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等人目光驚錯,沒料到單飛竟猜到這點。
單飛望見徐先生等人目光時,心中其實更是駭異。
他竟說中了冥數的計劃?
冥數想要扶植孫家,一統天下?
單飛這般推測絕非信口而出,實則是知道對一些事發生時,有些人是在批判,更多人的心理是你行你上啊,但這兩種態度均是旁觀態度,於事無補。
真正要強的人素來是——我行就我上!
冥數對當今的現狀諸多不滿,偏偏極具實力,有我行我上的想法不足爲奇。
這個冥數和他曾經設想的完全不同。
冥數竟像個救世主!
先有長桑君憂心民苦傳業秦越人,後有黃石公擇良除暴授計張良,就算徐福拿來秦皇鏡,看起來都是致敬神農,破解長生之秘爲天下蒼生謀取福利。
冥數憂心天下蒼生苦難,屢次爲民造福,可結局卻讓冥數失望,於是冥數抱着我行我上的念頭,準備扶植孫家一統天下解決世上動盪,創建個和諧社會?
夜星沉不按套路出牌啊?
可你冥數藏在曹操陣營對付孫家是怎麼回事?
單飛要不是還在保持腦袋清醒,幾乎相信了冥數所做的一切,眼下的他仍持保留態度。
夜星沉卻已讚道:“單飛,你不愧是單家之人,哪怕對往事少知,卻能憑頭腦想出來冥數的計劃。”
“我真的很想聽聽冥數扶植孫家、一統天下的計劃。”孫尚香冷漠道。
伊人秀眸中少有的燃着火一般的憤怒。
衆人接觸到伊人的眸光時,除單飛問心無愧外,餘衆的神色居然都有點尷尬。
夜星沉嘴角的笑容似乎僵凝片刻,終究還是嘆息道:“我今日請孫郡主到此,本來就是要將所有的一切說個清楚。”
“我也在等夜宗主說個清楚。”
面對冥數宗主夜星沉,孫尚香沒有表現出任何膽怯。
單飛望着那怒火中燒的少女,實在難想是什麼支撐她這般態度。他沒見過夜星沉顯露功夫,可他知道天下若有高手排名的話,在他單飛的認知中,夜星沉絕對可以排名前三的。
檀石衝有氣場,但在單飛的眼中,那種氣場已像是在作秀。
而夜星沉的氣場已到大巧不工的境界!
聽孫尚香的言語滿是對冥數的不滿,夜星沉輕嘆道:“冥數和孫家的關係,本是從令尊開始的。”
孫尚香漠然無語。
夜星沉倒不介意,繼續道:“令尊是胸懷大志之人,旁人或許不知,但我卻知道,令尊本是兵聖孫武的後人。”
孫尚香秀眸微現詫異。
單飛怔了下,暗想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原來在場衆人都是大有來頭,就算那個黃堂都有黃石公在背後撐着,而孫家更是孫武的後人,怪不得江東孫家從父到子,從男到女,均是武功韜略遠勝常人。
“不過除孫臏再放異彩後,孫武之後倒多是默默無聞之人。”
夜星沉轉望孫尚香道:“令尊心氣極高,旁人若是有這等身份,多是大肆張揚,以此爲榮,令尊卻是以不能超越祖上爲恥,因此令尊一直韜光隱晦的習練兵法武功希望能一鳴驚人。令尊有天賦,又肯下苦功,若論功夫,在當世絕對算是好手。”
單飛知道孫堅曾幹掉過華雄,而華雄本爲董卓帳下僅次於呂布的高手,如此推算,孫堅的武功不差,謀略亦是不凡。
“可是以令尊的武功,想必還是比不上郡主的大哥孫策,亦難比郡主。”夜星沉淡淡又道。
孫尚香玉容似有些凜然。
夜星沉道:“令尊死於峴山,傳說是被黃祖派人射殺,至於真相嘛……我也無從得知。但令尊一去,孫家立崩,那時候孫策似也沒有太高明的功夫,不要說一統江東,就算支撐孫家的門戶都難。而郡主那時,更不過是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單飛見夜星沉對孫家一事說的極爲詳盡,知道他必定有點用意。
“雖說武學一事,青出於藍也是大有可能,可無論是孫策還是郡主你,武功都達到世俗頂峰之境,這就讓人難免奇怪,你們兄妹的武功遠超父親,究竟從何習來?”夜星沉問道。
堂中雲起。
往事朦朧。
夜星沉不得孫尚香的回答,似在意料之中,“旁人並不知情,可冥數卻是對諸多秘辛均是知曉……”
孫尚香芳容微變。
“不過冥數沒有查出郡主的武功出處,卻知道孫策的武功爲何突然霸道起來。”
頓了片刻,夜星沉見衆人均是靜默無聲,靜待答案的時候,纔要開口,就聽一人輕聲道:“我的功夫能如此精進,本是因爲異形香。”
聲音輕淡的如同年輕人的意氣,可聲音迴盪在此間,卻帶着難以磨滅的滄桑。
話語落地,除單飛外,衆人竟都是沉默,甚至頭都沒回,孫尚香更是嬌軀顫抖,眼中驀地有淚光涌現,可出奇的是——伊人亦沒有轉身。
單飛轉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等看到雲霧盡頭佇立的那人,單飛心中震顫。
那人一身黑衣,臉上帶着面巾,頭戴的斗笠又遮住了額頭。
冥數飄渺。
那人站在遠方,更是朦朧的如同個影子般,只剩下一雙深陷的眼眸,讓人望了心冷。
這人和董膽描述的一模一樣。
孫策!
來人就是孫策,他果然沒死,只不過……
遠望孫策遮的極爲嚴實的身軀、不露於外的臉龐,單飛心口劇烈跳動了下——他已想到那嚴實的服飾下,罩着的只怕還是一具能走動的白骨。
孫策沒有復原,他若復原了,就不會這般模樣。
孫尚香神色激動,卻沒有迎上去。伊人早入冥數,是不是也早見過了大哥孫策?
伊人如此憤怒的模樣,不是爲了自己,卻是因爲親人在此事中的受傷。
單飛腦海中念頭急轉時,隨即被孫策所言吸引——孫策武功精進竟也是因爲異形香!
徐先生等人對單飛、孫尚香的來到很是詫異,可孫策驀地出現,衆人竟沒絲毫意外,由此來看,衆人早知道孫策在冥數。
單飛想到這裡時,見孫策遠遠望過來,目光竟落在他身上。
那是一雙根本看不到的眼眸。
被那雙眼眸盯着,再想到其下白骨暗藏,單飛背脊微有發涼。可他畢竟早知此事,亦有非常的見識,暗想佛家有一種白骨觀的修持方法,通過觀身爲骨的修持意念,轉五蘊俱空,滅人對肉身的依戀。
白骨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的偏見。
他不是修行者,可見慣了白骨,暗想人死化骨,人生變骨引發的驚懼無非是眼界的遮掩。
龐統那麼醜的人,看慣了都覺得可愛。孫策就算是活着的白骨,不過形體有異罷了,他單飛問心無愧,又有什麼值得害怕?
一念及此,單飛反是露出微笑,向孫策輕輕點頭。
堂中雲氣繚繞。
孫尚香似根本未向單飛看來,但那一刻,如月般的眼眸中,驀地有霧氣迷離。
孫策定定的望了單飛許久,竟也稍加點頭道:“單飛,我已聽過你的名字,今日一見,實屬幸事。”
單飛雖看不到孫策的表情,但聽出他說的極爲真誠懇切,略有意外。
孫策爲何會聽到他的名字?
怎麼這裡的人,都和他很是熟稔的樣子?
孫策語氣平和,若非早知其威名,單飛幾乎感覺面對的不過是個謙謙君子,怎麼也想不到他是那馳騁江東的小霸王。
默然半晌,孫策終道:“夜宗主,孫家接下來的事情,不如我向單飛來講。”
夜星沉點點頭,並無異議。
遠方的孫策無聲無息的在笑,很是苦澀的模樣,“你一定奇怪我怎麼會有異形香?”
單飛不解孫策爲何獨對他發問,或許是因爲這裡就他全不知情的。心中苦笑,單飛還是接道:“是有點奇怪。”
“那是家父從華雄手中取得。”孫策揭開秘底道:“當年董卓爲亂天下本是有異形香相助。董卓爲人貪婪無度,一直讓手下追尋三香的下落,希望得到更多的異香被其所用。”
衆人均是沉默沒什麼異樣,顯然都知道這段往事。
“華雄爲虎作倀之際,亦在幫董卓尋找三香。不過華雄找到了半支異形香,不等交給董卓時,卻被家父所殺。家父從華雄身上得到異形香,卻是一直沒有使用。單飛,你知道是爲什麼?”
你們怎麼什麼問題都問我?
偏偏你們知道的都比我多。
單飛暗暗嘆息,聽孫策話語中滿是寂寞之意,終於回道:“因爲令尊知道使用異形香,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有趣?”
孫策似在笑,笑的落寞,“不是有趣,而是無趣極了。家父從華雄心腹口中得知異形香的問題,將異形香交我保管,同時告誡我,這異形香雖能給人帶來難以想象的能力,可卻也能帶來極爲嚴重的後果。”
沉默了良久,孫策輕聲道:“可隨後家父就殞命峴山。家父辛苦創下的基業轉瞬土崩瓦解,被袁術收了回去。孫家只剩下孃親、我、仲謀、叔弼……”看着妹妹的背影,孫策感喟道:“……還有嗷嗷待哺的尚香。那時候、尚香還小,不想轉眼間,竟已成爲了大姑娘。”
衆人看不到他的神色,但聽到他柔情似水的話語,實則是對這個妹妹極爲的疼愛——那本是親人間血濃於水的關懷。
孫尚香嬌軀顫抖,昂首卻不讓珠淚流淌下來。
孫家的人素來流血不流淚,男兒如此,女兒亦是一樣!
單飛遠望那如幽靈般的男子,心中突然有分傷感——那時孫尚香嗷嗷待哺,孫策亦不過是個才十六歲的少年。
孫策立在遠方,聲音亦如天籟傳來般的遙遠,“我那時候只有一個念頭,孫家不能倒,父親的希望不能滅。父親不在了,可還有孫策孫伯符在!孫家的希望,孫伯符能夠承擔下來!”
聲音遠,但如鋼鐵般的硬朗,那一刻,本是柔情如水的男兒終於有了幾分笑傲疆場的孤高,可更多的卻是命數下悲涼的無奈。
“這是孫伯符的命,永遠不會更改的命!如果再讓孫伯符來選,孫伯符還是會這麼選。只因爲……”
看着那顫抖的如雨中梨花的孫尚香,孫策輕聲但堅決道:“我是叔弼、尚香他們的大哥,如果親人中一定要有人承擔這個責任,孫伯符責無旁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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