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聞帶着海二春把整個小區轉了一遍,把發生過撞邪事件的每一處地點都指認出來,爲了儘量不漏掉細節,她基本是按照街坊們的原話複述的。
到此時爲止,海二春已經徹底改變了自己原先的看法,如果胡楊林小區眼下的靈案出自對方之手的話,那這個對手絕對當得起高人的名頭,在發現85號樓的煞局難解,硬碰硬行不通之後,居然繞開障礙,反將一軍。
更讓海二春心驚的是,對方居然第一時間把矛頭指向柯小聞所在的小區,如此來看,無論是無心的試探還是有意的反擊,起碼這份敏銳的洞察力和判斷力就在自己之上。
見海二春一副沉思狀,柯小聞安靜的站在旁邊不再說話,不知怎麼的,在這個姓海的男人身邊讓她覺得很踏實,什麼都不想操心,儘管這些年來屈良纔對她也是關懷備至,但她時常還是會產生一種面前無遮無攔的無助感。
“最近幾天,你們不要來公司了,如果你信得過的話,這裡就交給我吧,本來覺得沒必要說的,現在看,還是要讓你瞭解一下。”
經過一番考慮,海二春決定把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柯小聞,畢竟對方是古鏡的主人,是真正的當事人。
“啊?你是說,我們小區鬧鬼是光哥那幫人搞出來的?就爲了我那面銅鏡?”
本以爲還清了欠款就能永遠擺脫那幫放債的人,沒想到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橫豎還是不肯放過自己,柯小聞越想越怵,本就白皙的臉龐瞬間沒了血色。
見柯小聞緊張成這樣,海二春其實是虧着心的,他沒好意思告訴對方,是自己先動的手,無論有心無心,起碼從結果上看算是他把禍水引到胡楊林來的。
“你不用太擔心,我會想辦法讓他們知道鏡子已經不在你手上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你就別管了,事到如今,我覺得你們也可以考慮換個地方了,我認識幾個租房的,回頭介紹給你,他們那裡應該有條件更好,價格更優惠的商用套間,喏,跟他們說是我介紹的就行。”
海二春一邊說着,一邊從挎包裡翻出幾張名片遞給柯小聞。
“謝謝你。”
後者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海二春身上,接過名片看也沒看直接塞進了口袋。二春擡頭視線正好與柯小聞對上,兩人愣了一下,居然語塞了,氣氛莫名其妙的尷尬起來。
“總之,先避幾天吧,也給自己放放假,等事情解決了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正好你也可以趁着空閒約見一下我給你的介紹的那幾個房東。”
就在而然即將陷入沒話找話的局面之際,海二春的手機響了,是二百四打來的。
“喂,海大,我查到那個高人的信息了,那人叫姜九城,在梅林教育服務中心工作,是中心音樂部的主任。”
“幹得漂亮,你繼續盯着他,有啥事隨時通知我。”
事情有了眉目,對手的身份浮出水面,海二春心裡這纔算是有了些底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盯死梅林教育中心就不怕對手玩消失。
剛掛上二百四的電話,手機的微信又響起來,柯小聞見海二春挺忙,很眼色的笑道:
“那今天就先到這兒吧,你能來我已經很感激了,至於公司搬家的事情,我要先回去跟老屈合計一下,畢竟也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
“對對,還是有這個必要的,那今天就先這樣,再有啥新情況的話,你還是親自給我打電話吧,我已經被你那個老屈罵怕了。”
海二春隨口調笑了一句,柯小聞白了他一眼,揮了揮手轉身朝回走去,這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別樣嫵媚直叫二春看的心跳爲之一滯。看着她的背影呆立了兩三秒後,海二春使勁兒晃了晃了腦袋,笑罵道:
“自己是個啥人心裡還沒點兒B數嗎!五弊三缺的貨。”
他一面嘀咕着朝小區外走,一面點開手機微信,信息是趙左發來的,上面就七個字:天順公司上班了。
......
“什麼情況,說來聽聽。”
石河子路85號樓斜對面有一個賣烤串的小排檔,此刻,海二春和趙左兩人正伸頭弓腰的蜷坐在小馬札兒上,眼睛盯着馬路對面的大樓,一邊說話,一邊心不在焉的擼着串兒。
“是這麼回事,大哥,跟幾天一樣,我是壓着上班時間到的,來了以後先進到院子裡逛了兩圈,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不太對勁兒了。”
自打85號樓的陽運被海二春拔走後,整個院子裡的風水流動都隨之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就拿最顯眼的地方來說,大樓附近的冬青樹和馬尾松幾乎在兩天內全部枯黃,據裡面上班的職員說,樓里居然還出現了蛇和蝙蝠這些東西,有些膽小的員工乾脆直接辭職走人了。
可就在今天,趙左親眼看見天順信貸的十幾個員工趕在上班時間準時趕回了公司,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爲了進一步確認,趙左特意摸進辦公樓逛了一圈,憑藉着妖的敏銳感知力,他可以肯定的說,85號樓的陽運不說已經徹底恢復,起碼跟從前也差不了多少。
所謂的“陽間大墓”風水局,已經被破。直到聽完趙左的敘述,海二春還是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因爲從施術者的角度出發,他很肯定自己的拔陽煞依然在正常維持着,絲毫沒有被破的跡象。
“多說無益,我親自去瞅瞅。”
把烤串往桌上一撂,海二春起身就走,趙左急道:
“唉!你往哪兒走?85號樓在對面呢!”
“喊什麼你個白癡,我去網吧玩會兒!天還大亮呢,你傻啊。”
海二春丟給趙左一個瀟灑的背影,笑罵着走了,哦,還丟下了一份一百來塊錢的烤串兒賬單。
“沒見過這麼扣的老大......”
......
玩遊戲的時候時間過得最快,結賬下機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了,爲了儘量減小目標,海二春早早把趙左打發回家,出了網吧,一個人晃晃悠悠朝85號樓走去。
進入大院兒,他首先來到奠基碑的位置,時至今日,海二春已經不需要任何念力加持去開什麼天眼了,憑藉着華光神瞳,即便是深埋地下的炁流結點也能一目瞭然。
此時此刻,85號樓的炁流結點正被一個暗金色的符紋禁制鎮壓着,這道禁制就是當日海二春以外道風水術催生而來,結點被控,方圓百米內的炁流皆無法通行,這個院子的炁場已經成了一潭結了冰的死水。
“姓姜的確實沒能破煞。”、
海二春沉吟着朝大樓走去,按照以往的經驗,炁流凝滯,陽運枯竭的地方,必然極陰集煞,溫度也會明顯低於旁處,不用特別的手段,僅僅憑藉人們對氣溫的感知也能發現異常。
問題就出在這裡,海二春已經踏上辦公樓的抱廈階梯,可卻沒有絲毫異樣的感覺,爲了進一步確認情況,他隨手掏出一隻紙人。
四相將人之術是目前海二春所掌握的最牢固的一門外道風水術,這門玄術集攻,防,控,測,算五位一體,就實用性來說,對現階段的海二春最爲合適,而這門玄術的核心道具便是小紙人。
不同於平時施術時的那種灑脫飄逸,此刻,他居然盤坐在地上,就着街邊的路燈用筆在紙人上描畫起來,這個咒符模樣很怪,像字又不是字,像畫卻又不知道畫的是什麼,大致來說,這個咒符就像十幾朵相互疊壓的花瓣。
做完這一切,海二春將紙人往地上一丟,手捏劍指,口中低頌着只有他自己才聽得明白的荒腔走板調調。
吟頌完畢,隨着一個短促低沉的“起!”字出口,原本平趴趴躺在地上的紙人忽然立了起來,而後,紙人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很快便與一個常人一般大小。
這一切仍沒結束,紙人長大之後,身上的各個部位開始隨着一陣噼噼啪啪的脆響臌脹起來,最終,出落成一個與真人一般無二的模樣。
成型之後,紙人張開手臂,很是驚喜的欣賞着自己的“軀體”,海二春站在一旁輕咳了一聲,宣誓自己的存在。紙人這才注意到眼前之人,它看了看海二春,而後躬身抱拳道:
“多謝大師造化之恩,大師的恩德,在下來世必報!”
“不用來世,現在就報。”
海二春擺了擺手,樂呵呵的回道。他剛剛施展的這一式,便是四相將人之術中的“控術”,以紙人爲媒介,吸引遊蕩在附近的靈體上身,這些靈體處於陰陽夾縫中,很難超生輪迴,而海二春的紙人恰恰給了它們脫離夾縫的機會,只要附身在這些被特殊法門加持過的紙人身上,再由施術者將紙人焚化,亡靈便可藉此超生,二春這麼做,不是想當活菩薩,而是用這種辦法驅使亡靈爲自己所用。
“如何報答?請大師明示!”
紙人卑躬屈膝,甚是虔誠,其言行皆如常人一般,活靈活現。
“告訴我,這兩天來,大院兒裡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