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羅江疲憊地點點頭：“以前我是很幼稚。要是現在我還看不清楚這些那我羅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了。”
雷虎的眼睛變得很亮很亮，一刻也不放鬆，緊緊地逼視着羅江道：“你的心地還是太善良了。其實你不適合做霸主，但是你絕對適合做王者。真正的王者需要具有一顆仁愛之心。對朋友的義、對理想的忠、對天下蒼生的仁愛之心，一項都不能缺少，你身上具備了這些東西。”
“我？”羅江摸摸鼻子，道：“雷老大，你也太擡舉我了吧，我要有你說的那麼好就他媽的不是羅江了，我很清楚羅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起碼還算是個人。其他的就免談了，我怕我聽了晚上樂得睡不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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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虎不置可否地笑笑，話鋒一轉道：“我們一路走到現在，無數次死裡逃生。你建立變異人避世所的理想動搖過嗎？”
羅江沒想到雷虎會有此問。認真地思考起來。雷虎也不催他，只是他一旁自顧自地抽着煙，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過了十多分鐘，羅江才道：“動搖過，而且不止一次。那些時候我連身邊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不明白自己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而且我的力量太弱小了，每當我力量提升的時候，就會冒出來新的強者，像不可逾越的大山一樣擋在我面前。”
雷虎表示贊同，接着問道：“但是你還是沒有放棄，咬着牙撐下來了，能不能告訴我原因？”
羅江馬上聳聳肩，無奈地笑道：“沒有原因！我也很想知道見鬼的原因，可惜沒人那麼好心告訴我。事情到了那個份上就由不得你選擇了，人只要活着，就要一步步走下去，不是嗎？只有不斷變得強大，我纔有能力保護我身邊的人不受傷害，雖然我喜歡欺負別人，但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的兄弟朋友親人！絕不！”
不知不覺中，羅江現出堅毅之色，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看到雷虎玩味地看着他，羅江又摸了摸鼻子，身體放鬆下來，嘴角又露出那抹他特有的玩世不恭、懶洋洋的笑意：“而且我也很喜歡成爲強者的感覺。我的意思是，我更喜歡變強的過程。在這種過程中，我只有不斷挑戰，挑戰自己，挑戰看上去不可能戰勝的強大敵人才能一步步實現目標。在這個過程中，我覺得自己的生命很有意義，覺得很甘心，就是這樣了。”
雷虎斂去笑容，嘆道：“我們好像很長時間沒有這樣推心置腹的交談過了。從你的眼神裡，我知道你說的都是真心話。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不虛僞不做作，混了這麼多年，我還真沒見過幾個像你這麼坦誠，這麼招人喜歡的人。記住，能讓你的敵人也喜歡你，纔是最成功的王者。只是我沒想到，你能讓霍爾金娜也喜歡你，這已經很不簡單了……”
羅江訝然：“我這樣的人多了啊，虎子陳濤都不虛僞啊。”
這次換成雷虎認真思索起來。過了好一會他才露出會心的微笑：“你的坦誠和他們的坦誠不一樣，和虎子在一起會讓人感覺到愉快。而你，會讓你身邊的人感覺到溫暖和安心。最難得的是，你有一顆寬容仁愛之心。就算對敵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你也總是放他們一條生路。”
羅江剛想說什麼，雷虎揮揮手，示意羅江聽他把話說完：“雖然你現在對待敵人很殘酷，但是你骨子裡的寬容仁愛之心沒有改變。在看到那些人痛苦的時候，你的心裡也不會好受。”
羅江無言，他想否認，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半句話來。
兩人靜靜地凝視着對方，從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一種惺惺相惜的寶貴東西。
雷虎忽然閉上眼睛不去看羅江的眼神，沉聲道：“仁愛之心是好事，但是，要有相應的能力才能讓自己從痛苦中解脫出來。不然的話，你的仁愛之心越重，你的痛苦就越深。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就算你變成了超越霍爾金娜的強者，你一個人的力量對這個殘酷的現狀也沒有多大影響。與其建立變異人避世所，不如成爲這個世界真正的王者。讓整個世界都按照你的意志運轉，由你來制定遊戲規則……”
羅江心神劇震，呆呆地望着雷虎，半天說不出話來。
雷虎的聲音充滿了狂熱的感彩，就好像一個祭祀中的巫師，從口中吐出一個個帶有魔力的音符，組成具有無上威力的魔咒。
“想想吧，人的一生多麼短暫。譬如朝露，去日無多。就算變異人的壽命比一般人長，也總有盡頭。如果我們是一般人，追求財富名利或是其他一些東西就可以讓我們獲得滿足，那些經常捐贈鉅額資金出來做善事的億萬富翁除了本身的善念，不就是爲了獲得滿足感嗎？可惜我們不是一般人，對於我們來說，要追求的東西更加有價值。在我剛出道的時候，一直把一句很普通的話當成座右銘，你知不知道是哪句話？”
時至今日，雷虎再說這番話帶給羅江和當初完全不一樣的感受。他有些迷惘地搖搖頭，雷虎接着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爲什麼不能是我的！現在我們的處境看起來很不利，其實只要處理好各方面錯綜複雜的關係。我相信，只要能解開你身上的秘密。我們就能得到天下。”
“呵呵，你應該明白，我不希望看到太多人死。”羅江忽然笑了起來，真誠的笑容令他的牙齒看上去格外潔白：“我承認，你說的我也很動心，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至少我現在不想改變我的原則，不然做人也太他媽的不痛快了。”
“做大事者不拘小結。縱觀歷史哪個朝代的興廢不是用屍體堆積出來的。”雷虎不以爲然地說道：“爲了大多數人的幸福，就算犧牲一部分人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不！”羅江緩慢卻又堅決地搖搖頭，道：“我們每個人都無權決定其他人的生死。別這樣看着我，我知道我殺了很多人。但是讓我爲了滿足自己的去殺更多的人，我做不到。退一步說，我並不認爲自己有制訂這個世界遊戲規則的能力。”
“如果不殺太多人或者不殺人就能實現這個目標呢？”兩團熊熊燃燒的小火苗在雷虎的眼睛裡攢動着，這一瞬間，他似乎又變回到那個叱吒風雲的黑道梟雄，竹竿般的身軀似乎隨時都可能燃燒起來。他一下子抓住了羅江的肩膀，厲聲道：“難道你真的不想改變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嗎！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雷老大，你他媽的真是個魔鬼。”羅江拍了雷虎一把，道：“說實話，我想！而且是非常想，如果不用死太多人，我願意去做。哪怕我自己掛掉都無所謂。呵呵，別以爲我有多高尚，你自己也說了，我們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可以獲得的快樂和滿足我們根本就沒辦法擁有。我也只是想讓自己活得有價值一點吧……免得到掛掉的時候自己都不明白這輩子到底活出了什麼門道。”
雷虎眯起眼睛，忽然用哀傷的語調問道：“如果爲了實現目標，讓你殺死霍爾金娜甚至殺死我們，你能做到嗎……你必須做到。”
羅江一下子跳了起來，指着雷虎的鼻子罵道：“操，你開什麼玩笑。”
看到雷虎認真得不能再認真地神情，羅江默默地坐下去，摸着鼻子苦笑道：“霍爾金娜我不知道，你知道我不想看到你說的那種情況發生，但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麼做。要說你們，我絕對不會！！！我累了，晚上叫上虎子呂天，我們一起出去喝酒……”
羅江伸了個長長地懶腰，離開了雷虎的房間。走出房門的那一剎那，羅江感覺到背心傳來一陣火辣辣的感覺。回頭一看，雷虎炯炯的目光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羅江只看到他的嘴皮子微微蠕動着，似乎正在自言自語地說着什麼……
羅江拍拍腦門，朝小小的房間走去。默默地說道：“老雷啊老雷！遊戲本來就夠亂的了，你還要玩把大的，唉，服了你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爲什麼不能是我的……”
日頭高照，江寧警政總監頂着烈日親赴江寧第一看守所視察工作。
所長的級別和警政總監差了十萬八千里，平時就恨撈不到巴結總監的機會。見到手掌親臨，眼睛立馬笑成了兩彎月牙。端茶送水屁顛屁顛地招呼着總監和他的秘書。
總監拿着架子，冷臉在監獄了巡視了一圈，把所長叫到辦公室裡單獨訓話.
總監在那把原本屬於所長的皮椅上坐定，半天沒有說話，只是吊着臉斜眼打量着所長。冷汗一股股地從所長的腦門上滲出來，流到他肥嘟嘟的胖臉上。他卻連擦都不敢擦一下，生怕惹得總監不高興，那他這頂烏紗帽也就玩完了。
江寧警政圈子裡的人心裡可都亮堂着呢。這總監雖然沒有什麼真才實學，他的岳父大人可是省裡的司法總長，人家只要動動嘴皮子就可以把他這個小所長貶到偏遠地區當個小巡警。
“你的工作做得還不錯。我看犯人的生活都很不錯嘛。我看不少人一頓飯吃了好幾個白麪饅頭嘛。記住，思想教育也要跟上。要讓他們意識到自己還是有希望的。社會並沒有拋棄他們，只要好好改造就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所長鬆了一口大氣，一邊唯唯諾諾地迎合着，一邊在心裡咒罵道：“你娘個蛋，這裡關的都是重刑犯，有個屁希望！他們要能重新做人，老子都能當警政總監了。”
就在這時，所長看到站在總監身後那個不苟言笑的秘書附到所長耳邊嘀嘀咕咕地說了一陣子，總監原本笑着的面孔瞬間沉了下來。
所長是個明白人，深諳做官之道，自然很清楚大神好送，小鬼難纏的道理。正在琢磨該給怎麼打點秘書才合適，總監突然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拖長聲音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把正事都給忘了，你們這裡有個叫金良的犯人吧。把他給我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