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在那幾個柳隨風的親衛想要闖入一間民宅的時候,勿乞從他們身後撲了上去,乾淨利落的扭斷了他們的脖子。骨骼的碎裂聲在老童妖和烈火君的瘋狂咆哮聲中是那樣的不起眼,勿乞小心翼翼的將他們逐漸冷卻的身體丟進了路邊的明渠。
兩條人影帶着狂風從頭頂掠過,大羣柳隨風的護衛騎着坐騎策騎狂奔,跟着老童妖和烈火君朝城門奔去。很快蹄聲遠去,追向了小蒙城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條大道那方向。
勿乞點了點頭,仔細整理了一下蒙面布巾,轉身走進了那間民宅。
大中午,陽光燦爛。
勿乞和盧乘風坐在青山樓的雅座裡,樂呵呵的看着空蕩蕩沒有一個行人的大街。
昨天夜裡,勿乞偷走了老童妖和烈火君的隨身儲物錦囊;又殺了幾個柳隨風的近身護衛,屍體丟在了明渠裡。幾件事情湊合起來,柳隨風一夥人當即發了狂。
老童妖和烈火君怒火攻心,領着大批人手關閉了小蒙城四個城門,全城大索,一心要抓住偷了他們全部身家的樑上君子,將他扒皮抽筋千刀萬剮。
柳隨風也震怒於幾個親信護衛的死,以三軍監察使的權利,調動了城衛軍全城戒嚴,所有百姓都不許離開家門,一家一戶的輪番接受搜查。所有商鋪都被強迫關閉,小蒙城變得死氣沉沉好似一座空城。
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勿乞眯着眼睛笑道:“被燒了尾巴的野狗,應該就是這個反應了?”
盧乘風笑得很得意,他夾了塊肥嫩的香獐子肉放進嘴裡咀嚼了幾下,慢條斯理的說道:“柳君侯他們是過分了。勒索那百多戶商家的事情,現在估計都要傳到王都了,這裡有幾個商家的背景,其實沒有他們想象的這麼簡單。”
很愜意的斜靠在窗框上,看着身穿猩猩紅甲冑和戰袍的護衛在一棟棟民宅內衝進衝出,盧乘風冷笑道:“不知道死活的東西。小蒙城雖然是荒僻之城,但是他們不知道小蒙城一年會給王都的那些王公大人獻上多少好處麼?小蒙城每年出產的珍稀之物,送去大燕皇都,起碼價值數千萬金!”
勿乞會意的點了點頭,不多說的給盧乘風滿上了一杯酒。
柳隨風和盧曲淵這麼肆意妄爲,可是侵害了不少人的利益。他們如今將小蒙城全城戒嚴追捕盜賊,小蒙城的商業活動也驟然停止。看吧,看看每年數千萬金的龐大利益,能夠調動一些什麼人來和柳隨風二人爲難。
自作孽,不可活!勿乞端起酒杯,和滿臉是笑的盧乘風碰了一下,兩人都是一飲而盡。
長舒了一口酒氣,盧乘風眼巴巴的望着勿乞問道:“那兩個錦囊,是你拿走的?那兩個老妖物,可都是先天胎息級的修士,修爲極強靈感強大,你怎麼得手的?”
勿乞笑吟吟的望着盧乘風,很是認真的連連搖頭:“不是我乾的。我勿乞師門法度嚴謹,從不許門人弟子偷東西。”
盧乘風默然望着勿乞,恨不得一巴掌把他臉上的笑容全部給扇回去。
翻了個白眼,盧乘風冷笑道:“我還是童子之身,你信不信?”
勿乞很認真的凝視着盧乘風呃眼睛,他無比認真的說道:“我信!”
盧乘風的雙手有點哆嗦,他見過各種各樣的人物,像勿乞這樣近乎於無恥的人,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抓起酒壺給自己滿上酒,連連喝了三杯美酒,盧乘風這才喘出了一口長氣。
猛不丁的雅座外面有密集的腳步聲傳來,站在門外的小黑厲聲喝道:“誰敢擅闖?”
幾聲身體對撞聲暴起,隨後小黑踉蹌着退進了雅座,幾個柳隨風身邊的門客大步走了進來。其中一人倨傲的掃了盧乘風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代城守,我們君侯請你去典軍府。今日開始,我們君侯要對小蒙城的軍務進行審覈評定,代城守您是一定要到場的。”
勿乞緩緩站起身來,他看了一眼面色慘白的小黑,顯然剛纔短促的交手小黑吃了大虧。傲然一笑,勿乞冷哼道:“我還以爲君侯今日忙着抓賊,沒空辦正事呢?”
柳隨風的幾個門客臉色頓時一變,他們怨毒的望了勿乞一眼,其中一人冷笑道:“小蒙城在二位的治理下,果然是子民安居樂業,市井平靜。這次的事情,二位總要給我們君侯一個說法!”
盧乘風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他用比這幾個門客更加倨傲一百倍的態度斜眼掃了他們一記,不屑的冷哼道:“說法?說什麼?值夜護衛的人,都是你們君侯的貼身護衛,城守府的護衛被趕出了老遠,這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看都不看這些氣得臉色發青的門客一眼,盧乘風高高的昂着頭,大步走了出去。
勿乞朝這幾個人扯扯嘴角笑了笑,拍了拍小黑的肩膀,拉着他也走出了青山樓。
遠處還能聽到老童妖和烈火君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他們正呼喝着要人挖地三尺的搜查某處民宅。兩人的儲物錦囊被盜,對他們的打擊太慘重了些,由不得他們不這樣死命的追索贓物。可是勿乞心知肚明,兩個錦囊早就被他藏到了城外隱秘處,他們在城裡搜查,哪裡能找得到?
只能說兩個老妖怪對自己的判定太信任了一些,一發現自己錦囊被盜,就立刻帶人封鎖了小蒙城通向外界的唯一一條通道,他們確認那個賊子還在城中,所以才這樣大動干戈。
只可惜,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偷了他們東西的賊,就在他們身邊。他們更不想想,能夠從他們眼皮底下偷走他們隨身錦囊的賊,是封鎖一條大道就能封鎖得住的麼?
空中一道疾風掠過,身穿紅袍的老童妖齜牙咧嘴的跳過了大街,宛如發狂一樣指着路邊一列停靠着的運貨馬車咆哮道:“老夫的寶物一定就在這車裡,搜,給我搜,一定要把老夫的寶物找出來!”
勿乞搖了搖頭,不屑的冷笑了幾聲。這樣子找上一萬年,他們也別想找回自己的錦囊。
但是一進典軍府,勿乞的好心情就變得不翼而飛。
柳隨風、盧曲淵帶着一羣青袍夫子,正搬出了無數小蒙城典軍府的公文檔案,在那裡一字一字的審查。這些青袍夫子都是柳隨風二人帶來的資深賬房先生,對各種進出賬目的機巧關節有着極深的造詣。
足足十幾本賬本已經被放在了一條長案上,盧曲淵正站在長案邊,一邊翻閱賬本,一邊得意的冷笑。
“這裡,有三百套黑鐵全身甲對不上賬目。”
“這裡,有五十支強弩不見去向。”
“這裡更精彩了,行軍丹、避疫丹,六種軍中常用丹藥丸散,有一萬五千份莫名不見。”
“嘖嘖,兩年前,用來修建新校場和新營房的營造費用,有三千銀沒有列入賬本。”
“好大的膽子,這裡彙報說蠻人攻城,損失精銳軍士七百九十人,也領取了七百九十人的撫卹金。但是軍中餉銀,居然還是在按照滿額士卒數量在發放,與此同時,還額外批發了一筆徵召新兵的費用!”
絮絮叨叨的唸誦了數十條記錄,每一條記錄都是荒謬可笑經不起推敲。不需要這些資深的賬房先生,隨便一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小蒙城的軍務當中有着天大的黑窟窿。
盧曲淵聽得勿乞、盧乘風走進典軍府大堂,擡起頭來朝盧乘風陰惻惻的笑了笑:“大哥,你這賬目不對啊,這裡被私吞掉的各項軍費和虛開虛報的款項,可是一個天大的數字!”
勿乞上前了幾步,冷眼望着盧曲淵喝道:“看清楚了。那些賬本,都是易衍那死胖子做城守時做下的。我們的賬本,是這幾個月才新作的!”
盧曲淵扯了扯嘴角乾笑了幾聲:“那就難說了。前任城守貪污,現任城守不見得清白。這一筆筆的黑賬,嘿,嘿,大哥,你多少要背點關係。啊?”
盧曲淵語氣輕佻,硬是要將這個大黑鍋扣在盧乘風身上。盧乘風只是揹着手冷笑,卻是一言不發。
那邊柳隨風正督促着賬房先生們趕快查清這幾個月勿乞新做的賬本,他一定要從這些賬本中查出一點蛛絲馬跡,這就能攀附到盧乘風身上,打他一個永不翻身。
勿乞也揹着雙手,冷眼望着柳隨風和盧曲淵,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這兩個人留在小蒙城和蠻人作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就到了傍晚時分。勿乞和盧乘風站在公堂中紋絲不動,倒是那些賬房先生已經累得滿臉是汗。
柳隨風、盧曲淵不耐煩的在一旁催促着,要這些賬房先生趕快多找些紕漏出來。
就在兩人不斷大呼小叫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身穿黑色軟皮甲,周身收拾得乾淨利落沒有半點掛風鬆動處,背後揹着一柄長劍的精悍漢子手舉一塊金牌,大步衝了進來。在這漢子身後,數十名柳隨風的護衛緊跟着他,卻不敢稍有阻攔。
“吾乃大燕朝上將軍荊軻大人麾下,巡風司燕不歸。按大燕軍令,小蒙城所有四十年境以上修爲者,全部隨軍聽令。”
大燕朝,上將軍,荊軻!
勿乞的眼角突然狠狠的抽搐起來!
大燕朝,上將軍,荊軻同學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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