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後，楚千漓收到一個消息。
皇上有意要給玄王爺選妃。
從伏龍送來的錄音筆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千漓有一段時間的愣怔。
但事實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就是好像，有那麼一段時間，大腦裡頭一片空白。
他要選妃，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是皇上目前最看重的兒子，將來極有可能是皇位的繼承人。
哪怕是楚懷玉，皇上也未必覺得滿意。
所以，給他選個更好的妃子，可能是來自鄰國的公主之類的，對他也會有幫助。
預料中的事情，沒有必要花精力去理會。
多花一秒鐘都是浪費時間。
但她卻好像，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在發呆。
“漓姑娘……”
“你叫什麼名字？”看着眼前這位姑娘，楚千漓問道。
那姑娘拱了拱手，說：“我叫伏寧，伏龍是我兄長。”
“江湖中人？”看她這拱手的架勢，不像是管家小姐一類的。
爽朗豪氣，楚千漓看着很是喜歡。
伏寧忙道：“也不算是什麼江湖中人，就是十四歲開始跟着鏢局走鏢……”
“看鏢！”一個什麼東西，憑空出現在楚千漓的手裡，猛地砸向伏寧。
伏寧心頭一驚，沒想到她竟然會忽然襲擊出手，立即往身後退去。
她步伐如行雲流水，從地上起來的時候，連吸氣的動靜都沒有。
輕飄飄的，就像是瞬間飄起來一樣！
這輕功，簡直讓人驚豔！
楚千漓砸出去的東西，在伏寧跟前沒多遠的地方落下，只是一顆小珠子。
伏寧撿起來，走到她的面前，還給她。
楚千漓淺嘆一口氣：“伏龍的輕功，比你差遠了！”
伏寧倒也不謙虛，實話實說：“我武功雖然學得不怎麼樣，但，輕功就是容易上手，江湖上厲害的人物，他們的輕功步伐，我只要看一眼就能學會。”
楚千漓點了點頭。
伏龍，給她送來了如此厲害的一個人。
輕功絕頂高手，對她來說，太有用了。
“好。”
楚千漓轉身走遠，沒多久，將錄好音的錄音筆交還給伏寧，“宮裡可以來去自如？”
這輕功，應該是沒有問題，
楚千漓見識過的人當中，怕是隻有風夜玄的輕功能勝她一籌。
就連韓戰，在輕功上都未必是她的對手。
伏寧雙手接過，頷首道：“不是問題，我這就給大哥送過去。”
伏寧轉身走了幾步，想了想，忽然想起來什麼，回頭看着她。
“大哥說，這兩日後宮的妃子們都在蠢蠢欲動，該是要回去在太后面前，給玄王送美人兒，姑娘……”
她看着楚千漓，始終是看不到楚千漓眼底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伏寧覺得好奇怪，大哥說，漓姑娘是玄王爺的女人。
爲什麼漓姑娘對玄王選妃的事，如此不在意？
“這事我就跟姑娘你提一嘴，要不要過問，還是姑娘自己決定，我先告辭了！”
伏寧走了。
楚千漓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晃了晃神。
妃子們都要去太后那裡獻美人兒，那些沒有兒子或是兒子不成大器的，誰都想借着這個機會，和玄王爺套上點關係。
所以，瑨妃今夜或是明日，是不是也該要回宮了？
一片枯葉落在她的手背上。
楚千漓將葉子握在掌中，漸漸，碾碎……
……
“她不願意讓你把脈？”風夜玄放下手裡的杯子，濃郁如墨的劍眉，輕輕蹙起。
“是。”鎏金點了點頭，無奈道：“發現我要給她把脈，她甚至要對我出手。”
“本王給她封住的穴道，應該還沒有被解開，你連碰都碰不到她？”
越是隱瞞，風夜玄就越覺得事有蹊蹺。
她到底在隱瞞些什麼？爲何如此抗拒讓鎏金給她把脈？
忽然，他猛地回頭，盯着鎏金：“難道，她真的受了重傷？”
鎏金想了想，搖頭：“雖然漓姑娘的氣色看起來確實不太好，身子明顯有些血氣不足，但，不像是受重傷的模樣。”
不是重傷，但就是不願意讓鎏金把脈。
那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鎏金動了動脣，欲言又止。
有些話想說，但，又覺得現在還言之過早。
最重要的是，不能確定那灘血，到底是不是楚千漓的。
萬一根本不是呢？
若是此時說出自己的猜想，只怕王爺真的會發狂。
今日看到楚千漓與五王爺相處，果然是輕鬆自在。
兩個人似乎很親近，但怎麼看都沒有半點曖昧的意思，這也是鎏金放心回來的原因。
看着，只像是兄長與妹妹的模樣。
他在玄王府，從未見楚千漓如此輕鬆過。
“王爺，既然漓姑娘看起來沒什麼大礙，這事不如就先放一放。”
“王爺與漓姑娘難得……關係稍微好轉了些，這個時候，稍安勿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風夜玄聞言，終於又將杯子拿起，握在手中，無意識捏了捏。
而後，才冷哼道：“本王何必在意與她關係如何？”
鎏金有點想笑。
若是不在意，何必在背後做這麼多事情？
不過，王爺就是傲嬌，這謊言，也沒必要戳穿了。
正要說什麼，外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冷寂來了。
“王爺，瑨妃那邊命人來傳話，說她明日一早便要回宮，所以，想請王爺與十四爺能到她的院子，一起用晚膳。”
瑨妃要回宮了。
也不知爲何，以前風夜玄根本不在意這些，玄王府也是隨她幾時出入，從不過問。
但現在，瑨妃說要回宮，莫名的，有些輕鬆。
他一擺手：“好，今夜本王會與瑾睿一起過去。”
……晚膳時分。
瑨妃早早就命人做好了一席佳餚，等待兩個兒子。
先來的是風瑾睿，始終是那個爽朗好看的大男孩。
只是今夜在瑨妃看來，這大男孩，好像也快要長大了。
風瑾睿來了沒多久，風夜玄踩着沉穩的步伐前來。
瑨妃看得，那叫一個驕傲。
雖然，玄王爺其實並非她養大的，基本上，她就掛了個養母的名號。
玄王從小與她不怎麼親近，應該說，他與誰都不親近。
有一段時間，他出門拜師，回來之後，十二歲就上了戰場。
總之，根本就沒多少時間，與瑨妃在一起。
但，瑨妃終歸是他的養母，擔着玄王母妃的名號的。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如此出色，瑨妃就心花怒放。
看到她，整個人都開始飄了。
成了玄王的母妃，簡直是她此生，最大的成就。
玄王沒有親生母妃，以後只要她的玄兒能當上皇帝，她就是聖母皇太后。
等抓到機會，將現在的皇后除掉，她就是真真正正的太后！
到時候，整個後宮，就是她的天下。
那些曾經給過她臉色，欺負過她的妃子，她要砍斷她們的手手腳腳，將她們放在甕缸裡！
讓她們一輩子不得安生，一輩子生不如死！
瑨妃越想越激動，立即站起來，招呼兩位兒子。
酒過三巡，瑨妃忍不住笑着說：“玄兒，本宮聽聞皇上已經擬旨給你選妃，這次，只怕會有許多來自鄰國的公主。”
“本宮已經給你物色好了幾人，她們都是鄰國皇帝特別鍾愛的公主，你……”
“四皇兄，你要選妃？”風瑾睿對這種事，一向是後知後覺的，消息習慣性滯後。
他看着風夜玄，有些愣住了。
“你要選妃，四皇嫂怎麼辦？”
“睿兒！”瑨妃臉色一沉，立即打斷他的話：“那女人不是你的四皇嫂！”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臭小子，一點都不知道看別人臉色說話的！
瑨妃現在，最討厭的就是提起楚千漓這個人。
那女人，最好在玄兒的生命裡徹底消失！
一想到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極其難受！
她瞪了風瑾睿一眼，便又看着風夜玄，笑道：“玄兒，這次選妃，你要好好把握，一定要選一個能給你幫助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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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鄰國公主，本宮給你篩選過， 要不你看看……”
“母妃若是吃飽了，兒臣就先告退了。”風夜玄淡漠的目光，在桌上菜餚上緩緩掃過。
筷子，好像要放下了。
瑨妃聞言，立即陪上笑臉：“這才吃了多少？本宮還餓着呢！玄兒，你也多吃點，你都沒吃多少，呵，呵呵……”
好尷尬，這兒子，怎麼還是老樣子，一點面子都不給？
爲了緩和尷尬，瑨妃立即喚道：“靜兒，快給他們倒酒。”
那個叫靜兒的宮女，立即捧着酒走到風夜玄的身旁。
第一次給他倒酒的時候，差點將酒杯打翻，風夜玄沒在意。
這是第幾次了，爲何每次都戰戰兢兢的，連酒壺都拿不穩？
風夜玄忽然擡頭，看了她一眼：“本王有如此可怕？”
疑惑的不是小宮女怕他，而是，這懼怕也太不正常了！
尋常宮女不少人也怕他，但，未曾像她怕成這般！
也不知道爲何，忽然間，心裡就掠過一絲疑問。
這個宮女……
“楚懷玉病倒那夜，本王將漓兒關在千雲閣，聽說，你曾跟隨母妃去看她？”
哐噹一聲，靜兒手裡的酒壺跌落在桌上。
她更是慌得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嚇得渾身發顫：“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瑨妃臉色也是瞬間變了，這個時候，風夜玄怎麼會忽然提起那夜的事情？
難道，事情不是已經徹底過去了嗎？
瑨妃心裡一慌，忙瞪着靜兒怒道：
“混賬東西，你跪着做什麼？趕緊將東西收拾好，給本宮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