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踏空而立,一手負於背後,一手隨意點出。姿態高絕,氣勢懾人,可謂極盡高冷之能能事。
衆人見他一指頭戳出去,視線瞬間全都集中到下方那兩個抱作一團的待死女妖身上,一陣邪風吹過,現場安靜至極。大家屏氣凝神,皆心驚肉跳的等着那兩個可憐的女妖炸成血霧。
一息過去了,十息過去了......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斜下里飛過一隻沒有眼色的烏鴉,呱呱幾聲啼叫,把尷尬的現場氣氛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見此情形,王羽心中一凌,自己剛剛那一指,足以滅殺百人,可現下卻如落入無底深淵的石頭,連個響動都沒發出來,更遑論殺人了。
高手過招往往都是一眼分生死,王羽乃是一方龐大勢力的老祖宗,無論眼界還是臨戰經驗都達到曠古絕今的水準,此番一招失手,他當即猜出原委。
“不知哪位高人隱在此處,還請現身一敘,這背後動手腳的把戲未免謫降了身份,哼,羽不才,想同閣下當面討教。”
王羽不愧爲一族老祖,說話時眼芒凌厲如電,掃視四方,目光所及之處,妖衆無不伏地顫抖,有不少道行粗淺者更是當即昏死過去。還未動手,強大的念力威壓就已經懾服四方。
話音剛落,下人羣中出現一陣騷動,只見一個人影從遠處小跑着直奔虎丫而來,看得出來,這個人的體力似乎有些透支了,他步伐踉蹌,跑動中還難以自控的左搖右晃着。
這人從無數跪伏在地的妖衆身旁跑過,不時躲避着,生怕踩踏了旁人。王羽眼睛微眯,在來人身上隨意一掃,發現對方念力低微,又是一隻螻蟻罷了。
來人緊趕慢趕,總算到了虎丫身邊兒,虎丫抱着茸茸早已嚇得失去了對外界的反應,此時察覺有人靠近,才驚恐的擡頭查看。
“海大師!怎麼是你!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看到海二春的那刻,虎丫眼中綻出一抹驚喜,可這種眼神轉瞬即逝,因爲他知道,身後不遠處的半空中站着一尊真正的殺神,海二春是很強,但也絕對不是那尊殺神的一合之將。
“......海大師,你不該過來啊,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唉。”
虎丫沒有轉頭,只是用眼角斜了一下在她身後不遠處浮空而立的王羽,而後絕望的看着海二春,眼圈紅紅的。
海二春滿臉倦容,汗水活着泥灰,形象慘不忍睹,完全一副逃難的難民模樣,對上神祇一般的王羽,他簡直就是個笑話。
“別說那麼多了,你們沒受傷吧?這小丫頭兒是誰?能自己走嗎?我們趕緊離開這兒,你哥還等着你呢,現在的四道城找一輛能動喚的車真不容易。”
海二春一臉輕鬆的催促着,王羽就立在半空中,如此醒目,他卻跟沒看見一樣,好像跟在場的所有人都沒在同一個頻道上,只是自顧自的說着一些在虎丫聽起來完全是胡言亂語的話。
王羽冷眼看着這個冒失鬼的獨角戲,差點兒氣笑了。他懶得再浪費時間,當即調動磅礴念力,朝着海二春和虎丫他們大袖一揮。
這次出手,念力匹練凝實可見,瀑布一般朝着海二春等人席捲過去。道行到了王羽這個層次,已經很少需要策動風水玄術擊殺對手了,光是強大的念力就足以將對方徹底抹殺。
勁風襲來,萬衆心驚,虎丫更是尖叫一聲想要把茸茸連同海二春一起推開,可卻被“瘋瘋癲癲”的海大師牢牢抱住,慌亂中,她耳邊傳來海二春的低語:
“沒事的,沒事了。”
殺招轉瞬及至,就在即將臨身之際,卻發出“哧”得一聲巨響,整條念力匹練如同茶水潑在燒紅的鐵板上一樣,瞬間蒸發殆盡,只留下一股青煙兒。
王羽見狀大驚,他終於放下姿態,怒目大喝:
“呔!究竟何人在此消遣老夫!爾可敢現身一戰!莫做那縮頭烏龜!”
鬼谷老祖怒髮衝冠,聲震四野,在場衆生皆寒蟬若驚。海二春站直身子,極爲無奈的遙指半空中的王羽,一臉的同情加嫌棄,他咳了一聲,晃動着指尖道:
“姓王的,你是怎麼當上老祖的?瞧把你個老梆子給牛的,嗷嗷叫讓人家站出來跟你鬥,人家已經站出來了呀,站你後面半天了,你脖子是假的,轉一下會死啊!你不會以爲天底下就你自己能飛吧?看後面啊,你個豬!”
聞言,王羽大驚失色,他根本顧不上理會海二春的無理謾罵,當即飛竄出去,同時看向身後。果不其然!只見他剛剛懸浮的位置,安靜的立着一個身着古裝的男人,這個人......極爲面熟!
“你是......不對!你不是馬作靈,閣下究竟何人!”
那人長着同馬作靈一般無二的面孔,只是身着灰紗道袍,臉上沒有戴眼鏡兒而已。王羽差點兒將他錯認成馬道守,可轉念便否定了這個判斷,首先,馬作靈與他道行相當,對方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自己身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以他鬼谷羽的實力,自認當今沒有誰具備這個能力。
可眼前之人卻實實在在的做到了,讓王羽心驚的是,若非海二春點破,他自始至終都沒察覺出身後站着人!王羽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今天怕是碰上對手了!
身着灰紗道袍的男子雙瞳散出幽幽藍光,看上去極爲妖異,他面帶笑容,看向王羽目光隨和,完全感受不到戰意。但這並不能降低王羽對他的戒備,看得出來,鬼谷老祖露怯了。
“前輩究竟何人?在下可有得罪之處?”
還沒交手,王羽在對方稱謂上已經改口。
“老朽,華光真人。”
灰紗男子款款開口,雲淡風輕。可他的名諱落入王羽耳中卻如驚天炸雷,震得王羽五內齊鳴。
“華光真人!三眼華光?馬王爺!”
一經想到此處,王羽當即駭得面如土色,對方乃是貨真價實的道主,比起尚未證道的自己還有半吊子的道守馬作靈來說,實力有着難以僭越的雲泥之別。還不誇張的說,在華光真人眼中,他王羽跟螻蟻無異。
當初他隨手滅殺妖衆,動輒百人千人,現在位置調轉,自己成了別人眼中的草芥,心情可想而知,他毫不懷疑,只要華光真人動動念頭,今天四道城中的所有風水師,一個也別想活命。
王羽心中暗自叫苦,只恨輕信了馬作靈的鬼話,誤以爲三眼華光真的已經隕落,這才孤注一擲的手動,現在可好,道主大人親至,自己乃至數萬氏族風水師的性命皆有倒懸之急,悔之晚矣啊!
“豎子,還要與老朽動手討教嗎?”
華光真人笑道,語氣滿是不屑。
“不敢!萬萬不敢!王羽糊塗,輕信歹人挑唆,如今犯下大錯,全憑真人發落,但有吩咐,無所不從!還請真人念羽一時糊塗,賜羽一個贖罪的機會。”
“甚好,交出殘魂,饒你不死。”
說着,華光真人伸手作討要狀。修真之人都知道,若是將自己的一縷殘魂交給別人,就等於受制於人,對方可以隨時拿捏自己。可縱是有一萬個不情願,他也不敢表現出來,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比起被馬王爺立即滅殺,交出殘魂算是便宜的了。
“是,遵命!”
王羽幾乎沒怎麼猶豫,當即向自己眉心一點,而後齜牙咧嘴的扯出一條棉絮狀的東西,隨後小心翼翼呈給華光真人,後者看也沒看,手指一鉤,鬼谷老祖的殘魂便飛入他手中。
“前輩上仙,還有什麼吩咐。”
此時殘魂已失,王羽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眼神暗淡,先前的凌厲和霸道早已沒了蹤影。
“帶着你的天人道方士,立即離開四道城,老朽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後,任何留在結界內的天人方士,一概滅除......”
看着面前點頭如搗蒜的王羽,三眼華光面色不變,口氣卻忽然凌冽起來,他繼續道:
“若是今後,再有這種事情,即便是要與你們的鴻鈞道主一戰,老朽也要讓天人道生靈塗炭,屆時你們八大家族必定第一個覆滅,聽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王羽謹記,王羽向前輩上仙立誓,絕不再行這糊塗之舉。”
王羽躬身站在下方,同三眼華光對話,他哪裡敢浮空而立,此時說話,語態恭謙到了極致。
“念你是從犯,老朽便給你們天人道留幾分薄面,否則,就憑四道城今日之曠古巨難,你們萬死難贖其罪!”
說到此處,三眼華光終於流露出一絲情緒上的波動,四道城,太慘了。王羽只剩點頭的份兒,唯唯諾諾,唯命是從,此刻,能從妖城全身而退已經成了他最大的期盼。
“滾吧。”
“謝前輩上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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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一世的王羽,狼狽敗走,領着六大家族,監事會還有大量宗教局的精英風水師如潮水般向着四道城外涌去。
在場近十萬妖衆目睹了剛剛那一幕,此刻所有人喜極而泣,奔走相告,道主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