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痛,手腕痛,憤怒,都比不上對死亡的恐懼。爲什麼腳一直觸不到底?沈耀手胡亂的舞着,想抓住什麼,卻只是徒勞,甚至忘了佘漫漫說的這泳池的水深只有一米二的話。肺裡的空氣被水一點點排擠出去,耳朵鼻腔也充斥着水,難受極了,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她要死了嗎?爲什麼沒人來救她,她不會水啊……
傅少錚……
意識漸漸模糊,她卻聽到入水聲,是來救她的嗎?她張嘴想喊,卻灌了一肚子水,吐出一串氣泡之後,她沒勁了,緩緩下沉,意識模糊之前,她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爲什麼還沒找到她。
傅少錚跳進水中,沈耀和佘漫漫今晚的禮服一紫一紅,非常好辨認。很快,他看到了紫色,是在不停撲騰的沈耀,那漫漫呢?她不會水!沒有半分猶豫,他調轉了方向。
找到了!
佘漫漫沉在池底,像是沉睡水底的睡美人,他心頭一緊,趕緊加速,一把摟住她的腰浮出水面。
發生了這種事,主人家自然被驚動,童彤也出來了。傅少錚的身份貴重,那他救的人自然不言而喻,於是一大羣人也跟着圍攏過去。
這時又一陣破水聲,被遺忘的沈耀被被救起來了。
她本身皮膚就白,一害怕,再被水一泡,在略微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滲人。池一諾好容易才找到一塊地方,將她平放給她做心肺復甦。
“沈耀,醒醒,醒醒。”他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背景裡,雙手交疊,有節奏的按壓她胸口。
“咳咳。”沈耀吐出兩口水,清醒過來,空氣重新進入肺部的感覺讓她感覺自己還活着。也沒看救她的人是誰,她就道:“佘漫漫呢,她被救起來了嗎?”一得救,她的大腦也正常運轉了,明知道水不深,佘漫漫卻要把她拽進泳池裡,雖不知原因,她也有點擔心她會出事。畢竟任何時候都有意外,算賬的事可以等到人平安以後。
池一諾有些無語,看了眼熙熙攘攘的另一邊,道:“你還是照顧好你自己吧
。”
沈耀頓了頓,才發現她身邊就池一諾一個人,也就是他救的她了。傅少錚呢,他還沒發現她出事了嗎?她手撐着地要坐起來,池一諾出手幫了她一把。
踉蹌着站起來,沈耀也向熱鬧的聲音處看去。人那麼多,她卻一眼看到了傅少錚,而他正一臉緊張的陪在佘漫漫身邊。
可能,可能佘漫漫嗆水嚴重,還沒醒過來吧。這樣想着她也擠到人羣裡去。
身上、衣服都是溼噠噠的,經過的地方,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讓了讓,沈耀很容易穿過人羣,來到最前面。就見佘漫漫躺在擔架上,人已經清醒了,卻握着傅少錚的手不放,說着什麼,傅少錚也一一應好。
真是她從沒有過的寬容和好說話。甚至她在這裡站了好一會兒,傅少錚都沒有分一點視線往周圍看看,他還記得她嗎?
沈耀忽然覺得她以前跟佘漫漫爭風吃醋的行爲太幼稚了,難怪他們之間忽遠忽近,難怪他之前始終不肯對外界說她是他的妻,不是因爲合約,更不是他不喜歡她,喜歡容易相愛難,他們之間遠不及如此。此刻她才明白有一種愛情叫旁若無人,與她無關。
曾經她還想過要是她和佘漫漫同時掉進水裡,他會救誰,這算不算一語成讖?如今她終於看到答案了。
傅少錚,這回,你也該看清楚自己的內心了吧。
身上更冷了。她微微佝僂着身子,抱住自己。
這時她感覺有人將一張大毛巾披到她身上,側頭一看是池一諾,她道了聲謝。從剛纔開始,她就欠他一句謝謝,卻一直沒機會說。
他救了她兩次。
“走吧,這裡很亂。”池一諾道。
是啊,很亂,周圍的人很亂,她的心也很亂,是該離開了。
可是……沈耀看向那邊,傅少錚已經準備跟着擔架一起轉移,依舊沒有往周圍看一眼,甚至根本忘記了她的存在,她忽然笑了笑。
“傅少錚,我們沒可能了。”
她的聲
音很小,傅少錚卻似有所感的回頭,卻見沈耀在另一個男人的呵護下離開了。
對不起,沈耀,我一定會解釋,等我。心裡補充了一句,傅少錚急忙跟上去看佘漫漫的情況了。
沈耀走得很慢,並不是在期望傅少錚會回頭追上來,而是腳踝處紅腫起來,她是彆着腳被拽進水裡的,這傷不言而喻。她已經不在乎佘漫漫拽她入水的目的是什麼,因爲她已經輸了,只是這次毫無翻盤的機會。她才發現曾經覺得不能接受的事跟今晚發生的事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一個男人,連你的命都不在乎了,談什麼愛,都是假的。
幸好,他們之間還沒有孩子,要斷也乾脆。
池一諾看着被他自己摔得七零八落的照相機,似乎想撿,卻又覺得拼湊不起來,便作罷。他回頭看了沈耀一眼,發現她走路的姿勢很怪,頓時道:“受傷了?”
沈耀沒吭聲,從一個男人身上受了傷,她不會轉頭就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汲取溫暖,而且她可以走。
池一諾二話沒說,攔腰將她抱起。
“放我下來。”她沒有掙扎,只是硬邦邦的說道。跟她身上冰冷的溫度一樣,渾身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她不需要同情,也不想被人看笑話。
“明天的娛樂早報一出,你會被無數人同情,還差我這一會兒嗎?安靜點。”池一諾似乎能看透她的心理活動,當下道。
沈耀僵硬着身子,但沒再說要自己走的話。她微微側頭,將臉轉向他的胸膛。他說的對,就是剛纔沒人認出那個狼狽的女人是她,之後也會被挖出來,她依舊會被同情或鄙視,又怎麼差這一會兒?
“謝謝。”她的心鈍鈍的痛。最大的傷害往往來自最親近的人,犯過的錯會提醒她成長,不再輕易去相信。
“去哪裡?你帶了替換的衣服嗎?”
沈耀搖頭,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她事先也根本沒準備。
“送我回我家。”
“你帶鑰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