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勿乞已經進了內城,距離燕樂公府不過是裡許之地。
聶白虹和勿乞肩並肩的前行,他臉上帶着說不出的快意。他幸災樂禍的說道:“這件事情,你自己知曉就是,千萬不能泄露給別人。哈,這事情,誰敢說出去誰就倒黴,哎,這些年了,本宗還沒弄清到底是誰纔是那幕後主使呢。哈,哈哈,哈哈哈!你可千萬不能說給人家聽!”
勿乞苦兮兮的看着聶白虹。這裂天劍宗的現任掌門果然是小氣得厲害,剛剛說了一點自己的隱私八卦,就立刻報復勿乞,將這麼一件要命的事情說了出來。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泄露了自然會招來不測之禍,但是悶在心裡,這也是一根刺啊。
其實說出來這事情也沒什麼奇怪的,只是關於鄣樂公主的母親而已。
能夠讓諸侯國敬獻給大燕朝皇太子的蠻女,肯定不是那種跑去深山老林裡,背後悶棍一敲,弄個麻袋套了就跑的那種尋常蠻女。鄣樂公主的母親在蠻人中的身份極其高貴,簡直高貴得不可思議。
在大燕朝建國之前,如今大燕的這片土地上,有一個鬆散的部落聯盟。現在的那些和大燕朝各諸侯國打得不可開交,三天兩頭就在某處爆發戰火的蠻人,就是那個部落聯盟的後裔。這個部落聯盟,在大燕朝建國後百年,就被大燕朝攻破,無數蠻人部落四散,被逼遁入了深山老林的部族發源之地,這才造成了大燕朝周邊山林中滿地盡是蠻人的情況。
那個部落聯盟沒有行政上的首領,只有宗教上的領袖。而且那時候的蠻人最高貴的宗教領袖,就是負責祭祀‘媧神’的女主祭。女主祭代代單傳,每一任女主祭在世時,座下會有聖女一人,在女主祭歸天后,這聖女就自動繼承女主祭的位置,成爲所有蠻人部落的宗教領袖、精神導師。
鄣樂公主的母親,就是這一任的蠻人聖女。也不知怎的,她就被那個諸侯國生擒活捉,送到了燕齊君的王宮。而燕齊君也就正如前文所說,在大肆歡宴醉酒之後,和這聖女一宵春風,這纔有了鄣樂公主。
事情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而事實是,蠻人的聖女都是稟賦超絕之人,而且天生有種種神異不凡的能力。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總之在鄣樂公主的母親孕育她時,有人給蠻人聖女服下了‘逆天奪元丹’,以藥力將蠻人聖女全部的精氣神都融入了鄣樂公主體內。
所以鄣樂公主纔在她母親腹中那樣異常的經過了長時間的孕育而生,而且她生下後,蠻人聖女也就精血耗竭而死。也就是鄣樂公主母親全部的精氣孕化了鄣樂公主,所以年僅十餘歲的鄣樂公主就修煉到了先天胎息境界,只差臨門一腳就能正式結成金丹修誠仁仙。
這事情,真的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就是一根刺,狠狠的紮在了勿乞的心頭,讓他無比的彆扭。告訴鄣樂公主吧,也許會招災惹禍,也許鄣樂公主根本不會在乎自己母親的身份來歷。不告訴鄣樂公主吧,這事情憋在心裡,真的讓人很不舒服。怎麼說勿乞如今和鄣樂公主,也有這麼一份情誼。
看着勿乞一臉的糾結和鬱悶,聶白虹再次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的不亦樂乎。勿乞只是連連搖頭,這堂堂裂天劍宗的現任掌門,太小氣,天知道以他如此的心胸,怎麼修煉到金丹境界。長嘆短噓的勿乞連連搖着頭,策騎回到了燕樂公府門前。
一到門前,勿乞就是一愣。一溜兒十幾輛乍一看上去很是不起眼,但是仔細看上去卻是奢華無比,就連車輪上的輪釘都是紫金打造的車駕,正停在燕樂公府的門邊。大概兩百名外披斗篷,內襯軟甲,精悍英武給人極強壓力的護衛,正鐵釘一樣站在車駕邊,警惕的目光不斷掃向四周。
這些車駕上,沒有大燕朝貴族常用的青黑色燕子標記。暗沉沉用萬年深水金檀木打成的車廂外,只是掛着一個不起眼的,大概巴掌大小的徽章——黑色的底子上,雕刻了兩張並列的金色笑臉。那笑臉經過了藝術的誇張和加工,眉目鼻子都很精緻小巧,只有兩張笑得咧開來的大嘴煞是醒目。
勿乞仔細的打量着這些車駕和護衛,那些護衛也察覺到了勿乞的接近,一隊十二名護衛腳下微動,對着勿乞擺出了一個半弧形的防禦陣勢。這些護衛的動作幾乎是出自本能,他們還不確定勿乞是否有威脅,已經做出了應對的反應。
深深的看了一眼這些護衛,勿乞頷首微笑,然後跳下獨角麋鹿,將繮繩丟給了迎上來的門房,殷勤的引着聶白虹走進了燕樂公府。進門的時候,勿乞很心痛的看了一眼聶白虹走過的地方。果不其然,燕樂公府門前用上好美玉雕成的臺階,還有門後面耗費鉅萬鋪成的廣場,都被聶白虹踩出了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敗家子,這傢伙果然是走到哪裡敗到哪裡。勿乞搖搖頭,他突然想起了從薊都城門一路走過來,這幾十裡大街上被聶白虹踩出來的腳印,突然又變得心情大好,差點沒放聲大笑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勿乞大聲笑道:“燕福,燕福,快快通知公子,有貴客到了,叫公子快快出來迎接。”
白髮蒼蒼的燕福麻利的從大廳裡迎了出來,他急匆匆的跑過來說道:“勿乞先生,主上正在陪客呢。哎呀,這位先生,老奴馬上去通知主上出門迎接!”燕福在燕樂公府做了這麼多年大管家,眼光也厲害得很,一看到凌空懸浮的聶白虹和他腳下深深的腳印,就知道來了了不起的人物,忙不迭的就要去通知盧乘風。
聶白虹卻出言制止了燕福,他淡然說道:“罷了,勿乞,帶爲師進去。門外的那些車輛,是大燕韋氏的車。爲師雖然是修道者,卻也知道這韋氏的名氣。只要被他們纏上的,哪怕是公爵宗族,都免不了要吃個大虧,爲師倒是要看看,韋氏的人這次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韋氏?大燕朝的韋氏,能夠讓公爵宗族身份的人都吃虧?
勿乞駭然問道:“這韋氏,也是修煉之人?”
聶白虹搖了搖頭,他一邊隨着勿乞朝待客的大廳疾行,一邊冷笑道:“他們不是修道者,但是他們有比飛劍法寶更厲害的東西。有錢能使鬼推磨,大燕朝公認的第一豪富,就是韋氏!他們是大燕朝御用皇商,同時也私下裡做自己的買賣。韋氏的產業遍佈大燕,不說其他,僅僅大燕朝的靈石礦脈,就有四成掌握在他們手中,而且是由他們獨家掌握了向大燕仙道宗門出售。”
勿乞吃驚的看着聶白虹:“他們掌握了大燕朝四成的靈石供應?仙道宗門用什麼和他們購買靈石?”
聶白虹冷聲道:“比如說天靈宗,他們用各種大威力靈符和他們交換靈石。又好比藥王谷,他們用各種靈丹和他們交換靈石。這韋氏的人,貪婪成姓,最殲詐狡猾不過,又仗着有皇室撐腰,哼哼!”
勿乞眼珠一轉,壓低了聲音問道:“裂天劍宗,可有符籙和靈丹這樣的特產?”
聶白虹閉上了嘴,一張臉拉得比驢臉還要長几分。勿乞突然明白了,爲什麼聶白虹對韋氏的意見這麼大,感情裂天劍宗就是一夥只會拔劍殺人的殺貨,並沒有什麼靈丹靈符和人家交換,每年只能依靠大燕朝提供的靈石度曰啊?難怪鄣樂公主都能用靈石和法器的供應來威脅聶白虹。
難怪聶藥女對勿乞和盧乘風表現得這麼看重。盧乘風可是有兩郡的封地,這封地上肯定有靈石礦脈,收了盧乘風爲徒,裂天劍宗就能多一份資源發展自身,而且這資源還不用和燕蠡等長老分潤,這是多划算的事情?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柄貪狼劍可不是白送的;盧乘風未來要學習的補天陣訣,也不是免費傳授呢。
歪了歪嘴,勿乞搖搖頭,一路帶着聶白虹到了燕樂公府待客的大廳外。
剛剛走到大廳外的臺階下,就聽到大廳內傳來了盧乘風不快的喝聲:“原來如此,看上本公封地上那幾處鐵山和鍊鐵場的,是韋氏的鐵行?嘿嘿,諸位明白來說就是,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通過慈王燕河洛來威逼本公?”
冷笑了幾聲,又聽到盧乘風輕喝道:“這次出了鐵山和鍊鐵場,感情韋氏還看上了本公封地上一直以來封存沒有開掘的靈石礦脈?哈,韋氏把本公當做什麼?這麼點代價,就想要本公放棄這些礦脈?簡直是做夢!”
一個宛如鶯啼般嬌柔甜美的聲音可憐巴巴的接上了盧乘風的話:“燕樂公既然這麼說了,小女子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只是小女子這次離開家族出來歷練,第一件事務都沒能做好,以後小女子在族中的前途,可就徹底毀掉了。燕樂公就不能大人大量,成全小女子一次麼?”
輕嘆了一聲,那女子輕輕柔柔的說道:“只要公爺您願意將那些鐵山和靈石礦脈交給小女子打理,以後無論公爺想要對小女子如何,小女子都是公爺的人了!”
就聽得盧乘風大笑了起來:“韋姑娘,你把本公當成什麼人了?”
勿乞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可不是麼,這位姓韋的妞兒,你把我們公子當成沒見過女人的初哥麼?薊都最紅最有名的姑娘一夜才值幾錠金子?你陪我們公子睡上一年,我們公子哪怕一夜三次,和你也不過春風千次而已,哪裡值得上七座鐵山和那些靈石礦脈?”
勿乞的話難聽至極,大廳內驟然就爆發出了呵斥聲:“放肆!找死!”
一道劍光帶着刺耳的嘯聲,驟然射出大廳,直朝勿乞面門射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