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楚千漓,身上雖然蓋着被子。
但,鎏金自進來之後,就感受到來自玄王爺那雙冷冰冰的眼眸深處,那份讓人畏懼的壓力。
他的眼睛,是絕對的不敢到處張望。
就連給楚千漓把脈,也是在王爺將她的手送出來後,他小心翼翼碰了下她的手腕。
至於她的臉……還真是隻能看到臉。
若不是爲了讓他看看楚千漓的臉色,王爺只怕連這張臉都不允許他瞧一眼。
如此高壓,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姑娘被子之下的身子,絕對是什麼都沒有的。
她氣息很亂,脈搏很弱。
臉色慘白,臉頰到耳垂邊,還有一道王爺留下的淺淺的印記……
“王爺,她受着傷,被你……如此對待,只怕已經疼了許久。”
把脈之後,鎏金立即背對着那張大牀,連看都不敢再看半眼。
他道:“王爺若是真想廢了她的手臂,何不直接將她手臂砍了?何必一次又一次打在同一個傷口上?”
鎏金知道自己這話是對王爺不敬了。
但,如此對待一個弱質芊芊的姑娘家,他真是看不過眼。
風夜玄眸色一沉,不悅道:“本王幾時打過她的傷口?”
他知道楚千漓肩頭受了傷,只是沒想到,傷到這地步。
可他之前,已經刻意避開她的肩。
只是她非要拼死反抗,自己傷到自己罷了。
“王爺,恕我直言,這傷口至少被傷過三次,都是內力所爲。”
“是誰?”
“這問題,鎏金無法回答,王爺自己不清楚嗎?”
鎏金也算是這麼多人當中,極少數敢在風夜玄跟前直話直說的人。
要換了青冥和冷寂,同樣質疑的話,他們是絕對不敢說的。
不要命了嗎?
風夜玄此時沒有生氣,只是蹙着眉,在凝思。
她肩頭的傷,第一次該是傷在劍無影的掌下。
今夜宴席上,風明珠說了,她自己在後花園吐血……
想到這,心臟猛地又是一陣扯痛!
這死女人,非要如此倔強。
原來已經傷成這樣,爲何就不能在他面前示弱求饒?
他無意傷她,只是當時怒火攻心,護體罡氣一不小心外溢,傷到她罷了。
但,她肩頭上的傷,他絕對沒有碰過。
打她的人……
他的掌心,慢慢收緊。
玉玲瓏。
若說玉玲瓏是第三次傷她的人,那麼,第二次是誰?
難道在國公府的時候,還有人敢欺負她?
“王爺……”
“說!”
鎏金嚇了一跳,絕少聽到他如此憤怒的聲音。
看來,王爺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不過,他自己也是傷害楚千漓的人之一,有什麼資格生氣?
鎏金在肚子裡腹誹完畢後,才道:“王爺,漓姑娘需要休養,我這裡有些藥,可以給她外敷,不過……”
見他臉色極爲不好看,鎏金知道,自己再吞吞吐吐,只怕王爺真的要一腳將他踹出去了。
鎏金如實道:“我是大夫,給病人服務是我的責任,我也可以給漓姑娘的肩頭敷藥,甚至給她推拿……”
“你敢!”果然,風夜玄渾身寒氣,差點將他逼得滾了出去。
鎏金不敢再說風涼話了,從椅子上跳了下去之後,他立即往外間走去,半秒鐘都不敢停留。
王爺可能不知道,他那一身深厚的護體罡氣,一不小心,真的會傷到別人。
快步退到外間,鎏金才道:“王爺,推拿的手法很簡單,用溫熱的掌心順着經脈慢慢推過去,不過,時間上可能會稍長,若是能推拿一整夜……”
“把藥留下,你可以滾了!”
“是!”
鎏金鬆了一口氣。
早就想快點滾了。
待在這個房間裡,簡直是一種折磨。
不過,對牀上那位姑娘,鎏金就更加好奇了。
從未見王爺如此在意一個姑娘……不,應該說,從未見王爺在意過任何一個女子。
楚千漓絕對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既然這麼喜歡,爲何兩個人會吵成這樣?還和離?
鎏金走了,留下推拿的藥膏。
風夜玄坐在牀邊,看着藥膏,面容冷沉。
真的要給這死女人推拿一晚上嗎?
明明是她不要他,這次將她帶回來,是爲了懲罰。
他早就不想要這死女人了!
不過是爲了羞辱一番。
爲何到了最後,變成這樣?
還要給她上藥推拿?
但這死女人的臉色,卻實在是十分的難看。
也不知道到底傷成什麼樣?一張臉,竟能白如紙!
最後,風夜玄還是將被子掀開,將她小巧圓潤的肩頭露出來。
給她推拿,不是因爲憐惜,不過是不想讓她死的太早。
留她一條賤命,才能讓他這口氣,慢慢發泄!
……楚千漓這一覺,原本睡得十分難受。
但後來,肩頭一陣一陣發熱,暖暖的氣息,將那份疼痛的感覺慢慢消除。
後半夜她就睡得十分安穩了。
甚至,她還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到以前在戰部的生活, 夢到幾次因爲自己的心軟,誤信了師姐。
也夢到,師姐害她的時候,脣角那一抹諷刺的笑。
師姐親口告訴她,師父也是她害死的,全世界都沒有人知道。
師姐還說,十幾年的溫柔體貼,都不過是爲了取得她的信任……
其實楚千漓不是不知道師姐的爲人。
但,自從師父走了以後,師姐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她以爲自己可以將師姐從歪路上帶回來,卻不想,師姐竟然惡毒到這地步!
上輩子她信錯了人,這輩子,她根本就不想再信任任何人。
這個夢到了最後,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爆炸現場,回到了一片火海中。
灼熱的烈火,燒得她渾身難受。
她以爲自己又要死一次。
卻不想,快要死的時候,竟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
“王妃,你醒了?”看到楚千漓睜開眼,茜兒一臉驚喜。
繼而,就傷心了起來:“王妃,原來你都傷成這樣了,你爲何從來不說一下?你若是告訴王爺,王爺對你或許就不會如此粗暴了!”
昨夜王爺是在王妃的房中度過的。
今日她來伺候王妃的時候,看到王妃脖子和胸口……全是王爺留下來的印記。
王爺……昨夜一定是很粗暴,否則王妃也不會暈過去。
茜兒想想,都替她難受。
楚千漓卻皺起了眉,目光緩緩垂落。
夢裡,那個伸手拉了她一把的人……爲何是風夜玄?
她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極度沙啞:“王爺……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