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我這一天都在牀上躺着，每天這樣躺，骨頭都鬆了。”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小夏呢？”
丈夫對自己照顧有加，成月心裡是十分感激的，同時又覺得虧欠。
丈夫這些年是因爲自己才把日子過成這樣。
不然的話，以丈夫的才能娶一個健康正常的媳婦兒，早就已經兒女環繞身邊。
因爲自己不光家裡窮的叮噹響，而且還得照顧自己這麼一個病秧子。
她心裡是真的愧疚，丈夫這些年對自己那是無怨無悔，而且數十年如一日。
這也讓成月覺得自己的當初選擇沒有錯。
“我去招待所，小夏有事兒說了，她是順路過來辦事兒的，然後纔來找的咱們。
而且讓我提前買好車票，如果差不多的話，這兩天咱們回去看老爺子。”
“老爺子應該是身體不好了，聽說要做手術可能……”
這話說的半遮半掩，同時也讓成月着急，
“什麼老爺子這麼嚴重，那你趕緊去買票。”
成月有些焦慮，瞬間咳嗽的更利害。
何建斌一邊給她拍背，一邊溫聲的安慰。
“你彆着急，我也沒想到老爺子的身體狀況這麼嚴重，這麼多年沒有聯繫再見面，居然是這種情況。
你着急也沒用，我是想去買票，可是你也知道咱家的情況。
你先彆着急，我一會兒就出去借錢，看能不能借來錢。”
何建斌有些憂慮的說道，看到成月盯着自己，急忙露出了一個爲難的笑容。
“你別這樣，這事兒不用你考慮。
我是個男人，這個家應該是我撐起來。
你放心，砸鍋賣鐵，咱們也一定得回去見老爺子一面，總不能讓你們父女兩個天人永別。”
成月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拉住了何建斌的手說道，
“你別去了。咱家啥情況我能不知道嗎？
你早就在外面都借遍，欠了一屁股債，現在咱的債都還不清。
你再去借別人該說啥呀？人家怎麼可能願意借給你？”
“媳婦兒，可是你不能不回去見咱爹呀！
你放心，沒事兒，最多別人只不過說我兩句。
我只要不反駁說就說反正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不就是不要臉嗎？”
“你放心，媳婦兒，一定讓你和老爺子見最後一面。”
“我是個男人，我連我自己媳婦兒都養不起，我算啥男人呀？這些年讓你跟着我受苦了。”
怪不得能把成月哄這麼多年都發現不了，主要是何建斌還真是個人物，人家這做戲的手段算得上是高端。
數十年如一日的這麼哄着自己媳婦兒。
“別去了這些年不怪你，都怪我，是我自己身子骨不好，不光拖累了你，還拖累了這個家。
如果不是因爲我，咱們家不會過成，現在也不會讓爹孃和弟，弟弟，媳婦兒對咱們這麼有意見。”
“實在不行我還有一塊兒女士手錶，雖然說是最後一塊兒。
你問一問，看誰要把它賣了，應該能換點兒錢。”
成月咬咬牙，自己所有帶來的嫁妝，其實賣的賣，用的用，已經這些年差不多什麼都沒有。
家裡家徒四壁，他們家連個收音機都沒有。
哪怕就是桌子，椅子也都是殘缺不全。
一般人家很難想象他們兩口子能過成這樣。尤其何建斌一個月工資又不少，這樣的人居然日子過成這樣。
兩口子吃飯方面也是勒緊褲腰帶，基本上成月這麼些年就沒吃飽過。
這塊表是父親給自己買的，那會兒還算是父慈女孝。
基本上不用考慮其他。
父親因爲對自己最是寵愛，所以這塊兒表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是從海市買來的。
這種表市面上是很貴的，據說當初還是拿外匯券兒從友誼商店買的這種算是進口手錶。
這些年自己再窮再苦也沒捨得把這一塊表賣掉，就是因爲這塊表的紀念意義非凡，尤其是這塊表的價值非常高。
自己一直捨不得大把表放在箱子裡。
可是現在爲了見父親一面，只能拿出來換錢。
何建斌心裡有些喜悅，這塊表他早就知道，其實一直他就想攛掇着妻子把表拿出來賣掉看病。
可是妻子哪怕病的快死了，都捨不得把這塊表賣掉。
他又一直維持自己道貌岸然的君子形象，當然不能逼着妻子賣掉。
可是現在成月爲了看他父親，居然捨得把這個表拿出來。
何建斌心裡喜悅，這表換肯定能換個幾百塊錢。
據說這可是進口手錶。
這筆錢自己拿在手裡，順帶着還可以從那個侄女媳婦兒那裡敲一筆錢出來。
如果侄女媳婦兒不給錢。
見到老爺子，也最終有他們兩口子的一份兒。
萬一老爺子沒了，那更好，起碼老爺子有遺產，他可是知道老爺子手頭有不少的錢。
老爺子可不是一般人，那個年代老爺子一個月的工資就已經300塊錢。
更不要說這十幾年過去。
就算老爺子沒死，看到自己閨女病成這樣，又欠了一屁股債，日子過成這樣難道會不心疼？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自己都不吃虧。
立刻有些爲難的說道。
“成月，你別這樣，這塊表是父親留給你的。
有紀念意義，如果回去父親見到這個表沒了，心裡該多難過呀。”
成月捂着嘴咳嗽了幾聲，從箱子裡拿出那塊表，外面包着一塊布。
打開布，看到裡面保存完好的手錶，心裡一陣難過。
這個表再難，自己都沒有拿出去，可是現在如果不拿出去，他們兩口子怎麼回去看父親。
剛想把表塞到丈夫手裡，就聽到外面傳來的敲門聲。
“何建斌，何建斌開門兒。
欠了我們的錢，現在該還了吧？
沒完沒了了！
你這時不時的經常借錢，借了錢還不還。
人家都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你可倒好今天又跑到我們家去借錢。
我媳婦兒把我罵了半天，你說吧，啥時候還錢？
今兒不還錢，我就不走了。”
“是啊，老何該還錢了，借了我們這麼多人的錢。多少你也該還了，你家日子不好過，我們家日子也不好過呀。”
成月心裡一驚，急忙把表用布包了回去鎖進箱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