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裡出來,呂兵隨手掏出一把凱迪拉克的車鑰匙,停在街對面的一輛嶄新的白色CT6車燈頓時閃了兩下。
我瞠目結舌的望向呂兵和黑哥。
呂兵撇撇嘴嘟囔:“瞅啥瞅,租的。”
“那車牌呢?”我指着前面掛着京Q的車牌問,在我們這種小城市很少看到京城車牌,不知道別人咋想,反正我感覺能開上這類車的人都是實力派。
黑哥可能不太適應自己留短髮,抻手摸了摸微笑道:“我改的。”
我翹起大拇指奉承:“牛逼,你倆這對組合要是放在舊社會,絕對能禍國殃民。”
黑哥拿出手機撥通我的號碼:“咱倆電話接通,這樣你就可以隨時聽到我們說話。”
我樂呵呵的比劃了個OK的手勢。
等了幾分鐘,盧波波開車過來接我,我倆不遠不近的吊在CT6的車尾後面。
上車以後,盧波波從兜裡掏出一副耳機遞給我,迷惑的問:“朗哥,你這兩天到底研究啥呢,店不管、家不回,貌似有點玩物喪志。”
把耳機插到手機上,我神秘兮兮的豁牙一笑:“後天給你們一人買套範思哲的T恤穿。”
沒多會兒,來到“捷X達”貸款公司附近,怕靠着太近,引起對方的懷疑,我讓盧波波離老遠就停下車,聚心會神的透過耳機聽呂兵和對方的談話。
電話裡傳出一道男聲:“老闆,貸款啊?”
“剛剛咱們電話聯繫過的,我借十萬,今晚上就能還。”呂兵的聲音聽起來稍微有些拘謹,倒是挺符合他此時扮演的總裁形象,畢竟挺大個公司老總跑信貸公司借錢,這事兒傳出來挺沒臉的。
對方笑盈盈的開口:“好說,身份證給我登記一下。”
呂兵猶豫一下問:“我是米國綠卡,用我副手的身份證可以嗎?”
對方小夥挺禮貌的回答:“當然可以,只要身份證沒問題,款子當天就能下來。”
窸窸窣窣的一陣響聲後,手機聽筒裡陷入了沉寂,估計是信貸公司的人在檢測身份證有沒有問題,我秉着呼吸豎直耳朵聽,心裡緊張的一逼,儘管溫平跟我保證過,身份證沒啥大礙,但誰知道對方是透過什麼設備檢查。
“剛補辦的身份證吶?”幾分鐘後,先前說話的小夥輕聲開口:“不過還行,沒有不良紀錄,來你們看眼合同,沒什麼問題的話,身份證暫時押我這裡,錢還回來,馬上馬上給你們。”
呂兵輕聲問道:“不押身份證可以嗎?我把車鑰匙暫時放你們這兒。”
對方反問:“啥車啊老闆。”
呂兵大大方方的回答:“車在門口,我上個月剛提的,你可以看看..”
幾秒鐘後,聽到那小夥驚呼一句,隨即一陣訕笑聲:“老闆,不帶你們這麼調涮人的,開着四五十萬的新款CT6跑我們這小廟裡貸十萬?”
黑哥聲音略尖的出聲:“兄弟,誰都有個不合適的時候,宋太祖趙匡胤還曾因爲一文錢愁的差點給人跪下,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小夥猶豫幾秒鐘後開口:“呵呵,老闆..我們公司太小沒有專業的車評師傅,您還是把身份證押我們這兒吧,大家都省事兒省心。”
手機那頭沉默片刻後,呂兵長嘆一口氣道:“成吧。”
幾分鐘後,再次傳來那小夥的聲音:“欠款人就寫身份證上的名字了哈,王福友,來你們看看合同,沒啥問題的話,咱們就籤吧。”
黑哥低聲問道:“朋友,這個利息調整解釋權歸本公司所有,是什麼意思?不是無息貸款嗎?”
小夥笑呵呵的解釋:“呵呵,就是走個過場,咱這麼說吧,我們乾的就是這個行當,不可能錢白白借出去啥都不圖對吧?你們放心,利息不會太高,通常借十萬,最多加一萬利息,肯定不會高過行情的,來老闆,身份證給我吧。”
呂兵大氣的開口:“行,你要這麼說我明白了,最多兩個小時,我肯定過了還款。”
“不急不急,什麼時候有什麼還都合適,說的直白點,我反而更希望你們能分期還,不過看兩位老闆的樣子也不像真差錢的人,今天破例,給你們署名當日還清,利息只收六千。”
五六分鐘左右,呂兵雙手後背從信貸公司走出來,黑哥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寒暄幾句後,緊跟呂兵走出來。
我摘下來耳機,朝着盧波波努嘴示意:“跟緊兵哥的車。”
盧波波擔憂的問道:“朗哥,你們到底幹啥呢?我咋瞅着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我撥拉兩下頭髮,笑呵呵的敷衍:“嘿嘿,明晚上我跟你慢慢解釋。”
兩臺車一前一後開出去七八里地,呂兵把車停在路邊,我和盧波波快步跑下車,緊張兮兮的問:“借上錢沒?”
黑哥眯眼回憶幾秒鐘後說:“網上銀行轉賬的,這幫小崽子挺專業,裡面幾臺電腦,隨時可以連上七八個銀行賬戶,我粗略估計他們手裡得襯個五六百萬,可能還不止。”
呂兵點燃一支菸,輕聲道:“我感覺這個信貸公司應該是給某位大拿洗錢的,那幫小孩兒看起來沒啥貴氣,不像是家裡有錢的主,總共十萬塊,通過三四個賬戶轉的,再從咱手裡倒騰一手,還款的時候這錢基本上就乾淨了。”
我想了想後分析信貸公司的基本構造,低聲道:“開公司的叫張鬆,綽號小松,是跟着江君玩的,江君是老大是孫馬克,孫馬克的姐夫是崇市二把手,你們說這錢會不會是孫馬克他姐夫拿到這塊洗的?”
呂兵微微一笑說:“如果是話,那最好不過,這筆錢丟了,他們也不敢聲張,只能硬嚥啞巴虧,接下來怎麼整?等兩個小時以後去還款?”
我搖搖頭說:“直接還錢太假,你們先輸光,完事我再轉給你十一萬。”
黑哥直接把手機遞給盧波波嘟囔:“又玩啊?我都快玩吐了,來,你替我玩吧..”
盧波波忙不迭往後倒退:“哥咱別鬧,朗哥不讓我們賭博,你這是故意給他製造揍我的藉口。”
有了本金,這次呂兵和黑哥玩的明顯大了很多,真是拿錢不當錢,幾千上萬的瞎下注,不過賭博網站明顯也挺有套路,不會總讓他倆輸,輸輸贏贏持續了兩三個小時,臨近晚上十二點多的時候,十萬本金才總算消耗一空。
完事以後,我們四個從街邊隨便吃了家大排檔,簡單吃了口飯後,我把從駝子那借到的錢轉給呂兵,肉疼的說:“開路,還錢去吧,表演一定要自然哈。”
二次返回信貸公司,我特意和盧波波把我們的車牌拆掉,停的距離公司門口近一些。
當二人從車裡出來的時候,先前送他倆出來的那個小夥和另外幾個青年正準備拉捲簾門下班,看到他倆,小夥明顯有點懵,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當天就來還錢了。
黑哥笑盈盈的開口:“朋友,身份證還我吧,我們來還錢了。”
小夥遲疑一下道:“老闆,不好意思啊,我們機器都關了,手續沒法做了。”
呂兵緊了緊自己襯衫上的鈕釦,有些着急的說:“做生意要講誠信,這樣吧,我再多還你一萬的利息,身份證給我們,我們得馬上訂後天的機票回趟米國。”
小夥停頓幾秒鐘後,眼珠子迅速轉動,掏出手機道:“這..這樣啊,那我得問問我們老闆,兩位貴客稍等一下哈。”
沒多會兒,一輛紅色的爆改本田思域,風風火火從街邊開了過來,打車裡下來個青年,青年留着卡尺頭,側臉上有條一指來長的疤痕,身材略顯單薄,三十出頭,白色緊身T恤,吊腿的西褲,腳下蹬着一雙藍色的豆豆鞋。
小夥低頭朝那青年打了聲招呼:“鬆哥,這兩位老闆來還賬,咱們機器已經關了。”
看來這傢伙就是信貸公司的老闆張鬆,他微微點點腦袋問:“欠多少啊?”
小夥很激靈的迴應:“十萬,不過兩位老闆不差錢,願意多給兩萬的利息。”
張鬆豁牙一笑道:“合同原件和老闆的身份證給我,你忙你的去吧,放心抽成少不了的。”
待小夥走後,張鬆竭力擠出一個笑容,朝着呂兵和黑哥分別握手:“不好意思啊兩位大哥,咱們捷X達是正規信貸公司,我這邊就是個分部,一過凌晨一點總公司那邊設備就關閉了,這樣,你們把錢轉給我,合同和身份證我還給你們。”
盧波波低聲問我:“朗哥,你們到底唱的哪齣戲啊,我咋看不明白了呢。”
我邪邪的一笑道:“請好吧,我要坑的他沒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