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愈發喜歡
謝湛表達對女郎喜愛的其中一個方式,便是這種淺顯易懂的原始方式。
扶萱不拒絕他,除了有一具敏感的身子,更重要的,還是她真心喜歡這位郎君。
謝六郎心思再深沉,手段再高明,真要用在對他無甚好感的扶萱身上,不僅起不了多大作用,甚至會引起扶萱的反感。
扶萱妥協,是因她心裡願意妥協。
對這一點,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二人之間的情感拉鋸,建立在一個願作一個願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之上,並在你來我往中逐步加深。
良久之後。
室內的燈被謝湛盡數熄滅,烏衣巷街頭的花燈微光從窗牖灑進,照在柔軟的地毯上。
二人對坐。
扶萱眼尾被逼出了點淚,她仰着細白的脖子,能望見窗外漫天星光,能見到從秦淮河岸邊升騰起的盞盞天燈。
光影在她眼中流轉,明明滅滅,晃晃悠悠。
與謝湛在一起後,她比起世家女郎來,本就算薄弱的矜持被他一廢再廢。
與之相處中,她終是明白,這個知禮明儀、端方正直的世家郎君的底線,至少在某些時候,極低,極低。要論大膽與厚顏,自詡膽大妄爲的她也要甘拜下風。
然,她又不得不承認,因他的放肆與放縱,她亦從中得了許多樂趣和隱秘的歡喜。
謝湛的骨子裡,有種不顯山不露水的桀驁,這種桀驁,與扶炫的那種外露的形式不同,它被深深地藏在他倨傲清高的表面下。而某些時候,因這份桀驁,他可以突然十分決絕地做出某種重大決定。
就比如,只因喜愛,他還當真敢不顧世俗之見,背離門第觀念,“自甘墮落”地追求一位身份地位與之相差懸殊的女郎;又比如,無比堅定地堅持自己,對其母親那般,勢要強加到他頭上他們意志的人,他毫不猶豫地堅決對壘。
當下,這種桀驁使得女郎清澈烏黑的眸子漸漸迷離。
“六郎……”
扶萱催促,謝湛不應,半晌後,附耳悄聲要求了句。
扶萱不想理他,他就加了句:“好麼?算我求你。”
好不好的,在郎君討好又繾綣的眼神中,扶萱哪還有定力去拒絕?
好在臨湘閣是謝湛專用,屋內佈置也是按他極具生活情調的要求而來,處處講究,地毯極爲厚軟,即使膝蓋着地,也若雲絮。
夜已深,人才靜。
窗牖只開着微小的縫,室內燈火復燃起。
扶萱神色懶洋洋,靠在郎君的臂彎裡,徹底平靜後,這纔好奇地說起婚服的事:“先前不說六月成婚麼,你從徐州回來,畫的樣式,該是夏裝的款罷?可後來定的日子是十月,你豈不是後來又畫了一套?”
郎君一手摟着小女郎的腰,一手就着捧雪把玩,他開口實話道:“嗯,是作了兩回。作第一套的畫時,按照往前你在聽風苑小住時量的尺寸,想必多有偏差,故而作第二回時,特意也改了些。”
扶萱不解看謝湛,很快從謝湛的手上動作中得了答案。
她刷地紅了臉,推開謝湛的手,從他懷中翻身而起,擡手將謝湛微啓的脣實實堵住,“你不準說話!一個字都不行!”
大了小了的,她當真是不想再聽了,氣氛剛剛消停,難保他口吐“蓮語”後,一激動,故態復萌。再就着他,明日她還如何去書院講課。
謝湛當真住了嘴,順勢在她手心裡輕舔了下,又用一雙神色繾綣的眼,凝着小女郎當下可人心的嬌慍。
郎君目中含情,因滿眼笑意,眸中多了點點亮色,扶萱本要移開視線,卻被謝湛當下神色薰地醺醺然。她因手心發麻而收回手,看着退卻平時淡笑、淺笑模樣的謝湛,不覺有些出神。
原來,謝湛真正輕鬆開懷時,竟是這等模樣。
在扶萱失神中,謝湛半勾起身,在她如微雨溼杏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將她拉入懷中,與她說起正事:“上回與伯父一起商討過,無有國庫支持,各州辦鄉學之事,恐怕短期內難以實現,只得暫緩了。畢竟我只好建議朝廷,而不能越俎代庖,將此事全然攬下。”
扶以問故去後,他竭力主張興辦鄉學的事便被迫中斷了去,且太和三年冬日時大梁又遭受了嚴重雪災,朝廷先是賑災時動用不少國庫資金,再是免災區的賦稅三年,致使至今國庫仍舊空虛,錢只能用在緊要的事上,再無法支持辦鄉學。
雖不能繼承伯父遺志,心有不甘和失落,但扶萱理解謝湛的顧慮。
謝家再富有、再願意給錢,也不能代替穆安帝,將這等惠民的功勞佔着,屆時十州百姓只知謝家,不知帝王,對於本就鐘鼎的謝家而言非是什麼好事。
來日方長,百年樹人,此事急不得的。
扶萱退而求其次,問道:“那謝傢俬學可以朝外姓人開放麼?”
大梁世家都在竭力維護自身的勢力,除了政治、經濟之外,十分重視本族人子弟的文化教育,各家都辦了私學,不止教育男郎,亦會教育家族裡的女郎。
像謝家這樣的頂級世家,世代傳承,私學裡自然囊括了極爲優秀的師資,教學之上的優異質量,非是扶家那小小的一個遠麓書院可去媲美的。
自從上回謝湛帶她去觀摩與旁聽過一回,扶萱就起了要“打入其內部”的心思。力求將那封閉的優秀師資之泉往外引,惠及他人,讓旁人也“喝”幾口。
謝湛看着絲毫不掩飾對自傢俬學覬覦的女郎,微擡眉稍,不置可否。
扶萱抱緊她難說話的未婚夫,嬌嬌地嗔道:“我們遠麓書院的講郎就那麼幾個,實力也在那裡,翻不出什麼天。即使你偶爾去授課,也只能是臨時去,這樣的條件下,學子就是天賦異稟,也不能被教育地如何優異嘛。你都帶我去參觀謝傢俬學了,哪有隻讓人看,又不讓人用的道理?你若不應我,以後我也如此,只給你看。”
謝湛好笑地看着扶萱以色威脅他,一下子就鬆開了摟她腰的手,推開懷中的扶萱,身子向旁邊退了些,轉臉對着屋頂。
是看也不要看的意思。
扶萱微怔,而後氣地伸手掐他,“好你個提褲子不認賬的,你竟敢過河拆橋!”
被利箭穿胸都不曾皺過眉的謝長珩,被女郎輕輕一掐,就賣慘地“嘶”了聲。
扶萱動作霎時一頓,待反應過來自己又上了他的當後,發狠地連連捶打他未受傷的一側胸脯。
謝湛脣角帶笑,將生氣的未婚妻重新摟入懷裡。
他忍俊不禁地覆蓋上她的手,置在胸脯上,親了下發怒的小臉,道:“我帶你去參觀的意思,那般明顯了不是。”
得了肯定的話,扶萱嘴角高高翹起。
她故意:“不懂!一點都不懂!我才疏學淺,不明白謝六郎腹中的彎彎繞繞。”
謝湛咧嘴大笑,眉目舒展,調笑她:“有溝壑的,不是你這麼。”
見扶萱被他逗地真要發怒,謝湛這才收斂神色,正色道:“先前我曾建議過遠麓書院實行定期測試,你回去知會三堂哥,就測試結果,選三位甲等學員出來,先去謝傢俬學去學一個月。”
扶萱獎勵地親他一口,鬥志昂揚,“好!明日我就能拿名單給你。”
謝湛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萱萱,你上回不是說,選官靠門第、家族有失公允,可通過書院考覈,提拔能人入朝爲官。我想,或可逐步實行科舉,不僅僅侷限在某個學院,而是在全國實行,選拔全大梁優秀人才入朝。”
扶萱心口一顫。
謝湛是世家家主,世族把持朝廷人事,影響皇帝權力,可他如今卻是願意疏通民間人材至朝廷,將靠家族背景舉薦入仕的制度打破,這無異於是在放棄世家利益,在爲國、爲民提供便利。不論此舉最終成敗,謝湛敢有如此想法,便當真是突破只爲家族謀利的想法,在真心實意地濟世救民。
她感受到自己激烈砰砰而跳的心臟,看向風姿卓越,如玉俊朗的郎君,他能力如此優秀,思想如此卓爾不凡,渾身上下她都愈發喜歡了。
扶萱嫣然一笑,真心實意地道:“得郎君如此,我何其有幸。”
萱萱和謝湛,終於漸漸地走到三觀一致的地步了。
想把這個點一章寫完,所以晚了點,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