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葉風才狠力揉了一把眼睛,拎着兩瓶酒到了辦公桌前,鄭重地把那個裝着茅臺的提袋放下。
“不擁抱一個,或者哭上一場?”桌後的徐進啐掉口中的牙籤,把腳從桌上撤下,輕聲笑道:“每次都搞地這麼煽情吧,你這演戲的功夫是越來越好了,喏,拿紙巾擦擦。”
看着面前那個大自己六歲的男子,葉風心中的酸楚陣陣上涌,勉強壓下激動的情緒,才抽出張紙巾,擦拭起殘留的液滴。
“你這屋子燈光太亮了,弄得我都睜不開眼。”,處理完畢,葉風才瞥視一眼頂上的吊燈,責備道:“以後大白天的別老是關着窗戶開燈,太浪費。”
見葉風恢復常態,徐進滿意地點點頭,旋即把目光移到了那裝飾精美的紙質提袋上,嘖嘖嘆息後,一把便拉到自己的面前,很是無恥地把包裝撕掉,取出了兩瓶價值不菲的國酒。
這個過程看似簡單,卻讓葉風心中震顫不已。一隻手,能夠如此迅捷地完成這樣的動作,不能不說是個奇蹟。那隻空空地袖管在身體的帶動下不停地左右揮舞,最終又是下垂靜止下來。
看着那具殘缺的身體,葉風心神頓時回到了十年之前
“砰,砰”,兩聲短促而有力的槍聲之後,又一個生命離開這個世界。
葉風大口喘着氣,無力的身體順着那棵被作爲掩體的大樹緩緩蹲下,繼而坐下。訓練即爲殺人,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
在經過了短短一個月地培訓之後。便被拋到了這叢林之中,開始了非人的生活。而這裡的一切生命都成了他地獵殺目標。
無所謂好人壞人,也無所謂的道德法律。只有殺掉進入視線的所有敵人,才能享受到食物,享受到第二天的陽光。
每週一次的集結無疑是最幸福的日子,看着逐漸減少的隊友,葉風也曾經恐懼過,害怕過。但是最終是那兩個教官讓他重新站了起來。他們教給自己殺人技巧的同時,也教給自己適者生存的法則,以後的職業註定了不會有太多地團隊合作,學會孤獨,學會獨立。是每個殺手最應該做的。
休息了足足半個小時,葉風打開腳邊上的揹包,蒐羅半天,找出了那僅剩的一塊壓縮餅乾,就這坑窪中的雨水。勉強吞下。這是他最後地食物,也是供給他走回集結地所需體力的唯一能量。
換上裝滿子彈的彈夾,仔細檢查了一遍手中地自動步槍。才努力站起,託着疲憊的身體繞過那粗大的樹幹。
掃視了一眼不遠處那具眉心中彈的屍體,葉風無奈的笑了一下。Y國的正規軍,最擅長叢林作戰。也許在不久的將來,自己也會死於他們之手,到目前爲止,特訓隊傷亡的大半都是由這些YN軍人的圍剿造成。
在這場兩國軍隊的對抗中,華夏無疑是勝利者,但是畢竟在數量上太過劣勢,經常會出現一隊人追擊一個人地情況。自己能夠生存下來,運氣起了很大作用,訓練開始兩個星期。葉風遇到的都是些散兵,當然這也與他故意隱藏有關。
地圖上直線僅是十公里的路程卻足足走了五個小時。其艱難程度是無法想象地,皮靴中早就灌滿了泥水,每走一步便是一滑,整日泡在水中的腳掌也是有了潰爛地趨勢,只是卻不能把鞋脫掉,一旦被隱藏於地面上的各種荊棘毒刺紮上,只有等死的份。
當葉風遠遠望見那片臨時營地時,才終於鬆了口氣。看來又可以安全地度過一天了,向教官報道之後,才毫無顧忌地坐到了帳篷之外,盡情享受着這得來不易地一絲安寧。
看着一個個隊友以同樣的姿態回到集結地,葉風忽而有種想家的感覺,十五歲,在許多人看來還是個孩子,可是自己卻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來到這個充滿危險的地方,接受殘酷的訓練,並且極有可能送上性命。
臨行前,爺爺就讓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如今方纔知道一個合格的葉家子孫要經歷的過程是多麼殘酷。
腕上的軍用手錶指向五點整,這是最後的集結時間,葉風清點着回來的人數,又少了兩個,這意味着這一週的時間
個生命隕落,甚至連他們的屍體都無法找到,當然這臨死之前至少應該會拉上二十個生命作爲陪葬,這就是兩週以來的訓練成績。
“集合!”兩名教官掃視一眼地上或坐或躺的隊員,高聲命令道。
聽得這熟悉的聲音,本還是頹然的隊員們紛紛躍起,似是生龍活虎,恢復到體力的巔峰狀態。當然這些不過是長久訓練後的條件反射,更多的依靠精神上的支撐。
短短几秒鐘,隊伍便已列好,葉風站在第一排,眼睛直視前方,靜等着教官訓話。
“我們這個隊伍本來是四排,四十人!”高個教官緩慢卻有力地在隊伍前踱着步子,沉聲道:“但是現在只有兩排,二十一人,也就是說有不到一半的隊友已經犧牲。而剩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我希望下週再見面的時候,還是這麼多人,一個不少,聽不白了嗎!”
“明白了!”衆人底氣十足地應聲道。
“很好,解散,領取物資!”一旁的徐教官微笑道。
一高一矮兩個教官時常扮演着紅臉白臉的角色,葉風衆人心中也是明瞭,身材高大的張教官總是板着面孔,對人也是極爲嚴厲。動不動還會有身體上的懲罰。
而徐教官卻總是一副笑臉,就算的訓話也是嬉皮笑臉,從沒架子,先前進入叢林前,特訓隊也由這兩人負責,於是乎,大哥,二哥的稱呼不脛而走。當然這都是背後叫的,偶爾在徐教官面前還能提起,但是到了張教官面前這稱呼可從不會出現。
但是無論如何,衆人也知道這兩個教官都很珍惜手下的士兵,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想在讓一班隊員在實戰中得到更大的生存機率。只要活着——是他們最常說的一句話。
食物子彈等必需品分發完畢,才各自回到帳篷休息,明日早起,還要繼續那殺戮的生活,保存體力無疑是最關鍵的。
葉風剛想睡下,卻不想徐教官貓腰進到帳篷之中。
“葉風,這一週過得怎麼樣?”徐進面帶微笑,沒有一絲教官的嚴肅,反而像是朋友之間的關心。
“還好。”微微一愣後,葉風纔回答道:“中午的時候,剛剛乾掉一個YN兵,不過差點被他偷襲成功。”
“你知道你最大的弱點是什麼嗎?”徐進一屁股坐了下來,和葉風持平後才緩聲道:“你的心還不夠狠!你的槍法,技巧都不錯,就是還不夠狠,我見過死於你手下的人,多數都是一處傷口,你認爲你一槍足夠能毀掉一條生命?我們配發的子彈很足,不需要你來節省,擊倒敵人,然後再補上一槍或者補上一刀,纔是對自己生命的負責,明白?”
葉風有些猶豫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在他心中,取人性命本就不是什麼好事,再去蹂躪屍體就更不可取了。雖也經歷過一個多月的訓練,殺掉了不少人,但是心底深處還是有種儘量避免殺戮的想法。
徐進彷彿看出了葉風心中所想,眼神閃過絲無奈,啓發道:“要把所有的敵人當作仇人,他們不需要同情,比如我或者張教官被敵人掛掉了,你去報仇,會不會把仇人打成篩子,或者一刀一刀的剮了他們?”
“會,肯定會。”葉風臉上頓是顯出一種堅毅,這兩個人雖性格迥異,但卻是他除了親人之外最重要的人,如果不是他們,自己也許在進入叢林的第一天就死掉了。那聲大哥,二哥絕對是發自內心。
只是讓葉風沒有想到的,那句承諾在數分鐘後就得應驗。
營地竟然被YN正規軍包圍,當那顆手雷帶着張教官的生命和徐教官的一隻手臂砰然炸開時,他才翻然悔悟。
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爲保護自己而昏迷過去的二哥,葉風好似發瘋般開始了無情的掃射,不知扔下多少支衝鋒槍,又撿起了多少支衝鋒槍之後,才發覺那些敵人早就潰敗無蹤,留下地只是千瘡百孔地屍體。
自打那天起,葉風便成了影風,徐進口中那唯一的缺點也是消失無蹤,只是換來這一切的帶價卻是太大,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