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想要抓住她。
但是什麼都抓不住。
我不是在抓她。
我是抓被黑洞吞噬我的自己。
恨。
恨弱。
恨不能。
恨無所爲。
我眼睜睜的看着龔菲被拖出去。
太子爺很殘暴，對大排檔父子做的事，我不寒而慄。
我知道他要什麼，我知道他爲了得到他要的東西會刷出什麼手段。
這條街上的人都是豺狼虎豹，而做爲他們的頭領，太子爺比其他人又狠毒多少？
我都清楚。
“爸爸，救媽媽……”
在我揪心的時刻，我聽到朵朵的話，我瘋了，我抓着我的頭髮，我良心疼的死去活來的。
我咬着牙看着朵朵那張臉上的祈求，她眼神裡相信我的自信，像是一道道炮彈一樣，把我的自信炸的支離破碎。
我把頭埋在我的懷裡，我不敢看，不敢面對。
孫長龍突然過去，抓着朵朵就打她，孫長龍罵道：“我纔是你爸爸呢，媽的，還沒改嫁呢，孩子都認爹了，草，還好我聰明，知道廢物利用，要不然就虧大了。”
朵朵哭的很厲害，她的哭聲讓我毛骨悚然，我立馬挑起來，朝着孫長龍就撲過去。
但是我卻被肥狗跟按住了，肥狗死死的按着我。
他低聲吼道：“他不是你女兒，那個女人，跟你沒多大關係，別自作多情。”
我咬着牙看着孫長龍，他嚇的急忙把朵朵抱起來，慌忙離開大廳，我看着朵朵看我的眼神。
那麼期盼。
她伸着的手多麼希望抓住我，但是她跟我一樣，只能在這虛無中，被吞噬，什麼都抓不到。
“啊……”
我痛苦的吼叫着，掙扎着，我多想做點事情，多想做點什麼啊。
凌姐突然抓着我的頭髮，在我耳邊吼道：“告訴我，你到底在痛苦什麼？這個女人是你馬子？還是你的親人，又或者真的是你老婆？她什麼都不是，跟你沒任何關係，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你可憐她，誰來可憐我們？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個她這樣的女人，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都要救？”
凌姐說完就狠狠的抽我巴掌。
一巴掌，兩巴掌……
每一巴掌都抽的我耳朵轟鳴，我知道，她是想打醒我。
凌姐推開肥狗，我倒在地上，凌姐立馬心疼地抱着我。
她說：“走進江湖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訴過你，女人，玩玩就算了，爲什麼你就不聽？爲什麼？一個不相干的女人，你爲什麼要疼的死去活來的，爲什麼？”
爲什麼？
我立馬掙扎開凌姐，我踉蹌着站起來，我憤恨的掃視着眼前的這些人。
他們都冷冷的看着我，似乎根本就不覺得慚愧。
我吼道：“這裡是南街，南北死對頭，人家北街的人上門來搶人了，你們一個個帶着這麼多人，拿了我那麼多錢，媽的，連一個女人都保不住，你們是男人嗎？你們都是一羣沒用的廢物，廢物……”
龍鱗立馬指着我，他說：“我們答應了來給你撐場面，沒說要幫你出手，再說了，那個女人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風情街有的是女人，我們有什麼理由爲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跟太子爺拼命？”
我看着他義正言辭的樣子，我十分不恥。
我說：“臥榻之上豈能容他人酣睡，今天他來搶人，明天他就能來殺人，一次不反抗，還指望你第二次會反抗嗎？哼哼，遲早，你們都是他的狗。”
龍鱗立馬拿着傢伙指着我，他說：“草你大爺的，信不信我現在就崩了你？”
我說：“廢物的標配，就是窩裡橫，你他媽要是有種，你指着他啊，是他踩在我們頭上耀武揚威啊，你他媽有種指着他啊？你指着我算什麼東西？”
龍鱗氣的瞪着眼睛看我，我也瞪着他，我現在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怒火，我想要把這股怒火噴出來，把整個世界都給燒了。
突然，龍鱗把傢伙放在地上，踢到我面前。
他說：“你有種，你的女人，你去追回來，當年也發生這種事，凌芳也被北蟒的人抓走，他什麼都沒說，一個人拿着一把腰刀就殺過去了，最後把他的女人救出來了，你呢，這麼英雄，去啊，我送你一個傢伙。”
我看着地上的傢伙，我知道我去了，是什麼後果，當年漢生是回來了，但是，下場很悽慘，那個夜晚，讓凌姐一回憶起來，渾身都像是身處在地獄一樣。
但是，我立馬把傢伙拿起來，我轉身就走，我不是救龔菲，我是去救我自己。
拯救我的懦弱，拯救我的無能，拯救快要被壓死的靈魂。
突然，凌姐伸手抓着我的胳膊，她近乎求我般的語氣說：“別去，不相干的女人，不值得你去拼命，我們還有更多的事要去做，忘了我們的志願了嗎？我們得活過去。”
凌姐第一次用這種語氣懇求我，我知道，她在乎我的命，她知道我去，會是什麼後果，她也告訴過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漢生爲了她而死，她寧願死是自己。
但是，我救不是女人，而死我自己的那顆心。
不一樣，意義不一樣。
我掙開了凌姐的手，我第一次跟他分道揚鑣。
我一個人走出去，孤零零的走在那條通往死亡的道路上。
很孤獨。
但是突然，三貓追上來了，她有些發抖的跟着我，跟我走在這條路上。
我什麼都沒說，就是跟他走在這條路上。
她陪我去死，我不攔着，因爲我說過，我要扶着她，活的像個人，她也願意活的像個人。
剛出門，一輛瑪拉莎蒂總裁就停在了門口，我看着蘇舒喘着粗氣看着我。
她緊張的說話語氣都在抖。
她說：“我想，你需要一輛車。”
是的，我需要一輛車，非常需要。
我直接走過去，打開車門，蘇舒下車，我直接坐上去。
三貓坐在副駕駛上。
蘇舒想要坐在後面，但是我把車門給鎖上了。
蘇舒吼道：“你開門，我要跟你一起去，你開門啊……”
蘇舒這個女孩子，雖然有很多富家女的臭毛病，但是，我現在挺喜歡她的，至少，她真的努力在活的像個人。
我看着走出來的人，所有人都不恥的看着我，臉上的表情，覺得我是個傻逼。
或許，我是個傻逼。
但是我一腳把油門踩到底。
總裁的轟鳴聲，響徹整個風情街。
即便是個傻逼。
至少。
我努力的活的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