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之內,將顧鷹與顧家五子之死,定義爲守衛疆土,誓死一戰,帶領顧家軍追擊敵軍兩百里的真英雄。
顧鷹追封了護國公,五子皆追封爲了將軍。
顧家嫡女顧惜年替父歸還兵符,巾幗不讓鬚眉,因此被封了清平縣主。
皇恩浩蕩,感念顧家一門忠烈,聖旨之中,大大的褒獎了顧家的功績,並聲明,等顧家小公子長大後,可繼承護國公之位。
翻譯過來便是,顧家成年男子雖是死絕了,可皇帝心裡邊記着這份好,等顧家新一代長成之後,還會好好扶持着顧家,重用着顧家的,並且讓顧家人好好放心的。
皇家許諾的是未來前景。
但未來的事,縹緲多變,小公子今年才七歲,於他而言,長大後的未來,無人可以想象。
可即便是如此,顧老夫人仍是領着顧家僅剩的女眷們,恭敬的接旨,叩謝皇恩。
“顧家衆位將軍的靈柩數日內便可抵達京城,顧家若有需要,均可提出,顧家諸位將軍的功績,皇上永遠記在心中。”
老太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了些漂亮話,之後就將聖旨交於顧老夫人手上,與此同時,還有不少賞賜,裝滿了一箱又一箱,直接往顧府裡擡,面子功夫做了個十足。
過來圍觀的百姓們越來越多,議論紛紛,講個不停。
老太監自覺地這差事辦的還不錯,心裡有了底,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來。
他問:“顧家大姑娘可在?”
顧惜年站了出來,抱了抱拳,雖爲女兒身,行的卻是男兒禮。
老太監是在皇上身旁得寵的紅人,昨天顧惜年身上發生的事,他是清楚的。
今天見顧惜年換了一套素色的衣裙,陪伴在顧老夫人身邊,清冷沉靜,竟與昨日殺氣騰騰的樣子有着截然不同。
他放緩了聲音:“如今得喚大姑娘一聲清平縣主了。”
“不敢當。”
老太監招了招手,又有一隊小太監,擡了東西過來。
“這些是昨日皇后娘娘賞賜給清平縣主的,吩咐咱家今日來顧府,一併給送過來。”
顧惜年的嘴角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心中泛起不屑,神情之間卻滿是恭敬,謝過皇后恩典,也爲昨日昏闕未能當面謝恩感到惶恐,漂亮的話說了一堆,又給家裡的管家徐江遞了個眼神過去,徐管家趕緊將早準備好的塞了銀票的荷包,悄悄送到了老太監的手上。
其他隨行的小太監也全有,只是分量要比老太監拿的輕了很多。
辦完了差,也拿了豐厚的禮,老太監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眼尾餘光突然被什麼吸引去了注意力,定睛一看,原來顧府門前還跪着一堆人呢,圍成了一圈,個個耷拉着腦袋,灰頭土臉,傭僕打扮,但那模樣,可不像是好的。
“顧老夫人,這些人是怎麼一回事?怎麼都跪在顧家門口呢?”老太監既然看到了,還是決定問一問。
顧老夫人的臉色頓時露出了憤怒的神情,這本是一位矜貴剋制的人物,家中驟然那麼多摯親去世尚能剋制住情緒,卻不想,因爲老太監的一句話,臉上的平靜便寸寸剝落,一雙眸子,滿是憤懣。
餘氏也是氣的擰緊了帕子,只是顧老夫人在一旁呢,她不會在這種場合失了禮數,貿然開口搶話。
顧惜年勾起嘴角,神情淡淡,眼神每每望過去,皆是令人膽寒心驚的冷。
老太監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見此情景,便猜到了什麼。
“可是有人趁着顧家大喪,不長眼色的來鬧事麼?”
顧老夫人捏着手裡的紫檀佛珠,“自古以來,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更別提顧家正是風雨飄搖,有些人按捺不住,想使點見不得光的陰私手段,那也是再正常不過。”
老太監一聽,頓時怒了:“顧老將軍與五位少將軍爲國捐軀,功績累累,連皇上都親口讚許過,顧家一門忠烈,皆是英雄人物,真的還有不長眼睛的狗東西,敢來顧家使壞?”
顧老夫人聞言,觸及悲處,身形連晃了幾下,整個人頹然沒了精神。
餘氏見狀,上前一步,眼眶發紅:“昨夜,有人在顧府投毒。”
“惡徒竟敢如此歹毒!敢問是顧家哪位遭了害?惡徒可抓到了嗎?”老太監此行代表的是皇上,他的反應,一定程度能看出皇上對待顧家的態度。
餘氏壓低了聲音,“先是老太太要進的藥裡查出了七絕毒,後來又在大姑娘的藥碗裡查出了同樣的毒藥,顧家上下,人心惶惶,老爺和五位少爺征戰沙場,馬革裹屍,喪事還沒辦,就遇到這樣的事。昨夜幸虧是下人們警醒,發現了不對,直接把藥給倒了。這萬一,當時沒有察覺,老太太或大姑娘哪怕沾了一點那毒,怕也是救無可救。”
老太監一臉震驚。
萬萬想不到,竟然還真有人跑顧府來行兇。
“可惡、可恨,此時咱家回宮,必定稟報皇上,請皇上爲顧家主持公道。”
“謝過公公了。”餘氏福了福身子。
“兇徒可是抓到了嗎?”老太監又關心的問。
許世友這才從人羣裡走出來,“下官接到報案,早早趕來顧府處置了。”
他這會也是心驚不已,宮人們來之前,他還以爲只是有人給顧家大姑娘投毒,到這會兒才搞明白,竟然連顧老夫人那裡也出了事。
顧老夫人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她可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葉,皇家血脈,在整個皇族,再想找出比她位份超然的,都難了。
就這麼一個不問世事,卻在皇族內極其有影響力的老人,居然在顧家連失六子的時候,同樣遭了害。
哪怕對方還沒有得逞。
單是想想,許世友都覺得額頭直冒汗。
再看老太監,臉色也是不太好,“許大人司職京中安全,處理罪案必是極拿手的,還望許大人盡心盡責,早日破案,這事兒皇上知道後,將來也必是要一個交代的。”
許世友連忙抱拳,心底裡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又高了不少。
就在這時,有人大喊,“冤枉啊,真真是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