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狼狽
被冷風吹的有些麻木的藍夢羽,好半晌才發覺有些溼冷的東西掉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如夢初醒一般地擡起胳膊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一團團的水漬。狐疑的皺眉,才後知後覺地看到下雨了。她下意識地四下環顧,看中前方一棵大樹,急急忙忙地朝那棵樹跑過去,希望能夠藉此躲一躲雨。
不幸的是,秋天的雨不是春雨般細細綿綿的,秋天的雨是喜怒無常的,原本還期望着這雨能下得小一點,可這雨卻越下越大,轉瞬,就有豆子般大小了,這下,可是把藍夢羽給困在大樹下了。藍夢羽看着這嘩啦啦下着的雨,心裡越發的苦悶了。她想不明白,爲什麼她會這麼倒黴!早知道當初就不坐冷彥爵的車,留在餐廳裡陪韓夏看畫了,如今站在了這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她認了。爲何她打算靠雙腿走回去,也要下一場大雨來阻擋她。
難道她還不夠倒楣嗎?果然沒有最倒楣,只有更倒楣這種說法。
風很大,那顆大樹根本就遮不了太多的雨,很快,藍夢羽的身子就溼了大半了。她哆嗦着,緊貼着樹幹,雙眼無神地打量着這雨幕。時而有過路車急匆匆的經過,她此刻披頭散髮的,一張小臉全是水,加上她蹬在地上,倒是不怎麼惹過往車輛的注意了,依然沒有一輛車停下來,過問她一下。
初秋的雨,透着一股秋寒,雖然纔是下午兩三點的時間,半溼透的衣裳貼在她的身上,還是讓她輕輕地哆嗦了起來,打起了寒顫。她越發地將自己縮緊,雙手懷抱着自己的胳膊,半低垂着眼看着一邊的路面,看着水花不斷濺開,腦中空蕩蕩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的是什麼,想的是什麼!
她從小到大,這種遭遇還是頭一次,有時候,已經是絕境了,腦子倒是迷糊起來了。
藍夢羽倒是不知道,這場雨還爲她帶來了兩點好處,第一,要是沒有這場雨,把她的頭髮衣服打溼,讓她躲在這個不打眼的地方,再過一會兒,就會有男人開始調戲她的,第二,那就是這場雨下的一輛黑色越野車,在前方一座高速路口調轉了一個身,急轟轟的往回趕了。
也不知道蹬在樹下多久了,藍夢羽終於讓滾燙的眼淚滑出了她的眼眶,伴着雨水,一起打溼她的臉。雨點很大,砸在臉上都有些生疼,她倔強地睜眼看着這一片不可能開眼的天空,讓雨滴一次次地砸痛她的眼,再然後讓眼淚在刺痛中,越發的滾滾宛如雨下。
“呵呵……”
她乾啞地笑了起來,想要自嘲,想要表達自己的不在乎和灑脫,可是頃刻間,笑聲化成哽咽,化成了心中那難以抹去的傷,在本就傷痕累累的心口,又多了鋒利的一刀,鮮血淋淋中,痛徹心扉。
他看見了嗎?下雨了,他會回來找她嗎?會擔心她現在的情況嗎?
呼吸似乎都因此變得困難了起來,她大力地粗喘着,捂着自己的胸口,腳噔得有些麻痹了,她只能一邊揉腳,一邊尋找一處乾淨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蜷曲着,將自己的腦袋埋在雙腿間,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她像是一隻落水狗一般地縮成了一團,蜷縮於這一小角,倦怠地閉着眼,一聲也不哼,將所有的哽咽和抽泣,都壓在嘴裡。
她又開始啊q的自我催眠,將心頭的悲傷,一點點的放開、放淡……
雨,嘩啦啦地沒個消停,濃重的雨幕,越發地讓整個天地晦暗起來,可見度估計連十米都不到了。到底過了多久,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個時候的高速公路,越發的安靜了,私家車估計都快沒影了,也就偶爾,纔能有一輛載客的客車或者趕貨的貨車經過。
所以,當那一聲聲的呼喚在這個天地間響起,是多麼的不合時宜。
“藍夢羽——藍夢羽——”
沒有得到絲毫迴應的冷彥爵,都快急瘋了。在心情最不好的情況下,任由她在這種地方下車,然後飆車而去,是他的有意爲之,也是他的疏忽。誰能想到,這半路會下起雨來,等他回過神來,急忙駕車回來的時候,路況已是非常不好,於是耽誤了不少時間。
他記得他大概是在這個路段放下了她,而此刻的他已經在馬路的對面路段上,他把車子停在了當時大概放她下車的地方,越過高速公路的路欄,去找她,只是,他往回折了一路段,爲什麼他的呼喚卻沒有得到一絲的迴應?!
“該死的——”
他低咒了起來。此刻,他才思緒清楚的想想到,往常那些發生在高速公路上的那些殺人、搶劫或者拐賣的事件,從來就沒少過,就這麼沒有深思地放下了她,他真是混蛋加愚蠢了。他已經有多少年沒幹這麼少根筋的事情了,怎麼偏偏今日對她犯了混!一想到她可能遭遇了某種不幸,他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藍夢羽——”
“藍夢羽——”
此刻,走在高速路段上的男人,他那一身價值數百萬的昂貴西裝,早已被雨淋的徹底,溼褡褡地垂落着。那一頭精神的黑髮,也頹廢地耷拉了下來。俊逸的臉龐,焦急之餘,滿是冰冷的雨水。此刻的他,彷彿落湯雞一般,真是毫無形象可言了,但是該死的,這會兒誰還能在乎那見鬼的形象!
只要讓他儘快找到她,知道她的安危,他願意付出一切都不皺眉。
他只想儘快地找到她!
可該死的這個女人去哪了?難道她半路坐了別人的車離開了?真希望她能這麼聰明,或許是另一種糟遇?被人拐走了,綁架了?
這讓冷彥爵有一種想要抓狂,心驚膽戰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已經有多久沒有體會過了,偏偏這個女人卻讓他驚出了一聲冷汗,這種恐懼的感覺,令他的聲音再高亢卻又嘶啞
。
“藍夢羽——”
冷彥爵大聲地嘶吼了起來,良好的體制,極強的肺活量,讓這一聲聲的呼喚,在雨簾中傳的極遠。
終於,他的身影離大樹不到百米的路程了,他這一聲吼叫,讓躲在樹下的藍夢羽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她仿若受驚的兔子一般,鬆開了遮腦袋的手,豎起了耳朵。當真的聽到有人在喚她,而且這個喚她的人極有可能是冷彥爵的時候,她眨了眨眼,蒼白的臉龐,驀然的笑了起來。
那白生生的臉龐仿若一盞小型的燈籠,照亮了那一雙漆黑的雙眸,也照亮了那仿若曇花一現的笑容,如此令人驚豔,也透露一絲詭異!
她咬着脣,有些憤恨的看着聲音的來源,她咬緊着牙,偏偏不出聲,聽着這個男人一聲高過一聲的叫聲,她內心感到痛快極了。
找來了?他爲什麼還要找她?他不是一點兒也不關心她的死活嗎?爲什麼還要來找?
想到自已受得痛苦,藍夢羽也不想讓他好受,聽他的聲音,他一定是很擔心焦急的,她就是要讓他多感受一下這種情緒,就像她剛纔那般無助的感覺。
沒聽見……她什麼都沒聽見……
藍夢羽還惡意的重重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重新將腦袋埋在了雙膝間,越發地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淺藍色的衣裳沾了雨,又染了泥水,遠遠望上去,倒像是一個小草垛。
她自虐一般地報復着冷彥爵,任憑他在那急聲叫喚着,她卻不出一聲。是他害得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所以不理他,不要答應他,不管他……
她知道,平常的時候,她是怎麼樣也傷不到這個男人一分一毫的,此刻,哪怕她傷自己十分,卻只能懲罰到他一分,她也願意。
以藍夢羽此刻的方位,沒有極好的眼力,是很難發現她的,藍夢羽捂了一會兒,又鬆開,聽着那一聲一聲嘶啞的叫聲, 終於,她的心不由軟了幾分,她站起身來,從大樹之下走出去。
算了,看在他是孩子父親的份上,她就原諒了他吧!藍夢羽這般的安慰着自已。
大雨中,冷彥爵的呼喚不止。按照他的估算,要是藍夢羽沒有發生意外,絕對不可能走出太遠的,大概也就在這附近了,那麼就絕對不可能沒聽到他的呼喚。他開始不安了,也開始動了要不要把他的手下召集過來的念頭……
一邊快速地分析着,一邊他那犀利的雙眸仿若雷達一般地掃描着。平時的訓練,沒讓這水汽濛濛的大雨太阻擋他的視線。當他的視線掃過大樹底下,瞬間,那眼看着就要掠過去的視線重又掃了回來。
只見在雨中,一道纖細柔弱的身影就那樣猝不及防的映在他的眼簾之中,這一瞬,冷彥爵感覺到全世界上最開心的時刻,他有一種如獲至寶,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朝着她狂奔過去,走得越發近了,看見那張白玉生煙的臉,他那一直提着的心,纔算放了下來
。然後,便是控制不住地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