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對話框裡的字,海二春笑眯眯的點了一根菸,將空煙盒揉成一團隨手投出,硬紙團劃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應聲落入牆角垃圾筐裡。
看來有人已經沉不住氣了,他心中暗道,同時在鍵盤上簡短的敲出一個字:
“好。”
......
與此同時。
結束了一上午的課程,吃午飯的時候,黃雯在食堂碰上了崔穎,這兩個人都有睡午覺的習慣,所以吃完飯便一起回了宿舍。
“臥去!小雯,你有沒有發現咱們宿舍樓這幾天老有一股怪味兒,感覺一天比一天重了,剛吃的飯害我差點兒吐出來,這是哪個寢室偷偷煮屎了嗎?”
一進宿舍樓,崔穎就口無遮攔的抱怨起來。說實話,黃雯也覺得這些天樓道里總是飄着一股潮乎乎的怪味兒,但因爲宿舍樓每層都有廁所,天陰的時候氣味兒本就不好聞,所以崔穎不說的話,她倒是也沒在意過。
“嗯,你這麼一說,還真是的,這味道比平時重一些,估計是天氣潮,廁所反味吧。”
嘴上說着,黃雯又特地仔細嗅了兩下,這種氣味的確越發難以忽略了。
“宿管也不管管,每天查寢倒是查的很勤快,真會替學校省電。”
“哎喲,好啦崔美人,你這剛一吃完飯就用嘴炮化食兒嗎?趕緊走了,困死了。”
倆女孩兒邊說邊回了寢室。開門時,崔穎忍不住又提道:
“我懷疑是一樓的廁所出問題了,你看咱們這層,就沒什麼怪味兒嘛。”
黃雯使勁兒吸了兩下鼻子,點頭道:
“還真是,其實我感覺上到二樓的時候味道就沒這麼重了誒,哎呀好啦!你怎麼對廁所下水道什麼的這麼感興趣,我看你是學錯專業了。”
兩個人逗笑了一陣兒,收拾一番後就各自午睡了。黃雯下午沒課,也就沒定鬧鈴,午覺一下睡到下午三點多,起來的時候崔穎已經上課去了,寢室只有她自己。
這段時間黃雯特別怕獨處,即便是白天也一樣,剛一睡醒她就迫不及待的洗漱收拾了一下,準備趕去圖書館把下午這幾個小時消磨過去。
就在她開門出宿舍時,看到房門對面的牆壁上不知被誰用紅油漆寫了一個大大的阿拉伯數字“4”,在牆上寫東西倒不是啥稀奇事兒,急於出門的黃雯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在朝樓梯走時,她又聞到了那股潮乎乎的臭味兒,這種味道先前只在一樓比較重,現在居然連四樓都有了。
沿着樓梯朝下,這股化不開的味道一直都有,直叫她胃裡翻騰。經過樓道口宿管阿姨居住的房間時,黃雯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問問宿管阿姨到底這個味道是怎麼回事。
“難道在午休?好奇怪。”
敲了半天沒人應聲,她嘀咕着離開了。
......
胡楊林小區臨街的一間茶館裡,柯小聞和海二春對面而坐,今天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但相互之間卻並不顯得陌生。
“聞名許久,今天縱慾算是見到本尊了。”
柯小聞的城府在她這個年齡段的女性裡算是很深的了,眼下安度公司泥潭深陷,這個年輕的女老闆倒是一副任它天崩地裂我自巋然不動的閒淡狀態。
“聞名不敢當,我也就幹個連店面兒都沒有的小本兒買賣,跟你註冊公司的比不得,柯小姐就別替我託大了。”
海二春隨意附和,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這位美女老闆究竟準備怎麼跟他談。
“海先生,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這種談話就像買東西時候的討價還價,在買家眼裡水越渾越好,渾水好摸魚。柯小聞上來就裝了個傻,海二春笑而不語,低頭研究起茶水單來。
“呵呵,罷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我就不兜圈子了,以海先生的意思,如何才肯收手?”
見海二春不吃她那套,柯小聞旋即打開天窗說亮話,語義上雖然已是服軟,可語氣上確實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這倒是讓二春高看她一眼,此女心性很穩。
海二春用手指劃剌着茶杯沿兒,想了一下回道:
“唉,事情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也很頭疼,柯小姐可能還不瞭解我,我這個人一向是秉承和氣生財的原則,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用手碰了下茶杯,茶水已經不燙,海二春拿起杯子咕咚一口灌下去半杯,這可是上好的“五老峰雲霧”有價無市,若非柯小聞認識這間茶館的老闆,一般人還真喝不到。
“......好茶,這一口估計得好幾十吧。讓柯小姐破費了。”
“不算啥,咱們還是繼續談正事吧。”
柯小聞以爲自己已經是打“太極拳”的高手了,想不到對方磨嘰起來比她有過之無不及,打岔的本事一流。
“好,既然是談正事,那我希望大家都拿出誠意。”
見對方已經開始着急,海二春覺得差不多了,態度也嚴肅起來。
“沒有誠意我就不會主動約你出來了。”
柯小聞的能感覺到自己挎包裡的手機還在時不時的振動,這種現狀讓她百抓撓心,這場算計,她輸的徹底。
“非常好,既然表誠意,我想確定兩件事情,只要柯小姐直言相告,今後大路朝天,我絕對不會再有任何動作。”
海二春略微提高了一些嗓門兒,兩臂順勢疊放在桌上,一雙黑夜般深邃的眸子盯着對面的柯小聞,目光極爲懾人。
“什麼事情,請......請問吧。”
被二春盯着,柯小聞居然結巴了一下,這讓她不免生出一絲懊惱,輸人不輸陣,這回似乎連氣勢上都落了下風。
“第一,十號那天,我在江雲師院本部本人舉報,舉報我的人是不是你們公司姓屈的那個哥們兒?”
就在海二春問話之後,他的眉心處赫然顯出了一條極細的金色裂縫,這是馬王爺送給他的那隻神瞳,到目前爲止,海二春拼勁全力也只能睜開一條極爲微不可查的細縫,但即便如此,在此瞳的注視下,仍是可以令任何謊言都無所遁形。
如果柯小聞的道行足夠高的話,此時她一定會看到這令她今生難忘的一幕,可惜她念力微薄,難以察覺。
“哦,這個事我知道,舉報你的,並不是屈良才,但確是他通知了黃雯的男朋友,所以舉報人是黃雯男友,一個叫朱成仁的人。”
柯小聞輕鬆笑答,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海二春自然不會聽信她一面之詞,就在柯小聞說話的功夫,華光神瞳金芒流轉。
活物之所以能區別於死物,最大的特點就是有生命,然而無論生死,萬事萬物又都擁有自己的炁,只不過,生者攜清炁,死物攜濁炁。
雖說掌握外道風水術的海二春可以肉眼觀察到“炁”的存在,但並不能分辨炁的清濁。
舉個例子,兩個人,一生一死,都躺在地上。如果生者不動,僅憑對於炁的觀察,海二春只能看到兩團或許大小不同的炁,但卻並不能百分百確定到底哪個是活人,哪個是死人。
而馬王爺賜他的這隻神瞳則不然,它可以僅憑一眼,便斷出清濁二炁。生死之分不光限於生命個體,作爲傳達精神的載具,人的言語亦有生死。
沒有事實依據的語言是謊言,就像沒有生命的人一樣,是死物,自攜濁炁!經過神瞳觀察,柯小聞所說的那句話,清炁環縈,證明並未打誑。
“嗯,柯小姐果然坦誠,我信你......第二個問題,你是不是曾借給黃雯一面銅鏡?我想知道那面鏡子的來歷。”
海二春繼續問下去,在看到這面銅鏡的第一眼,他就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問題。而現下,鏡子的主人正是解答這些疑問的最好人選。
“呃......什麼......什,什麼銅鏡?沒聽過啊?海先生倒是把我問糊塗了。”
萬沒想到,柯小聞居然在這個問題上扯謊,在海二春看來,這個謊撒的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反倒更加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柯小姐,這就不地道了,剛剛說好的坦誠呢?要真是這樣的話......”
海二春佯裝不耐,忽然從腰包兒裡掏出了那面銅鏡,如此大模大樣把偷來的東西展示在失主面前,態度還這般囂張,當屬少見。
“......那這面鏡子,我可就自己處理了,我已經託朋友問過了,在黑市上,這面獸紋照妖鏡可以賣到這個數!”
說着,他單手比了個六,一臉痞氣十足的得意表情,邊說,他邊拿眼角吊着對面的柯小聞。見到銅鏡近在眼前,柯小聞如何不心動,可對方剛剛說過,想要了解銅鏡來歷,這恰是萬萬說不得的!如此便是僵局。
看得出來,柯小聞內心很掙扎,她幾度欲言又止,最終對關於這面古鏡的事情還是沒有提一個字。當海二春把鏡子放回腰包時,柯小聞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都快跟着掉進去了。
“行了,我的問題問完了,我知道柯小姐心裡有顧忌,所以沒能做到知無不言,但我還是決定履行之前的約定,就此罷手言和,從今天起,你們不會再有麻煩事兒了。”
“那就謝謝了,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柯小聞如釋重負,下意識喝了一口面前早已涼透的茶水。
“柯小姐,雖然你已經說過銅鏡不是你的,但我也有自己的判斷,這樣吧,我給你一週時間考慮,如果到時候你改變注意,銅鏡物歸原主,可如果一週後這鏡子還是沒人認領的話,我倒是樂得白白賺了幾十萬,回見了。”
丟下一句話,海二春優哉遊哉的離開了茶館,留下柯小聞一個人坐在那兒,蹙着眉頭,一臉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