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乞正要進入的這酒樓,高二十丈開外,通體用青灰色巨石搭建,造型古樸簡陋,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和四海集其他的樓閣比起來,就好像一根石器時代原始人使用的大石棒子,孤零零的杵在了一大堆精美華麗的瓷器中,說不出的礙眼和刺目。
這酒樓粗陋的大門上方,掛着一塊歪歪扭扭的厚木板,上面雕刻了‘英雄樓’三個大字。這字跡乍一看上就和雞爪子刻拉出來的,亂七八糟的難看到了極點。只有修爲足夠的人仔細運神凝視,才能看出字跡中蘊藏的一縷絕強意識,一股不依不饒,誓把天空都戳個窟窿的氣概。
眼看勿乞要走進英雄樓,海雲天的臉色就一陣急變。他琢磨了一陣,急忙叫住了勿乞,匆匆的說了幾句就要告辭離開。但是在轉身離開時,海雲天終於還是出自好心,急匆匆的給勿乞交低聲咕噥了一番,然後才忙不迭的轉身離開了這裡。
看着海雲天倉皇離去的背影,勿乞不由得一陣好笑。他剛纔告訴勿乞,這英雄樓古里古怪的邪氣十足,在四海集,這酒樓最狼藉不堪,時不時的就有油煙酒氣和大聲喧譁擾鄰。但是英雄樓的後臺極其強硬,四海集官面上的大人物對這酒樓都是退避三舍,薊都也沒人敢來這裡滋擾生事。
曾經有某些諸侯國的公子王孫來英雄樓生事,結果被人生生打斷了四肢丟了出來,事後這英雄樓依舊是開門營業,也沒見出什麼是非。
海雲天告訴勿乞,如果沒必要,千萬不要和這樓裡的人發生任何糾葛。
“這海雲天,倒也是厚道的人。”勿乞曬然一笑,暗自盤算着,以後要再來買東西,還是直接找他就是了。至於說英雄樓的後臺靠山和各種稀奇古怪的事蹟麼,看看周才露頭砸酒罈子的人就知道了一一堂堂大燕朝上將軍荊柯站在樓上砸酒罈,可想而知這英雄樓是什麼來路。
也許是兇名在外的關係,雖然已經是晚餐時分,四海集的其他酒樓飯莊,都已經是酒菜飄香人聲鼎沸,英雄樓的一樓大堂裡,卻是鬼打得死人。進門的櫃檯上,一個雄壯如山,一身肌肉疙瘩都快要炸開的壯漢正拿着一柄屠刀在那裡刮鬍須,勿乞怎麼看,這滿臉橫肉的傢伙也不像是掌櫃。
大堂的四個角落裡,同樣是肌肉橫生的幾個夥計虎視眈眈的站在那兒。勿乞一進門,這些夥計就凶神惡煞般瞪了過來,目光須臾不離他身體上下。這些夥計乍一看上去都不起眼,但是個個都是先天鍛體境界的高手,他們的目光鋒利如刀,尋常百姓商賈被他們瞪一眼說不定就會內傷,難怪這裡一個客人都沒有。
仔細審視了勿乞一番,這些夥計沉沉哼了一聲,目送勿乞幾人走上了樓梯,來到了酒樓的二樓。
二樓大堂裡,稀神拉拉的坐着幾桌子客人。這些客人清一色身穿青黑色軟甲,外套披風,腰懸利劍或者單鋒長刀,全部是宮禁衛的高手護衛。尤其是守在通向三樓的樓梯口附近的幾個宮禁衛,修爲都在先天胎息巔峰水準,一隻腳都踏入了金丹境界。
蒙小白等人被攔了下來,只有勿乞被允許踏上樓梯上了三樓。
高有二十丈的英雄樓,總共就三樓。它的第三層是一個大通間,長寬三十丈高有十五夾的一個巨大安間。偌大的房間正中挖了個火塘,幾根鐵鏈從天花板上垂了下來,上面吊着一頭烤得金黃酥香的龐大野牛,火塘裡是一片用陣法激發的火屬性靈石,均勻的火焰從靈石中不斷冒出,烤得野牛‘吱吱,作響,不斷有油脂一滴滴的落下。
用火屬性靈石激發的靈火燒烤,好大的子筆。勿乞看着那直徑超過五丈的碩大火塘,不由得嘴角都抽搐了起來。用這手法烤一頭野牛,得耗費多少靈石?用火炭不成麼?
不過,看看坐在火塘邊軟榻上的幾個人,勿乞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光着膀子的高漸離在擊築高歌;同樣光着膀子,露出一條大毛腿的燕丹抱着一條燒鵝在狂啃;在燕丹身邊,幾乎扒光了的上將軍樂毅正通紅着雙眼,捧着一罈子烈酒狂灌。
樂毅身邊,那個相貌古樸大有豪俠之氣,正咬牙切齒的用匕首削砍一個滷豬頭的老人,應該是同樣有上將軍封號,並封大燕朝異姓王爵,領五郡封地的田光。
面孔赤紅,剛剛砸了一個酒罈子在大街上,狂叫勿乞上樓來的荊柯,正搖搖擺擺的在這屋子最裡頭的一個平臺上,和一頭身高兩丈開外,渾身生長着青金色鱗甲的妖熊相撲。那妖熊雙眸中透出凜凜青光,周身隱隱有光暈纏繞,分明也是結成了金丹,已經通了人性的妖仙,他正吐着口沫,和荊柯‘嗷嗷,大叫着扭成了一團,一人一獸相互撲擊,震得屋子瑟瑟發抖。
在那高兩尺的土臺邊,領着一羣彪形大漢圍觀的,正是大燕朝秦氏一族的始祖秦舞陽。容貌俊朗,身材高大英武,看似不過三十許人的秦舞陽拎着一個酒罈子,一邊給荊柯打氣鼓勁,一邊暢杯痛飲,一雙眼珠子不知道是酒精的緣故還是別的原因,已挫變成了赤紅一片。
大燕朝開國皇帝荊柯,以及大燕朝地位最高的五大豪族的始祖。
英雄樓是這幾位人物在後面做後臺,所以用火屬性靈石燒烤野牛,算不得什麼;把那些搗亂的諸侯國的王孫公子打斷了四肢丟出來,自然更算不上什麼大事。
勿乞看了一眼這裡自得其樂的一衆人等,也不吭聲,只是走到了火塘邊,一屁股坐在了放聲高歌的高漸離身邊,拎起一個酒罈子,朝燕丹遙遙的敬了一把,然後舉起酒罈,將罈子裡起碼三十斤烈酒一飲而盡。
大燕朝開國皇帝荊柯,以及大燕朝地位最高的五大豪族的始祖。
英雄樓是這幾位人物在後面做後臺,所以用火屬性靈石燒烤野牛,算不得什麼;把那些搗亂的諸侯國的王孫公子打斷了四肢丟出來,自然更算不上什麼大事。
勿乞看了一眼這裡自得其樂的一衆人等,也不吭聲,只是走到了火塘邊,一屁股坐在了放聲高歌的高漸離身邊,拎起一個酒罈子,朝燕丹遙遙的敬了一把,然後舉起酒罈,將罈子裡起碼三十斤烈酒一飲而盡。
先天真水靈罡迅速裹住了涌入的酒水,將酒氣急速分解。勿乞打了個酒嗝,噴出一口酒氣,雙眸驟然變得無比的明亮。
這烈酒中混雜了不知名的藥草,大補元氣。勿乞這一罈酒灌下去,起碼增加了他修煉的裂天劍宗奠基功法五行運氣術三十年的修爲。
雙目放光的勿乞大笑了一聲,丟開空罈子,又拎起了一罈烈酒灌了下去。這種白白佔便宜的事情可不多見,不趁機多喝幾壇酒,豈不是浪費了這次的機會?
燕丹笑了,他丟下燒鵝,抓起一罈酒和勿乞相互敬了一下,隨後也將烈酒一飲而盡。
重重的將酒罈子砸在地上摔成粉碎,燕丹大笑道:“小子,你叫勿乞?見丹,你不害怕?不下跪行禮?”
勿乞已經狂灌了四壇烈酒,五行運氣術修成的後天五行之氣在經脈中急速流轉,將烈酒中強大的藥力不斷轉化爲奔涌的真氣。他看着燕丹大笑道:“這裡是英雄樓,不是狗熊樓。嘿,英雄見了皇帝,就該下跪行禮麼?若是如此,這英雄樓不來也罷,勿乞跑去皇宮裡找皇帝磕頭就是了!”
高漸離驟然停下了擊築,看着勿乞大笑道:“說得好!這裡是英雄樓,不是磕頭樓,嘿!”
丟下手中樂器,高漸離也拎起一罈烈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偌大的屋子裡,除了土臺上正在和荊柯相撲的那熊妖惱怒的瞪了勿乞一眼,也只有秦舞陽目光不善的朝勿乞看了又看。其他人都是大笑出聲,紛紛舉起美酒暢飲。
荊柯大喝了一聲,將那熊妖一腳踢開了幾步,擦着汗從土臺上大步走了下來。那熊妖鬱悶的仰天咆哮了一聲,身體漸漸扭動,逐漸化爲一條通體青黑色的彪形大漢,悶悶不樂的一屁股坐在了土臺上。勿乞說的狗熊樓一詞,可是大大的得罪了這頭熊妖。
拎起一罈酒,荊柯走到了勿乞面前,低頭看着抱着酒罈子暢飲的勿乞大笑道:“小子倒是有趣,也有幾分膽子。嘿,就我們的那些後人,一些不成器的東西,見了我們都兩腿發軟,你小子能在我們面前放聲談笑,倒也有種。”雙眸中棱光驟現,荊柯望着勿乞大喝道:“燕不羈的那些私生子,是誰殺的?”
荊柯一聲大吼,震得英雄樓都跳動了幾下。
勿乞翻了個白眼,朝荊柯冷笑道:“就是爲了這個問題?巡風司沒能查清楚麼?爲了讓我們公子繼承燕樂公的爵位和官位,呂國鐵家和盧氏聯手狙殺那些公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荊柯雙眸一凝,他冷笑道:“那些小子的死活我們不管,燕不羈的死,可和你們公子有關?”
丟下酒罈,勿乞跳起來指着荊柯笑道:“上將軍何出此言?不說其他,以鐵家和盧氏的力量,能殺了燕不羈?上將軍要查案,可不要從我們公子這裡下手。勿乞承認,我們殺了一批還沒得到承認的公子,但是前任燕樂公之死,和我們公子可沒半點兒關係。”
荊柯死死的盯了勿乞一眼,突然笑了起來:“是和你們無關,老子只是嚇唬嚇唬你,小子膽量不小。”
勿乞深深的看了荊柯易衍,淡然笑道:“上將軍叫勿乞上來,就是爲了嚇唬嚇唬小子?就算上將軍再窮極無聊,怕是也不至於無聊到這種程度罷?”
燕丹站起身來,帶着一股濃濃的酒氣來到了勿乞面前。
上下打量了勿乞一陣,燕丹沉聲道:“大燕開國兩千餘年,宗室之凍死傷無數。但是不羈孩兒,是第一個被刺殺的大燕宗室宗主,第一個被刺殺的大燕公爵。此案將由中承高漸離、上將軍荊柯親手負責調查,你要負責協助他們,看看背後到底是誰敢對燕不羈下手。”
燕丹的面色極其嚴肅,勿乞看着燕丹的面孔,突然輕聲問道:“陛下,是在害怕什麼?”
勿乞輕輕一言,燕丹、荊柯、高漸離等人一起面色慘變。
只聽‘咯咯’幾聲響,燕丹等人腳下厚重的石板突然裂開了無數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