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作靈的命根子......嘶,有點兒意思。”
海二春撇着嘴搓着下巴,不經意間流露出一副孃胎裡帶出來的流氓相,他沉吟片刻,當即決定死馬當活馬醫,讓胖虎帶路,趕去中央塔樓,儘快找到那個什麼勞什子的命根子。
這個時候誰能發揮哪怕一丁點兒作用都不會吝惜勞力,畢竟大家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胖虎自是不用說,一口答應,就連旁邊那些剛從牢獄裡一起逃出來的妖衆也紛紛諫言諫策,他們其中有人甚至就在塔樓工作,對裡面的環境比胖虎還要熟悉。
二春從自告奮勇的妖衆裡挑了兩個看上去機靈又健碩的,這趟行動講究效率,一旦慢了,馬作靈那邊得逞,什麼都完了,所以帶不得拖油瓶。
由於郭雨搏需要人照顧,趙左和二百四被留下保障他的安全,海二春帶着胖虎以及另外兩個妖衆火速朝中央塔樓趕去。
經過幾番地動山搖的洗禮,現在四道城的街面上已經基本見不到活動的東西了,倖存下來的妖衆無不膽戰心驚四下躲藏,街巷中偶爾有人經過,基本也都是氏族風水師的巡邏隊。
最爲受災最嚴重的地帶,畜道區早已是面目全非,以總部建築羣爲中心朝外放射性擴散,大量樓房建築損毀倒塌,放眼望去可謂滿目蒼夷,慘不忍睹。廢墟中殘值斷臂隨處可見,百萬妖衆十不存一。
行走在廢墟上,海二春不自覺得紅了眼框,這跟悲傷無關,跟仇恨無關,跟恐懼無關,這是一個人最原始最本能的同情心使然,眼睜睜看着之前很美好的東西在面前湮滅,正常人都無法接受。
胖虎在監獄被關了一個多禮拜,今天剛一出來就看到這種情形,他的反應自然激烈的多,半道上就哭開了,邊走邊哭,像個被人欺負了的大孩子。
每當在殘垣中看到疑似年輕女妖的屍體他總會忙不迭的撲過去檢查,只有海二春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到目前爲止,虎丫毫無音信,說句喪氣話,在這座命比草賤的妖城中,虎丫隨便遇上點兒什麼事兒都能要命。
“胖虎,你別太緊張了,你們兄妹倆命都硬,你沒事她就沒事......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我那姓郭的哥們兒能掐會算,等他醒了,一算就能算出虎丫的下落。”
海二春努力說了些安慰的話,儘量寬慰胖虎,幫他穩定情緒,他這些話也沒啥水分,只要郭雨搏醒過來,算一算虎丫的下安危情況應該難不住他。胖虎對海二春還是很信服的,聽完之後情緒稍微安穩了一些,不過那雙哭紅的眼睛還是忍不住四下尋摸。
幾個人徒步趕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路,正前方高聳入雲的中央塔樓越來越近了,二春回頭望去,遠遠看到畜道區的天空正被那朵漆黑如墨的雷雲覆蓋着,星星點點的白色亮斑不斷匯入雲中,人魔衛道之術仍在繼續,就像一隻胃口無邊的巨獸,慢條斯理的吞噬着面前的一切。
“再快點兒,鬼知道馬作靈什麼時候就大功告成了。”
海二春一面催促衆人一面加速前進,他有種焦慮感,對手就要得逞了,這種焦慮感來的很突然,而且越往前走就越強烈,就像有人在心裡不斷催促他一般。起先他以爲是通仙傳遞給他的情緒,後來親自確認才知道跟通仙沒關係。
一行人風風火火往前趕,眼瞅距離中央塔樓也就三四個街口的距離了,海二春卻忽然喊停。衆人不解的望向他,先前催着大家走,現在又讓人停下,行爲很是沒譜。
海二春站在原地四下望了一圈,他們所在的這條街是片門面房商業區,十層以上的高樓鳳毛菱角,可奇怪的是,半條街的低矮商鋪都損毀嚴重,唯獨一棟近二十層高的怪異高樓完好無損。
然而這並不是海二春駐足留意的關鍵原因,他發現,先前心底那種被人催促的焦慮感在逐漸遠離那棟寫字樓時居然也漸漸削弱減輕了,那股催促他的神秘力量似乎就來自這棟怪樓內。
“這什麼地方?”
問了半天,同行的兩個妖衆幫手甚至包括胖虎在內,都不知道這樓是幹嘛用得,在四道城住了這麼久,他們似乎從來沒注意過這裡居然還有這麼一棟建築。
雖然時間緊迫,但海二春總覺得眼前這棟蹊蹺的建築有古怪,他還是對那種莫名其妙的焦慮感更跟於懷,如果不是自己的錯覺,就只能是應了那句:事出無常,必有妖!
三人跟着海二春小心翼翼接近怪樓,這棟樓看上去與旁邊的建築環境極爲不協調,最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是,二十層的高樓,居然沒有一扇窗戶,確切的說,就是一個樓形的水泥盒子,外牆乾脆連粉刷的功夫都省了,灰黢黢,簡直讓人過目難忘。
“這......這這這,這麼醒目的東西立在街上,你們跟我說沒見過......你們自己覺得合理嗎?”
海二春說的沒錯,幾十米高的水泥山,立在鬧市區,當地人說沒人見過,誰信,可胖虎他們一臉的無辜,卻也沒理由誆騙。多問無意,二春三步並兩步,在樓前轉了一圈,終於,一截土黃色的麻繩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不是普通的麻繩,而是營造結界用的“注連繩”,海二春手上的這節注連繩已經斷落,斷口露出很多毛絮,應該是在巨大張力作用下被生生掙斷的。順着斷繩反方向看去,整個怪樓的外側都圍着這種繩子,每隔幾米便用鉚釘固定在牆壁上,每一段注連繩上都掛着三條白色的紙垂。
“隱界。”
海二春低聲自語,終於知道爲什麼胖虎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棟怪樓了,看來樓房的所有者並不想讓人知道有這棟建築的存在,所以特地佈置了障目用的隱之結界。
應該是剛剛那陣天地躁動產生的震盪無意間震斷了結界的注連繩,這才讓怪樓顯出了身形。事不宜遲,海二春當即帶着胖虎等人摸進了樓內。
整棟樓沒有窗戶,裡面的視線情況可想而知,好在海二春神識已開,小金人兒瞬間躍出,代替二春視物。四人在樓內一通摸索,發現這棟樓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庫房,而且每層樓只有一扇兩開的金屬大門,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他們終於打開了一樓的庫門,眼前的景象讓衆人目瞪口呆。
人類生魂!
庫房裡從地面到天花板,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碼放了無數球狀玻璃容器。體積比籃球還要大兩圈,每一個玻璃球內都收納有幾十上百的淡藍色光團,從這些光團的氣息不難判斷,他們全是人類的生魂所化。
一個光團就是一條人命,一個玻璃球有上百光團,一層庫房有數以萬計的玻璃球,這棟怪樓,有二十個這樣的庫房!海二春不敢再算下去了,如果這一切是馬作靈的傑作,那麼他要抹殺多少人命才能手機到如此海量的生魂!
站在庫房中,面對着這些人類生魂,海二春心底的那種焦慮感攀升到了頂點,原來是他們在召喚自己,讓自己來親眼看看這裡的慘狀。
他一步步走近其中一個容器前,裡面的生魂光團尤其耀眼,似乎在催促他過去。
“我能爲你們做些什麼?”
二春將手貼在玻璃球上,催動神識嘗試與裡面的生魂交流。
“解脫......”
片刻之後,球中傳出一道意念,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聽了讓人心酸。
“打碎這些球體,你們就可以解脫了吧?”
海二春試探的問,他不知道人死後靈魂會面對什麼。又是一陣沉默......
“沒用的,離開魂瓶,我們依舊無法超生,有人封鎖了四方天界,我們依舊困在此處。”
生魂們道出窘境,海二春聽罷苦笑一聲,這何嘗不是自己此刻的窘境呢。
“能復仇也算解脫了。”
安靜了一會兒,球中再次傳來生魂意念。
“要讓你們失望了,我不是馬作靈的對手,無法幫你們復仇。”
說出這句時海二春沮喪到了極點,只恨自己太弱。
“無妨,我們有辦法,只是需要你冒個險......呃......可能有生命危險。”
生魂這麼說倒是大大出乎海二春的意料,他馬上點頭追問。
“諸位不用多說,從進來這妖城我就一直有生命危險,不在乎多一分少一分的,快說辦法。”
二春這句話傳出,整個庫房上萬玻璃球中的生魂都似得了新生一般,藍色幽光一息亮過一息。
“這棟樓的下面有一條通往中央塔樓地下大廳的隧道,隧道里布有絕靈結界,任何生魂或者靈體都難以出入......”
生魂們的聲音類似萬人和音,聽起來很是怪異,讓人渾身發毛。
“......在塔樓地下大廳中,藏着一件駭人聽聞的殺器,一旦激活,不管馬作靈有多強,都難逃一死!”
這話粗聽沒什麼毛病,可是細想之下卻有邏輯上的問題,對馬作靈威脅這麼大的東西,爲什麼他不銷燬,反而像寶貝一樣藏這麼隱蔽?
“能不能打聽一下,什麼殺器這麼霸道?”
海二春嘗試着問。
“馬王爺的遺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