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闐王見崔鎮將詫異的模樣,略有尷尬道:“本王也知道這時候提及親事未免急了些,可飛天使者不會無緣無故前來於闐,本王又不知道他何時離去,萬一他走了,妖孽卻還在,那可如何是好?”
略有停頓,于闐王又道:“本王已讓人加緊準備重金酬勞,不過本王不知這飛天使者是否喜歡,他若沒得什麼好處……我們又得罪了班氏,只怕他難再對於闐佑護。”
“陛下,臣倒有些兒不同的看法。”崔鎮將猶豫道。
于闐王忙道:“崔鎮將但說無妨,這場風波後,本王終知哪個忠心耿耿。你平日話雖不中聽,但總是好的。”
崔鎮將臉有苦意,誠心道:“臣看飛天使者絕非貪圖錢財之輩,而在飛天使者遇困時,他身邊那女子爲其不惜舍卻性命。”
“你是說……”于闐王不知阿九,可對其倒有印象,“適才在城道時、最先握住飛天使者手掌的那女子?嗯,當時丹瑪就站在飛天使者的身側,那少女一來就若有意、若無意的站在了飛天使者和丹瑪之間、想必是有意爲之了……不知她是什麼來頭?若是善妒的女子,只怕本王的計劃會有點阻礙。不過男人嘛,三妻四妾再是尋常不過……”
“陛下!”
崔鎮將不想打斷,可聽於闐王越扯越遠,幾乎要扯到崑崙山去,不由道:“臣是想說——那女子是個聰穎的女子,卻非癡迷蠢笨之輩。”
“嗯?”于闐王一時間倒不知道崔景要說什麼。
崔鎮將沉聲道:“能讓她不惜捨命幫手的男子,在她心目中,必定有着非同一般的份量。”
“那是自然。”于闐王道:“這飛天使者神通廣大,雖是故作邋遢遮掩行跡,可遇到慧眼的女子,沒有道理不喜歡。”
崔鎮將嘆息道:“可是在臣看來,那女子和飛天使者仍有隔閡。”
于闐王聞言倒是微有喜意,崔鎮將隨即一盆冷水澆過來,“適才陛下想必也已看到,那叫阿九的少女着實也有點神通。若非她相助,飛天使者說不定已被妖僧所害,陛下也不見得能再安穩的在此。臣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那阿九對於闐很有幫助,對飛天使者又是情深如海,我等得其相助,本應祝福她的未來,如何又要做點傷害她的事情?”
“這怎麼是傷害?”于闐王倒感覺崔景所言難以理解,“女人嘛……”
崔鎮將再次截斷道:“阿九那樣的女子,和飛天使者都有隔閡,臣妄自揣度,恐怕其中還有內情。既然如此,陛下驀地要將丹瑪許配,只怕被飛天使者拒絕的可能極大,那樣的話,我們既和阿九結怨,又讓丹瑪蒙羞,更讓彼此尷尬,豈不是一舉三失的事情?”
“那你說怎麼辦?”于闐王不悅道。
崔鎮將誠懇道:“飛天使者被那妖僧所誣時,陛下始終……袖手旁觀,可飛天使者仍舊義救陛下的一幫親人。如此看來,這本是有情有義的人物,陛下只要以誠心相待,諒能得到想要的結果。臣還有飛天使者交代之事未做……”
于闐王揮揮手,讓崔景抓緊去辦。回頭向宮殿的方向望了眼,于闐王輕嘆道:“誠心相待?這東西好使嗎?”
單飛坐在宮殿內,柱子等人不停詢問有關焰肩一事,單飛實在不比他們知道的更多,他始終看着殿外的方向,突然道:“班老丈來了。”
柱子等人先怔後喜,隨即向殿外望去,就聽班營的聲音怒然傳來,“把我從獄中提出來打扮一番做什麼?恭賀你們于闐國要滅國嗎?你們不用再搞什麼花樣……你們于闐王難道和烏龜一樣,要躲一輩子嗎?”
班營一邊走一邊罵,除了因爲被囚的怒火外,實則還盼一切均是奸人暗中所爲,只想引出于闐王來。
驀地見到殿中竄出了四人,班營臉色頓變道:“你們爲何這般不知分寸……來此作甚?”當初他失陷宮中,捨命將柱子等人送出去,只盼他們能找到救兵,最不濟也能活得性命。但沒過多久就見柱子等人重回宮中,班營只以爲這些人被騙入宮,如何能不焦慮?
柱子等人早抱住班營,見其衣裳華貴中難掩憔悴之色,喜中帶酸道:“老爹,我們來救你來了。”
“你們有個屁本事可以救我?”班營罵道,他將柱子等人一手帶大,對這些人的斤兩心知肚明。
柱子等人尷尬點頭,“不止我們來了,還有單老大。”他們說話間閃了開來,班營這才見到單飛,倒是又驚又喜。
急步走進殿中,班營一把抓住單飛的手,謹慎道:“單兄弟,你如何來到這裡?你見過於闐王?這裡很是古怪,你小心爲上。”
他見到單飛倒是極爲激動,知道單飛比起柱子等人可有用太多。饒是如此,他還是擔心單飛失陷,低聲道:“一會兒若有意外,你不用太顧及我等,先行離去等機會最好不過。”
柱子等人聽到,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班營不由怒道:“你們笑什麼?”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以爲單飛前來於闐撞上柱子這才闖入宮中救他。
柱子只怕班營更惱,快嘴的將一切敘說了遍。
班營聽得目瞪口呆,許久的光景才輕拍額頭道:“這麼說……是有個妖僧蠱惑宮中,讓于闐王抓了老夫。而單兄弟……”
他上下打量着單飛,滿是不信之意。
班營深知柱子不會在這種時候騙他,可聽柱子敘說單飛激鬥波羅僧的場面,他沒有親眼目睹,如何能相信是真有其事?
單兄弟絕不是神仙,柱子這些孩子不是神經了吧?
班營暗自憂心,可終於有分明白,先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確定自己不是做夢。班營咳嗽道:“單兄弟用很高深的武功擊敗了波羅僧……然後讓于闐王認爲是飛天使者降臨,這纔對你等畢恭畢敬,于闐王怕單兄弟生氣,這纔將老夫從獄中提出後打扮一番才讓我等相見。”他對旁事困惑,對這種人情世故倒是猜得透徹。
單飛緩緩點頭,倒和班營一般想法。他亦明白當初要見班營時,爲何于闐王會有猶豫之意。
“就是這樣。”柱子肯定道。
“那于闐王腦袋裡是不是裝的都是漿糊?”班營突然高聲道。
柱子等人一怔,就聽殿外有人呵呵笑道:“班老丈,你爲何要在旁人面前揭露本王的秘密?”
聲落人至,于闐王笑容滿面的在數個大臣的陪伴下走入殿中。
衆人聞言有些意外,倒不想于闐王會這般自嘲。
于闐王徑直到了班營身前,滿是歉然的握緊班營的手掌,慚愧道:“本王被妖僧所制,不得不委曲求全。讓班老丈近來受苦,本王實在過意不去。班老丈若有所需,但說無妨,本王定當全力做到。”
班營正是一肚子悶氣,可聽於闐王這般說,他畢竟不會和鬥氣的年輕人般,強笑道:“陛下太客氣,只要陛下不將老夫再抓進牢中,老夫已是感天謝地了。”
于闐王哈哈大笑掩飾着尷尬,“班老丈何出此言?你和飛天使者既然是朋友,本王就算天作的膽子,又如何敢將你抓入牢中?”
班營亦笑道:“若單兄弟不是飛天使者呢?陛下還是要抓老夫的?”
于闐王臉色微變,“班老丈說笑了。”
“老夫並非說笑。”班營執着道:“老夫真的怕單兄弟不是飛天使者,那時候陛下會有另外一番臉色。”
他爲人很是圓滑,本不會這般堅持。但他又實在擔心,心想細水長流好買賣,坑蒙欺騙的交易豈是長久之道?班氏若要在西域混下去,待人還要坦誠對之。于闐王如今堅持單飛是飛天使者,這才一切好說,但若真有差錯,這個冤家再解開就絕非易事。
班營做事老道,因此才堅持已見,暗想我和你把一切說個明白,你若再是誤會,那可怪不得我們。
不想于闐王凝聲道:“班老丈何必再有隱瞞?單……天使定然是飛天使者轉世,此事絕不容置疑。”
單飛未語,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班營沉聲道:“還請陛下釋疑。”
于闐王略有詫異,先招呼衆人落座,隨即輕拍手掌。有內侍捧着一卷羊皮卷遞上,于闐王示意那侍者將羊皮卷送給班營和單飛。
班營一肚子的疑問,當下展開羊皮卷,卻是神色訝然。他以爲羊皮捲上會有什麼驚天的秘密,不想其中只畫着一個翼狀焰肩的神像。
“這人和單老大很像。”柱子湊過頭來道。
于闐王微微一笑,“這是飛天使者的本像,唯獨于闐留有拓本。班老丈,你看你的手下都看出這本像和單天使很像。”
班營哭笑不得之際,于闐王正色道:“看班老丈的樣子,似乎覺得本王從容貌就認定了飛天使者未免過於兒戲。”
難道不是嗎?
班營皺眉不語。
于闐王輕舒一口氣,肅然道:“人有相像,但神通如何會類似?當初飛天使者以神光焰肩示相、呼風喚雨做法、動用穿山訣拯救于闐危難。此事除于闐歷代君王外,本少有外人所知。”
盯着單飛,于闐王滿是恭敬道:“如今單天使再現飛天使者的三樣神通,如何不會是飛天使者轉世?”
班營訝異道:“呼風喚雨?”
單飛卻同時問道:“神光和穿山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