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刻,陽光也沒那麼明媚了,就是遠處有兩堆土放大成山的樣子,挺不要臉地把山頭挺向天空,幾朵白雲織就的乳罩剛想前來遮蔽,卻被一陣風給撕得稀巴爛了。
滄州市往南,是一馬平川高速公路,即使是出發的晚,按照霍帥的車速,晚上趕回家裡不成問題。張叔大概是這次治病收穫太大了,興奮的說這說那。
大丫則拿着手機挨個給親戚們打電話,報告老爸康復情況良好的喜訊,張嬸則不止一次的提醒她:給二丫掛電話,就說我們晚上回家吃飯。
大丫這才慢騰騰的給妹妹掛了電話。路過了泊頭、桑園,前面出現了河州市區影影綽綽的影像,等到進入到市區,就是華燈綻放了。
大丫就問霍帥住的房子在什麼位置?霍帥就說在北市場棚戶區,又說本想請你們去我的房子坐坐,考慮到兩位老人家歸心似箭,就不進市區了。
張叔就說:“以後二丫的車天天往河州跑,去你家還不方便嗎?以後再說吧!”老頭兒本來是隨意說說的,可是大丫聽了,心裡就有些酸楚。
如果不是嫁給二賴子,這兒就是自己的家了。可是,現在,那隻能是想想而已的夢想了。即使是二丫和霍帥結了婚,自己也只能是以姨姐的身份來看望他,如果不想徹底的分手,只能偷偷摸摸做情人了。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啊!
車子開進霍家莊,大約是晚上八點鐘左右,看到老爸離開了輪椅,從車上徑直地走下來,站在門口臺階迎接的二丫拍手叫好:“老爸好厲害!”
“你老爸康復這麼好,全虧你霍帥哥啊!”看到二丫高興的樣子,張嬸又誇獎起霍帥來。霍帥剛要謙虛一下,就見到二丫的身後有兩個熟悉的身影,那是自己的爹孃啊!
“爸!娘!”霍帥深情的喊叫了一聲,就聽到張叔高興的拍着親家的肩膀哈哈大笑,說:“老哥,你來了!正好,別走了!今天晚上守着孩子們,咱們好好的喝上幾杯!”
“我,我……我就回去了。你們一家好好的團圓一下吧!”霍帥的父親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推辭了一下。
沒有想到,這一推辭,張叔卻挑禮了,“老哥,怎麼了?吃我家的飯你還有顧慮?告訴你,你兒子都要留下了,你還推辭什麼?是不是嫌二丫做的飯夠不上你家兒媳婦的水平?!”
霍家兒媳婦的廚藝在村裡是出名的。現在張叔這麼說,只是想激一下親家,留下他吃飯,但是,他這句話說的讓二丫臉紅了。
以爲老爸說的是自己不配做霍家兒媳婦呢?就連忙說:“今天晚上的飯是霍大娘幫助我做的。自從你們去看病,霍大娘晚上一直陪我作伴呢!”
“呵呵,謝謝了謝謝了!”張叔就衝霍帥父母親抱了抱拳,說到:“看來,咱們真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就衝這,霍老哥你還猶豫什麼?走!進屋上炕……”
其實,農村人的酒宴,不在於滋味兒而在於內容。張叔的病康復的這麼好,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張叔本人更是歡喜的不得了。這酒喝的就分外的香。
無論是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亢奮和激情,一直鬧到了酒喝乾,茶飲淨,兩家人才戀戀不捨地分手了。
席間,大丫幾次問到了霍帥在城管大隊的工作情況。霍帥心裡猶豫不決,差一點兒把這次進入編制遭遇到惡人搗亂的事說出來。
一想,人家張叔正高興着,自己說這些話豈不讓人掃興嗎?乾脆就三緘其口,只說挺好挺好的。心想,這事兒,有了結果再說不遲。
回到自己的家裡,想隱瞞父母親卻是不容易了。首先是父親看出了什麼,就問霍帥:大丫問你工作上的事,你怎麼老是吱吱唔唔的?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嗎?
霍帥覺得這事兒如果不說,父母親或許是更擔心,就把自己參加考試,有人搗亂考場,市政府雖然辦理了錄用手續,市委那邊卻有人放風的事。
“這是怎麼說的?咱們好好的爲政府工作?市委那邊怎麼還是兩個意見呢?如果不能進入編制,咱們賣那個命幹什麼?還不如當個老百姓呢?”母親聽了,一臉愁容。
但是,父親對這事似乎是看的很開。他說:“這有什麼?咱們村的黨支部與村委會有時候意見還不一致呢?他們市委、政府兩大機關,想事就那麼一致嗎?
“不管他們怎麼鬧意見,咱們幹自己的工作,如果進入了編制的話,咱們算是撿到了鐵飯碗;如果不能進編制,回來種地咱們照樣地生活。
“帥啊,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家裡有地、有房子,咱們照樣過好日子。你不用太發愁了啊。”
“愁倒是不愁,就是覺得窩囊!我拼死拼活幹工作,考試也通過了,怎麼就落了這麼低點下場?要是讓村裡人知道了,還不笑話我?”
“有什麼可笑話的?”父親就說:“當初你復員回家,咱就指望在家裡務農,也沒承想你能落腳到市裡啊。
“現在有了這麼一份工作;權當是白撿到的。那些國企工人還失業下崗呢!咱就當是工人下崗還不行嗎?你看看美國政府,還搞什麼裁減僱員呢。
“現在哪兒的差事也不牢靠。實在是不能進編制,咱們回來種地也不差。聽說那個二賴子在鄉里混得挺難的還想回來種地呢!”
“好了,爸爸你這麼想,我就不糾結了。”霍帥想,還是有個家,有爹孃好。不管發生什麼事,家裡永遠都是你避風的港灣。至於其它,不過是個謀生的環境,生存的飯碗。
第二天,霍家人還沒有起牀,二丫就敲門來了。她拿來一萬元錢扔給霍帥,說這是爸爸給他的租車錢。霍帥連忙推辭不要,說,租車錢我付得起,即使是付不起,也用不了這麼多啊!
二丫就開玩笑說:“除了租車錢,還有你求部隊軍醫的人情錢;爸爸說,有錢難買一片孝心,他這病本來是很絕望的,以爲要癱瘓在輪椅上了。
“你這一趟滄州,讓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高興的又說又笑。霍帥哥,老丈人給的錢,你幹嘛不花?你要是不花,錢就讓那個二賴子都給敗貨了。拿着!不花白不花!哈哈……”
二丫性格潑辣,說話實在。大概就是因爲這一點,特別招父母親的喜愛。見到父母親一派笑呵呵的樣子,霍帥就收下了。二丫見狀,才高興的幫助未來的婆婆做早飯去了。
張叔的康復,張家人的高興,讓霍帥心情舒暢,回到河州,霍帥想,如果進入編制的事不出現意外的事,自己就算是功德圓滿,好好日子就算是到來了!
可惜的是,天不從人願。等到他從汽車出租公司回到辦公室裡,見到人事員正向隊員們收繳先前填寫的那張《市政府部門錄用工作人員審批表》,說是這次市編委會下達的城管大隊事業編制未經省裡批准,市委勒令收回了!
“胡說八道!”霍帥一聽,知道這是市委周書記否定這件事的藉口,立刻制止大家上繳那張表,說:“這麼大的事,我不信省市兩級政府不通氣。不然的話,組織這麼隆重的考試幹什麼?!”
見到霍帥公然反抗,人事員大怒:“霍帥,你怎麼回事?帶頭與市委對着幹嗎?”
“我不是與市委對着幹。我是覺得這事不公平!”霍帥索性將自己這些日子蒐集的信息來了個徹底的暴光:
“城管的編制,都是各市根據自己的財政狀況自行下達的,省里根本就不管。市政府這次之所以下達這些事業編制,就是考慮到城管隊員很辛苦,常年用臨時編制不利於安定人心。
“現在市委竟然會阻止這事兒,在他們的眼裡,我們城管大隊不是人怎麼的?市委書記的手,伸的也太長了吧?!”
“霍帥,你這麼點名道姓的攻擊市委書記,你要負責任的!”人事員沒有想到霍帥竟然會把事情的老底都揭開了,有點兒惱羞成怒。
“我就這麼說了,你想邀功,就去周杰理那兒告我的狀去吧!”霍帥覺得,這一次市委幹這事, 不光是對市政府工作的一次打臉,更是針對自己的一次陰謀。
如果不能進入到編制裡,自己就會對這個行當失去興趣,那麼,周杰理在體制內少了一個潛在的對手。
可是,令人遺憾的是,那位魏市長,在周氏家族排擠自己的時刻,魏氏家族並沒有保護和接納自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就這麼灰頭土臉的敗下陣來了!
“霍帥,把你的《審批表》交給我!”人事員見到霍帥的樣子,還想收回《審批表》呢。
“我不交!”霍帥大聲地告訴他。
“爲什麼?”人事員想霍帥到底還能說出什麼過格的話來,好去周杰理那兒告狀。
“因爲這《審批表》是市政府對我們日常工作和這次考試的肯定。我們的努力不能白白的付之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