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鬥場內,黑色的土佐犬瞪着兩隻猩紅的眼睛,發狂一般撲打在透明的玻璃隔離層上,發出“獵獵”的動靜,似乎隨時要把隔層給鑿碎,而對面土黃色“竄兒”早已經收起剛剛出籠似的兇狠,夾着尾巴不住的想往後倒退,可惜放它出來的那個小門已經合上。
見我眯縫眼睛來回打量,賀來叼起一支菸,笑盈盈的問我:“怎麼樣,王總看好沒有,打算押哪隻寶?”
“我押竄兒!”我抿住嘴脣緩緩開腔。
場上的情況一目瞭然,光看表面的話,哪怕是個瞎子聽動靜也知道絕逼是土佐犬穩贏,這倆狂犬完全就不在一個級別上,好比八十公斤的職業拳手和幼稚園小朋友打擂臺,明明如此清晰,賀來卻讓我先選,說明裡頭肯定有貓膩。
既然是打賭,我不信賀來是奔着輸去的。
“哦?”賀來微微一愣,淺笑道:“王總的眼光看來不是特別好啊。”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我捻動着打火機迴應:“畜生之間的爭鬥,輸贏決定權終究還是在人手裡。”
“哈哈哈,小賭怡情,那咱們加點小彩頭吧。”賀來伸了個懶腰,朝着不遠處幾個隨從擺擺手,馬上有人抱着一沓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夾送到我們跟前,信封上赫然寫着一行小字:土地轉讓書。
賀來將信封推到我面前,樂呵呵道:“這是王總公司在桃園、富華兩村購置的所有土地的轉讓書,如果我贏了,勞煩王總在上面籤個字。”
“那如果你輸了呢?”我眉頭微皺。
“我輸了啊..”賀來漫不經心的轉動兩下脖頸,同時從懷裡掏出一支藍牙耳機掛在耳廓旁邊,聲音不大不小道:“我輸了就放王總一條生路。”
他話音剛剛落下,兩個紅色的小圓點突兀出現,一個原點戳在我額頭,另外一個原點對準我太陽穴,沒什麼意外的話應該是狙擊槍的紅外線。
賀來揪了揪鼻頭笑問:“怎麼樣?公平吧。”
我挺直腰桿,稍稍往後仰了幾公分,瞄準我的紅點也隨之精準的變動,我笑了笑道:“確實挺公平的。”
“其實王總也不用想太多,不管你輸贏,我都肯定不會把你硬留下。”賀來抓起茶壺,動作優雅的替我滿上茶盞,吹了口氣道:“你現在的狀態對我來說,就是最完美的,兄弟賭氣、殺神出走,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王總還活着的基礎上,如果王總突然隕落,我想不管是你的兄弟還是離開的幾個殺神都勢必會掉頭跟我們賀家開戰,人嘛,畢竟是感情動物,跟你置氣還是因爲在意,你沒了,氣也散了,那他們不得琢磨着幫你報仇吶。”
“呵呵,賀少個不高是原因的,淨長心眼了。”我翹起大拇指朝他冷笑。
賀來不爲所動的擺手:“王總謬讚了,那咱們就正式開始看錶演吧?”
“客隨主便,不過在開始之前,我有個小提議。”我抓起茶盞“滋溜”嘬了一口。
賀來眨眨眼睛,輕點腦袋:“王總但說無妨。”
“拳手打擂臺,還有教練從旁邊出謀劃策,鬥獸同樣得講究點公平。”我打着響指道:“比賽中,咱們可以對各自押的狗做任何事情,比如我可以給竄兒扎針興奮劑,賀少也可以。”
賀來的眉梢微微上翹:“只對自己押的狗是麼?”
“對,如果我對你的狗做了什麼,那直接算我輸。”我面無表情的點頭。
“可以,我贊成。”賀來思索幾秒後,擡起自己的左臂,往上微微一提,擋在兩隻惡犬中間的玻璃隔層頓時間開始緩緩上升。
我掏出手機編輯一條短信,迅速給老凳子發了過去,不遠處的老凳子收到信息後,扭頭朝我比劃一個OK的手勢。
玻璃層剛剛升起不到四十公分,黑色的土佐犬已經迫不及待的鑽了過去,吠叫着就朝黃色的“竄兒”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
黃色的“竄兒”毫不猶豫的掉頭就跑,嘴裡同時發出“嗚嗚”的低鳴聲,似乎在求饒,更像是在畏懼。
兩條狗一前一後的繞着籃球場大小的鬥獸場狂奔,土佐犬越追越勇猛,而“竄兒”卻越逃越膽怯,在一個拐角處,竄兒因爲速度太快,前蹄又恰巧沒有踩穩“咣噹”一下滑倒,土佐犬趁勢狠撲上去,張開森白的獠牙咬在“竄兒”的脖頸上,並且用力的搖晃腦袋撕扯,好像要把“竄兒”的脖頸給揪斷一樣。
“竄兒”的脖頸上瞬間開始飆血,鮮血直接將身上的黃毛給染紅,淒厲的慘嚎聲響徹整個鬥獸場內,可惜它叫的越大聲,土佐犬好像就越興奮,撕咬也隨之變得越用力,源源不斷的紅血噴灑而出,混合着土佐犬涎在嘴邊晶瑩的哈喇子,半拉身子直接被染紅。
“哈哈,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勝負好像已經很清晰了,你說呢王總?”
見到“竄兒”已經沒了招架之力,賀來得意的哈哈大笑,同時擡起胳膊看了眼腕錶:“從開始到結束總共不到二分鐘,王總啊,你還有高論想要發表嗎?”
“我剛剛說了,畜生之間的勝負,決定權始終握在人的手裡。”我鼓着腮幫子淺笑:“沒到最後一刻,只有老天爺曉得誰主沉浮!”
“嘣!”
“嗷..”
話剛落地,一道沉悶的槍聲,伴隨着狗的吠唪一齊響起。
槍是距離我們八九米開外的老凳子叩響,而目標則是鬥獸場內,那條已經苟延殘喘的“竄兒”。
隨着槍響,兩條狗都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停下動作。
竄兒的後腿讓老凳子崩了一槍,瞬間血流如注,可同時它也奇蹟般的掙扎而起,狼狽的繞到土佐犬背後,嘴巴長得老大,惡狠狠的一口咬在土佐犬的脊樑上。
“嗷嗚..”土佐犬爲之一怔,痛苦的“噗通”一聲跌倒在地上,老人們常說狗這東西“銅頭鐵骨豆腐腰”,身體硬的跟鋼似的,致命的弱點就是腰太軟,土佐犬剛一倒下,“竄兒”緊跟着虎撲上去,徑直撕咬在土佐犬脖頸上,像剛剛被攻擊時候一樣,邊咬邊劇烈的搖晃腦袋。
土佐犬劇烈掙動身體,四腿不住亂蹬,試圖擺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竄兒,而竄兒根本不爲所動,愈發賣力的晃動腦袋,土佐犬的咆哮聲漸漸變成小孩兒哽咽一般的悲鳴,接着悲鳴也漸漸變小,五分鐘左右,它的身體無力的抽搐起來,便徹底沒了動靜。
“好像我運氣比較好一點。”我抓起茶盞又抿一口茶杯,慢慢站起身子道:“今晚上的較量很精彩,我喜歡這種絕處逢生的刺激感。”
賀來短暫驚愕一下後,朝我翹起大拇指:“對自己的押中的寶開槍,王總確實有一套。”
“事實證明,死亡永遠都是第一生產力。”瞟了眼鬥獸場,我伸了個懶腰道:“竄兒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所以纔會不管不顧的反擊,土佐犬仗着自家順風順水,總是掉以輕心。”
“哈哈哈,王總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啊。”賀來抓起桌上的牛皮紙信封,隨手往後一丟,衝我做出個“請”的手勢道:“這一局王總贏得理直氣壯,那就恕不遠送了,咱們下一局再見。”
“不,賀少還是送送我吧,我還有一課要給你上!”我猛然起身,一把摟住賀來的肩膀頭,扯脖低喝:“曹尼瑪得,來之前,我這件衣服特意用黃磷泡過,見火即燃,賀少要是豁得出去,大可以讓你的狙擊手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