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棺材散發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兩具殭屍並排躺在一具大號陰沉木棺材內,木魁用臂彎攬着莊豔娥的頸子,讓它側身依在白毛虯結的懷裡,享受着一份冰冷的寧靜。
莊豔娥沒有睡着,它睜着一雙血紅的眸子定定望着木魁,擡起手掌輕撫它滿是長毛的臉頰,口中低聲喃念道:“木頭,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或許沒機會見到那個屬於我們自己的世界了……”
木魁眼中紅光大盛,喉嚨裡發出幾聲咯咯濁響,大腦袋用力搖動了幾下,撞在棺木側板上發出幾聲沉悶的碰響,它已經進化出了簡單的智慧,莊豔娥的話它完全可以聽懂,當初它就是因爲那個自由的世界才背叛了主人來到了這裡,現在居然跟它說見不到了?它心臟雖然還不能跳動,但腦海中同樣有種被欺騙的感覺,說不出來也難受。
莊豔娥用手掌輕輕撫摸着木魁的臉,柔聲說道:“別激動,我就是這麼一說,你至於激動成這樣麼?”
木魁聽了它的話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嗓子眼裡咯咯濁響了兩聲,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自由的……世界,會有的。”它不會用複雜的言語表達,但簡單的語言足夠說明一切。
殭屍是一種怎樣的生物?剛開始是屍體,到後來成了有思想和自主意識的屍體,就跟人一樣,只要有了思想就等同於有了追求,有時候往往追求的是很簡單的東西,就像自由,一片能讓殭屍無拘無束生活的土地,在那片土地上它們可以享受進化的過程。
莊豔娥現在已經接受了現實,它的身體死亡了一次,但思想卻保留了下來,如果說有那麼一天可以再次變成人的話,它一定會選擇用不同的方式活下去,拋卻前世所有的一切,重新再活一次。
想到這裡,眼前的木魁好像突然變得順眼了許多,它這張長滿了毛的大臉下到底藏着一副什麼模樣?莊豔娥用手指輕撥開木魁臉上的長毛,露出來的是一張棱角分明的男人臉,那五官長着挺陽剛的,如果沒有了這層毛遮住肯定是一張讓女人着迷的臉。
“木頭,你很帥,我這裡有一件東西交給你保管,你實力比我強,更適合保管它。”莊豔娥伸手從口袋裡取出一塊不知道是什麼獸皮打成的卷,就這樣用木魁胸前的長毛搓成細繩把卷兒繫住,這樣不管它怎麼折騰都不會輕易掉落。
木魁無所謂在它胸前放些什麼,只要自由世界的希望沒有破滅掉就好。
莊豔娥很小心的把獸皮卷繫牢,然後用木魁胸前的長毛蓋住,表面上沒有人能看出來裡面還綁着東西。獸皮卷是龍虎宗開山祖師留下來的藏寶圖,跟道陵御屍符一起傳給了張崇山,輾轉又落到了它手上,相傳藏寶圖上記載的藏寶地是一處極陰極寒之地,普通人根本沒辦法進入尋寶,能進入其中的只有高等殭屍,放在木魁身上總要保險一些……
叮鈴鈴——
一陣陣清脆的搖鈴聲驚得莊豔娥手掌小幅顫動了幾下,它上半身往上一擡坐了起來,跟木魁一起騰身跳出了棺材,它第一時間衝到端木沉睡的棺材前,雙爪往前一探猛擡把棺材蓋掀飛。
躺在棺材內的端木呼一聲坐了起來,雙目圓睜緊盯着莊豔娥,嗓子裡發出兩聲咯咯濁響,沉聲問道:“該死的,喚我做什麼?”這傢伙以前不知道跟的是哪位臭脾氣老道士,說起話來衝得很。
莊豔娥淡淡的說道:“快起來,有人來了。”牽在銅甲屍腳上的鈴鐺有響動就意味着有人來,而且來的還不是普通人,否則根本沒辦法闖過井口的銅甲屍那關,現在人已經下到了井內,肯定不是什麼尋常人物。
端木鬱悶的甩了甩頭,騰身從棺材裡跳了出來,幾乎就在它跳出棺材的同一時間,從門外闖進來三個男人,莊豔娥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瘦老頭,兩隻血紅的眸子頓時黯淡了下來,這個瘦老頭不是別人,正是王屠嶺的旱魃王巢,他身後緊跟着徐青和胡凱,可說是三位半聖境武者齊聚在了一起。
井口的銅甲屍被王巢輕易解決,但他也向主人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讓他單獨進入養屍地解決所有殭屍,但徐青並沒有如他的願,帶着胡凱一起跟了過來,另外還帶來了一些可以毀滅整個養屍地東西。
王巢此時也沒必要收斂自己的氣勢,在他進門的瞬間殭屍之王的森森陰氣便開始從周身迅速向四面八方鋪陳開去,短短數秒,整個養屍地已經被洶涌如潮的陰氣完全覆蓋。
旱魃是殭屍中的王者,只要往比他低等的殭屍面前一站就會產生一種威壓,彷彿山嶽壓身般讓它們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念頭來,莊豔娥雙膝一軟,噗通跪了下來,低頭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毛僵木魁低着頭,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它知道將要接受主人的懲罰,但它並不會感覺害怕,主人熟悉的威壓對它而言就像一條無形的繩索,把它狠狠的捆綁起來,現在是一動也不能動。
前一刻還兇威赫赫的端木也慫了,在面對真正的旱魃時它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王者,本能在告訴它,眼前的殭屍之王一個巴掌就能把它輕鬆滅了,對方只需一個眼神,四面八方的威壓就會如潮水般涌來,它潛意識裡在抗拒下跪,可膝蓋卻不由自主的發軟,抗拒了幾秒終於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同樣是毛僵,木魁因爲熟悉主人的威壓沒有跪下,端木就沒這麼幸運了,它成了王巢眼中的那根刺,誰叫它是高等殭屍呢?
王巢冷冷的掃了跪伏在地的莊豔娥一眼,寒聲說道:“很好,這一切都是你在從中作梗吧!我倒是低估了你的能力。”他在來之前已經做出了決定,要堂堂正正的做一個人,殭屍要保護同類,但他現在是人,不需要保護一羣殭屍。
莊豔娥保留着做人時的思想和記憶,它很快就從旱魃的話中領悟到了一些東西,勉強擡起頭望了一眼面前的王巢,它嘴角揚起一抹僵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