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夢見了神仙的洞府?”
真不怪張達義受驚,謝豫川晚上一躺下,就跟失了魂似的,根本叫不醒。
好不容易等他醒過來,結果謝豫川一張口就是爆炸性的消息,別說是他,就是換了任何一個人聽他方纔那話,都得迷糊。
張達義愣神時,謝豫川也從夢境中遺留的沉浸式感受中回了些神。
剛清醒,就敏銳地聞到周圍濃濃的血腥氣。
鬆懶的眸間瞬間變色!
“怎麼這麼大的血氣?我睡着後發生了什麼?”謝豫川聲音沉冷。
他迅速將屋中掃過一圈,果然在各個角落,不管牆壁、地面、甚至是漏風殘破的門板,到處都一副洗劫過境的亂象,臉色暗沉,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做夢時,身旁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一無所知!
想到睡覺前,他自己曾吩咐過不要打擾的話,心中一陣懊惱,他什麼時候警覺性變的如此低了?
謝豫川沉眸看向衆人:“出事了?”
他看着族弟謝文傑,謝文傑用力抿脣點點頭。
眸色又暗了幾度,他轉頭對上張達義的視線,“有外人進來了?怎麼沒喊我?”
張達義畢竟年歲在那裡,比其他人穩得住,見謝豫川臉色不太好,先說說了句:“將軍莫急,喝口水,慢慢聊,危機已經過去了,現在很安全,將軍睡着期間的事倒不急着講。”
那邊護衛謝常安把水囊遞給少主子。
謝豫川目光從每個人身上大概掃了一圈,見大家狀態還好,應是還好,於是喝了兩口水,擦掉滿臉汗水。
張達義見他臉色好了許多,這才聲音穩重地將此前他入夢期間發生的匪賊放蛇突襲之事,挑着重點簡要複述了一遍。
不久之後,謝豫川聽完。
半晌兒沒做聲。
其他人都已經經歷完了,本來還沒覺得如何,現在聽張大人言詞精準地複述一遍,好像一瞬間又回到那個讓人頭皮發麻的場景之下。
張達義講的很全面,他雖然全程都沒有離開過茅草屋,一板一眼卻像是一直在外面圍觀了所有,不僅謝豫川聽得認真,其他在外面奮戰半天的謝家護衛們,也一副大受震撼地看向張達義。
博聞強識的老大人,輕咳兩聲,不愛居功。
“都是他們這些後生回來說的。”
謝豫川是是什麼人,就衝謝家一羣護衛臉上的表情,都能猜的出來,張達義所言之事,不是一般人的見識和敏銳。
想起情急之下,翰林大人的機巧,謝豫川拱手抱拳道:“有勞先生急中生智,幫我遮掩。”
“嗨,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將軍莫往心裡去。”謙虛完,張達義反倒對他剛醒時說的那句話格外感興趣,“將軍在夢中真的看見仙家洞府了?是何模樣?同那話本之中的神仙文字可相符?”
張達義就是有這種一句話把人的注意力拉回來的本事。
提到話本里的神仙,今晚本就不困的一羣謝家人,那是更精神了!
數道目光熱切地盯向謝豫川。
方纔屋內還一片緊繃的氣氛,因大家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變了,謝豫川無聲失笑,淡聲道:“先生稍候片刻。”
說完,起身走到房門前。
被心急的熊九山一腳大力踹開的破門,此時更是不堪重負,他見門邊附近有兩三根棍子做支架,大一點的縫隙塞上乾草破衣堵住缺口,倒是擋住了不少風寒。
他向後伸出左手:“給我望遠鏡。”
右手拽掉一處缺口裡的乾草。
架起望遠鏡藉着那缺口嚮往觀察,官兵們都戒嚴了,熊九山的屋子燈火通明,窗上有人影晃動,門口不時有人進出。
調高焦距,視線放遠。 wωω•Tтkǎ n•¢ ○
五里堡的村民家中,也有不少亮燈的人家。
“看樣子,今晚大部分人都睡不着了。”
“六哥,我們也都睡不着。”身後謝文傑低聲道。謝豫川點點頭,沒說什麼,親眼觀察了一番外面的情況,心裡大致有了些瞭解,放下望遠鏡,又將方纔扯下來的那一團乾草,再塞了回去堵住風口,方纔轉身回到草墊上說話。
衆人的目光隨着他遊走,直到他坐下打算講講夢裡的奇遇,眼睛一個一個放光。
流犯休息的地方,一片亮光,只是有的屋裡亮,有的暗。
燈油是官差們給的,以免黑燈瞎火再冒出什麼,只是可惜官差們賞的既不多也不是什麼好燈油,湊合用就是了。
有的屋子裡若是多幾個有點“富裕”的流犯,稍好一點點而已。
大家都是被嚇怕了。
夜燈招蚊蟲,那也阻擋不了謝家人此時聽“神仙”故事的熱情。
謝豫川想了一會,冷不丁不知從何說起。
張達義見狀,提點道:“是家神帶你去的,還是將軍您自己意外找到的?”
翰林大人起了頭,謝豫川便順着他的話說道:“起初是我隨意走動,後被家神帶上月宮,那天上……”
他正要說天上月宮大門有多高,身旁一片驚呼聲!
就連穩重的張達義,聽見那月宮二字,都忍不住心尖一顫,一臉驚愕不已。
謝文傑年輕,沒忍住。
“六哥!家神帶你上天了?!!!”
謝豫川話頭被大家驚愕的表情截住,沒有繼續往下說,看了看大家,也沒否認。
“真的上天了啊?”
張達義也沒剋制住感嘆道。
要不是他在這邊見過太多謝家神明顯靈,換了另一個人跟他說夢裡被神仙帶上天了,甚至是被帶上了月上仙宮,老大人都不會信的。
可對象若換成能在夢中跟神仙學兵法的謝豫川,他就覺得沒準兒是真的。
不,應該就是真的。
“主子,天上什麼樣子?”
“對啊,將軍,那月宮之上有仙子嗎?”
“夢中如何登天?得多高的梯子?”
“咱家家神真厲害啊!還能把咱主子帶到天上去,天上不就是神仙們住的地方嗎?”
小小的茅草屋內,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謝家一家人在這裡居然探討天上是何模樣。
謝豫川輕咳一聲,一一作答。
“天在雲之上。”
“月上仙宮巍峨恢宏,有仙人久居。”
“如何登天……”謝豫川想起前後兩次不同的經歷,“這倒要看家神的心情如何了。”
“哦?可是登天之法各有不同?”唯一聽出這話深意的張達義,不由替大家又問道。
謝豫川想起了此前清醒時,家神帶他“乘”上天的飛舟,微微頷首。
“醒時乘舟,夢時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