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又是一年進香時節。
一輛馬車行駛在去上國寺敬香的路上,已長成碧玉年華的張氏,手捧親手縫製的香囊,安坐在車廂內。
丫鬟、婆子在車外說話,車廂裡的女子仿若沒聽見。
只從隨身帶來的食盒之中,抽出一張糖心燒餅,一分爲二,半塊留給自己,半塊伸手送到身旁雪狐口中。
張氏的第三個夢境。
年輕的張芙清根本想不起來,她身邊什麼時候多了一隻不怕人不咬人的雪白狐狸。
全侯府上下,上至主子,下至奴僕,好像大家都對雪狐的存在並不感到意外。
只曉得雪狐好像一直在三小姐身旁。
張芙清甚至不知道自己去廟裡給亡母祈福要帶上它。
更不懂,爲何一張糖心燒餅,她也只願意跟它分享同食。
塗嫿終於嚐到了糖心燒餅是什麼味道了!
系統怯怯提醒:【宿主,夢境裡沒有味覺。】
塗嫿:“退下吧你,你懂什麼,要的就是這個氛圍感覺。”
佛前,三柱清香。
張氏一跪三叩首。
一叩首,敬天法祖。
二叩首,誠心禮佛。
三叩首,爲母祈福。
山頂名寺香火鼎盛,人流如織。
塗嫿邁着小方步陪在張氏身旁,也雙爪交迭(合十)在一起,恭敬的在佛前三叩首。
在張氏的夢境裡,她以狐身完成了她一直想嘗試的體驗。
一位師父路過張氏,看了一眼她旁邊,慈悲笑道:“這位施主,你命中有殊緣。”
張氏起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師父笑着回道。
張氏眉間染憂,廟裡師父從神案前,取了一顆青果送她。
張氏受寵若驚。
塗嫿看了看,搖着狐尾也湊上前。
師父笑了,又給她取了一顆,“無垢境中遇見伱,也是小僧的慧緣。”
塗嫿一口咬着佛前青果,心想:聽不懂。
咔嚓!
系統音在耳邊響起:
【恭喜宿主,收集到一道慧念。能量+300,積分+100】
塗嫿叼着青果愣住!!!
這也行?!
系統高興死了,塗嫿感覺滿腦子裡都在放煙花……
春來桃花開,上國寺後山清幽靜心。
不少遊人逢此時節上山進香遊山觀花,夫人小姐、名人雅士、進考士子絡繹不絕。
塗嫿跟着張氏一路沿着後山小路,找到一處僻靜清幽的地方閒坐。
她發現,不管身邊丫鬟和婆子說什麼,張氏臉上的表情始終都差不多,全當放屁。
張氏跟她分食糖心燒餅,還當着她的面碎碎念地解釋這溏心燒餅怎麼做。
塗嫿有點心疼讓系統去抄錄方子花掉的那一點點能量。
她這不是……都聽着配方了麼。
一人一狐相伴,於桃花林間自成一體。
遠處有幾人相伴同遊,離得近了,那些交談聲也傳過來了。
塗嫿吃完半張餅,擡起頭,發現張氏似乎停下了吃餅的動作,四分之一的燒餅躺在她指尖。
一聲重重的嘆息聲。張氏低頭,看見手中的殘餅,擡眸又看向身旁,一隻通體雪白的狐,正雙眼晶亮地盯着她。
“沒想到你還在。”
張氏在夢中意識醒來了?塗嫿狐臉驚訝!
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頭頂,塗嫿忍不住舒服地仰頭閉上眼睛。
天——
好舒服。
身後,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
“高兄,聽說你和肅伯府的親事快要定了?婚期何時?”
“高兄如今日夜勤學,正準備春闈科考之事,哪裡顧得上兒女情長,是也不是?高兄。”有其它同伴笑着調侃道。
“這也兩不耽誤啊!大登科後小登科,何其美哉!”
“諸兄莫拿我打趣。”被喚高兄之人遊園愜意道。
“肅伯府如今可正得聖寵,伯爺定是對高兄高看一眼的,不然怎會將嫡次女許配高兄。”
“高兄才高八斗,今次春闈必定高中榜首!”
年輕人互相吹捧之言,不絕於耳。
塗嫿扭頭看向後面,真想看看快被大家吹上天的男主角到底是何等風華。
忽然,有人發出疑問:“你們說的我都迷糊了,欺負在下剛從外面回京是不是,與高兄定親之人,不是伯遠侯府張侯爺的嫡女張芙清嗎?怎麼變成了肅伯侯府的嫡次女了?”
塗嫿一愣。
張芙清。
一顆狐頭,在身旁張氏和遠處那位高兄兩人之間互相看了兩個來回。
那人是張氏的未婚夫?
那人聞言,聲音微冷,道:“白兄,此話不要再胡說。”
“啊?我記錯了?”那位白兄侷促道。
有知情人賊兮兮地笑道:“可憐白兄隨父回鄉丁憂三年,回來什麼消息也不知了。”
“高兄早就與伯遠侯府那位生不了孩子的張大小姐解親了。”
“啊?!”這次白兄的驚呼聲更大。
塗嫿心中一顫。
旁邊的身子微微抖了下。
但很快,一道冷笑聲從張氏脣齒間哼出。
那邊的說話聲依舊。
“張大小姐爲何不能生養?”
“還能爲什麼,聽說是大雪天裡任性玩耍,傷了身子,落下病根。”
“嗯,聽我家母說,伯遠侯夫人還爲了給這位大小姐治病,求到了宮裡的太醫也沒用。”
塗嫿聽見張氏那位未婚夫冷冷道:“是他們侯府來退親,與我高府有何干。”
“也是,那張大小姐要是無法生養,高兄確實娶不了。”
“別說高家門第,就是你我這等小門小戶,娶個娘子回來無法傳宗接代,也是說不過去的。”
“如此說來,那是侯府負了你們高家,正好,高兄也算是因禍得福,沒了小嬌娘,又得了金鳳凰。”
“哈哈哈!正是吉人自有天相。”
一連串的笑聲放浪。
塗嫿怕張氏聽得難受,擡起爪子搭在張氏的手腕上。
誰知,卻被張氏反手握住了她的狐爪。
“沒事。”
像是能感受到雪狐對她的安慰,張氏臉上沒有多少情緒。
塗嫿有些心疼,這樣的話,她聽了太多次吧。
想了想,塗嫿起身轉頭,想過去給這幾個加點“小料”。
誰知,一道沉穩低啞的嗓音適時響起。
“一羣自詡名門清貴的公子哥,我還以爲聚在一起是談古論今,沒想到污言穢語竟在背後詆譭人家小姐的清譽,如此良辰美景竟被爾等沽名釣譽之徒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