。
孫子當時是用一天中的天氣來形容一個軍隊的精神面貌，說一個軍隊由好到壞分朝氣晝氣和暮氣三個階段，分別對應銳不可當，懶惰疲憊和思歸心切三種狀態。
放在人身上也差不多，陸濤的學徒在公司中經常要替陸濤和人打招呼，所以對於鴻翼人的印象是很深的，鴻翼在兩年時間裡成爲世界範圍內的巨頭，所帶來的就是給員工們膨脹到了極點的自信，而無盡的自信加身的鴻翼人，身上都有一股傲勁兒，學徒自己自然也不例外，這種情況下對面年輕人身上那種死沉沉沉軟塌塌氣質簡直再明顯不過了。
察覺到有人在看他，那個年輕人擡起頭對學徒釋放了一個懶洋洋的笑容，擡起手慵懶的擺動兩下，然後就推門進了方熹的辦公室。
作爲最近一段時間經常跟着陸濤做模型動作的學徒，下意識的將剛纔跟自己擺手的人的動作拆分，隨後就發覺爲什麼這個人讓自己感覺暮氣沉沉了，他在招手的時候，肩膀沒動，手肘擡起肱骨，手腕帶着手掌擺動一下，調用了最少的肌肉完成了一個動作，充滿了敷衍的感覺。
不過這個實際上也不關他什麼事情，對學徒來說剛纔看到的那個人更多的是奇怪：鴻翼這個幾乎每個員工都自信心爆棚，到處都是正能量的公司是怎麼會有這麼一身懶散氣質的人的？奇怪……
……
劉德彪見到方熹已經是下午時分，雖然是早上就已經等着了，不過劉德彪並沒有什麼怨言，大老闆嘛，自己有機會見面已經是很大的幸運了，國內的遊戲人多少人都想千金買方老闆一個點子，萬金求一個和方老闆私下見面的機會，而自己呢？只不過是因爲老闆孫大興恰巧有事情，於是纔派自己過來和方熹彙報一下游戲的製作進度。
而對劉德彪這條老鹹魚來說，一進辦公就覺得有些刺眼這刺眼的光來自於方熹，更確切的說，來自於方熹年輕的面龐。
雖然平時經常在媒體上看到將方熹形容爲“百年一遇天才”，“歷史上最年輕的知名遊戲設計師”之類的稱呼，但是直到當面見着，看着方老闆那幾乎能和大學生以假亂真的年輕氣質和外表，劉德彪才忽然醒悟自己已經馬上三十的事實。
方熹這時候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這當然不是他作爲老闆的本職工作，而是《VROL》的例常更新內容，一般都是各種bug的修復，以及一些小功能的測試或者實現，基本上算是純體力勞動，方熹也是藉此保持一下自己的狀態。
“劉德彪對吧？”方熹看着眼前這個看起來比陸濤還要年輕不少，但是眉宇間盡是滄桑和懶散的男子有點好奇：“聽說你外號叫德叔？”
劉德彪眉宇間哪一點滄桑瞬間就繃不住了，連連否認：“沒沒沒，單位同事自己開玩笑玩兒的。”
劉德彪是懶散，是鹹魚，但不是傻子，他期盼的是有個舒服的魚塘躺着吐泡泡就完事兒，但是面前這個年輕人可是能拆魚塘建魚塘還能把自己從魚塘裡撈出來架在火上烤的人！所以現在劉德彪面對方熹拿出了比面對孫大興還要強的認真勁兒。
方熹笑笑換了個話題：“其實你來之前孫大興已經給了我一份你的資料，上面顯示你在進入鵝廠遊戲之後天天都是最後一個上班的，第一個下班的，工作規定多少就做多少，從來不多做一點不要求的內容，就這麼不辭勞苦的混了五個月？”
劉德彪挺直脊樑目不斜視：“對！本人在職期間嚴格遵守了公司的所有規章制度，並不曾違反任一條目！”
方熹不置可否擺擺手：“用不着這麼大反應，鴻翼也是不提倡加班的，我只是好奇你真的踩點上下班堅持了五個月？從來沒有早到或者晚退過？”
“算了，這些都沒什麼意義，我們還是說說鵝廠遊戲，也就是你們公司的產品吧，現在進度怎麼樣了？”
方熹話題轉變如風，不過劉德彪也早有準備：
“和鴻翼不能比，我們鵝廠遊戲現在做的是一款純粹的網遊，目前版號已經在審批當中，我們老闆說了問題不大，遊戲數個demo版本已經制作完畢，接下來就是一些純粹的運營問題，總之，遊戲大的框架已經搭好，剩下的就是往裡面慢慢填充內容了。”
方熹摸着下巴點點頭，相對鴻翼的這些遊戲來說，自己交給孫大興做的掉線城和虛弱勇士內容確實算不上多，事實上也是，上個時空這個遊戲從頭到尾最大的敵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服務器，一個是科技。
歷史上所有外掛氾濫的遊戲基本上都有一個類似的共通點：這些都是將過程交給了本地的客戶端自己計算，客戶端只用反饋給服務器一個結果，而客戶端的本地數據計算過程，稍微懂點計算機知識的人都知道是很容易破解的。
這就像是上學時候數學考試，大部分遊戲都是明確規定了“請詳細列出計算過程”，並且會在將這些數據上傳服務器的時候驗算一下。而掉線城這種就是那種“只需要填寫正確答案即可”的大題，給了黑客們充足的發揮空間。
解決這些問題也很簡單，方熹給孫大興的策劃書從一開始就做了技術上的升級，將這個遊戲的連接方式和其他遊戲看齊，本地的計算和服務器的計算同步進行互相驗證。
“不錯。”聽完劉德彪的彙報方熹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復又問道：“我聽說你後來毛遂自薦主動請纓擔任開發組長是因爲想最終調來鴻翼？”
劉德彪響亮的咳嗽了幾聲，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