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今天教的新曲子略有難度,大家回家之後要勤練,下週課上老師要檢查你們的成果喲。”
梅林教育中心音樂部的某間教室內,姜九城剛剛結束了一個小時的鋼琴授課,下課鈴和手機鈴聲幾乎同時響起,他一面微笑着目送孩子們離開教室,一面接起電話。
“喂,說話。”
“姜老師,我程光,那個,跟你諮詢個事兒,你前天下午叫人移到我們大院兒的那棵樹是從哪弄來的?”
程光的聲音有些焦急,聽得出來他身邊應該有不少人,環境很是嘈雜。
“問這幹啥,好使不就行了,再沒見着啥怪東西了吧?樓裡還冷嗎?”
因爲下面還有一節樂理課,姜九城沒功夫扯淡,語氣有些不太耐煩。
“倒是真好使,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有個自稱胡楊林小區物業的人跑到我們這兒來,非說我們偷了他們小區的樹,態度橫的很,說要是我們不認賬他就報警......姜老師,那樹,到底是哪來的?”
聽程光這麼一說,姜九城笑了,不緊不慢道:
“好啊,讓他去報警吧,那棵樹是我掏錢跟胡楊林小區物業買的,發/票就在我手裡,程光啊,你去轉告那人一句話,跟我姜某人耍小聰明沒啥意思,想把樹要回去,沒問題,拿等價的東西來換就是了。”
說完,姜九城掛了電話,心中暗道幸虧是光明正大花錢買的,否則被人直接要回去,原先的計劃難免受到影響,而更讓他感到心驚的是,對方居然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摸到了法門,準確無誤的把目標鎖定在了他從胡楊林小區弄走的那棵木蘭樹上。
姜九城不會下煞,卻能用自己的手段將安度公司所在公寓樓一帶的陽運盡數聚斂到樓下的一棵木蘭上,而後再將木蘭移至石河子路85號。
如此一來,雖然不能像拔陽煞那般霸道的永久封印陽運,卻也能使公寓樓所在地段的陽運在短時間內無法恢復,同時還把85號樓缺損的陽運盡皆補齊,這手移花接木之術真真被他玩的出神入化。
......
“大哥,不是我沒本事,你說的那棵木蘭樹,我到那兒就找着了,誰能想到人家不是偷的,是買的,還說手裡有發/票,讓我們盡情的報警,你說你昨天晚上既然已經找到了捎帶手把樹起回來不就得了嗎,還非讓我大模大樣的去要,碰一鼻子灰。”
回到住處,趙左垂頭喪氣的把包往沙發上一扔,這就抱怨開了。海二春坐在電腦前盯着屏幕吞雲吐霧,頭都不回道:
“第一,那棵木蘭樹被人下了特殊的法門,所有陽運全部封在樹內,如果不管不顧用蠻力硬起,陽運必然會全部散盡,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第二,你真不愧是頭豬!那樹有他媽兩三米高!深更半夜的你是讓我一個人徒手把它挖出來然後扛着走嗎!”
“你說的好像有點兒道理,我竟無言以對......誒?二百四呢?”
被海二春劈頭蓋臉一通兒罵,趙左裝傻充愣着岔開話題,撓着腦袋就要去“找”二百四。
“姜九城去了嗎?”
海二春回過身,很認真的問了一句。
“沒有,不過那個叫程光的人給他打了電話,我就在旁邊聽着呢,哦對了......”
說到這兒,趙左忽然想起了什麼,劃開手機在通訊錄裡翻找了一會兒,而後把手機遞到海二春面前。
“......喏,這是那姓姜的聯繫方式,他讓程光轉告我們,說是想要把樹拿回去就要用等值的東西換,大哥,咱們怎麼辦?”
“嘿嘿,這還不清楚嗎,人家是要息事寧人了......換,幹嘛不換。”
說着,海二春起身跑進裡屋,翻箱倒櫃的翻找起來,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個用紅布包裹,輪廓看起來像一把刀,正是當日在85號樓大院裡下拔陽煞時用的那把生鏽的殺豬刀。
“拿着這個,待會兒我會跟姓姜的聯繫,定下交換時間後,就要辛苦你再跑一趟了。”
他一手遞刀,另一隻手奪過趙左的手機,選中姜九城的號碼撥了過去。
嘟......嘟......
“你好,請問哪位?”
電話接通了,對方的聲音很沉穩,中氣十足。
“喂,你好啊姜前輩,我姓趙,你的聯繫方式是程光給我的,嗯,我想跟你談一談交換東西的事情,你看什麼時候方便?”
對於海二春這種冒用自己身份的行爲,趙左本人非常憤慨,只是懾於他的淫威,只得用眼神報以無聲的抗議。
“哦,呵呵,小趙是吧,交換的事沒問題,我下午都有時間,不如這樣吧,地點就定在石河子路85號,這樣也方便‘驗貨’。”
姜九城的語氣很隨和,不瞭解情況的人根本想不到通話的雙方已經明爭暗鬥了好幾天。
“行,講究!下午兩點半,85號大院,咱們不見不散。”
“沒問題,再見。”
......
爲了省錢,趙左蹬了一個來小時的自行車,押着點兒到了。走到大院兒門口,正看到院中有兩個人站着聊天兒,一個是程光,另一個面生的看起來有點兒年紀,想必就是姜九城了。
“終於見面了,姜前輩。喲!老程,又見面了,哈哈。”
要說別的本事趙左沒有,跟人打交道套近乎,他決對是行家,上午剛剛冒充胡楊林小區的物業,來這裡鬧了一番,現在見了程光居然熱絡得跟老熟人一樣。
“居然是你小子!你他媽不是啥啥小區物業嗎?你......”
“誒!小程,你是來鬥氣的還是解決問題的?”
一看到來的居然是上午鬧事的孫子,光哥立馬不樂意了,擼着胳膊準備去揪趙左,被姜九城一語喝退,只得強壓火氣站在一旁。
“前輩,我東西帶來了,你.....你的呢?”
一向二皮臉的趙左自打站在姜九城面前後就開始覺得不對勁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對方一身深厚的念力肆意外泄,毫無顧忌的鋪散開來,身處其間,趙左只覺得有種身負巨石的壓迫感,一句整話沒說完,額上居然滲出點點冷汗來。
“這個人,很危險!”
再次看向姜九城,趙左心中暗道,全然已經樂不出來了,此刻他只想儘快完事兒,早早脫身。
“我的?你是說發票嗎?在這兒,喏。”
說着,姜九城拔出抄着褲兜的手,遞上一張皺巴巴的票據。趙左沒有去接,而是目露戒備之色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那棵樹,怎麼才能移走?我要的是方法。”
說着,趙左拍了拍自己的揹包,那裡裝着解除拔陽煞的殺豬刀。
“哦,對對,你瞧我這記性,人到中年咯,小趙,跟我來吧。”
姜九城樂呵呵的招了招手,一個人走在前面,程光緊隨其後,趙左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硬着頭皮跟了過去。
對方談笑風生的閒淡姿態落在趙左眼中無疑讓他心裡越發沒底,無論是城府還是道行,姜九城這個人都讓趙左有種如臨深淵的感覺。
85號樓所在的院子不算大,左右兩條小路通往後院,這裡遠離馬路,又有樓房遮擋,很是僻靜,彎曲的石磚小道兩旁種了不少草木,不過現下正值臘月,除了一些四季常青的植被外,很多樹都是光禿禿的。
然而在這滿眼的枯黃與墨綠中,神奇的點綴着一抹粉紅,不遠處,一棵花季本該在二三月份的木蘭樹,正不合時宜的蓬勃怒放着,更令常人訝異的是,以這棵木蘭爲圓心,方圓十幾米處,很多已經因爲入冬而敗亡的植被,居然都冒着新芽。
姜九城看了看趙左,輕笑一聲,信步走近木蘭,他先是圍着樹轉了兩圈,邊打量邊嘀咕着:
“乖乖,才兩天就長高這麼多,放着讓你瘋長的話,我還真找不到原來做的記號了。”
在磅礴的陽運滋養下,這棵木蘭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代謝生長,僅僅兩天,原先不足三米的樹高已經爆躥至四米多,站在樹前,幾乎可以聽見枝幹生長的躁動聲。
摸索了一會兒,姜九城的目光鎖定在樹幹上距離他一頭高的位置,只見他從口袋兒裡掏出一把摺疊刀,用力在樹幹上撬起來,很快,一根小拇指長的釘子被他從樹幹裡撅了出來,釘子落地,一股黢黑的不明液體從樹幹上的小孔裡流了出來,黑水的量不大,很快就揮發殆盡了,做完這一切,姜九城回頭衝趙左笑道:
“我這邊兒完事兒了,你隨時可以把樹起走,裡面封存的陽運不會再有消散的危險了......嗯,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要交給我?”
“哦,好的,這個......”
見姜九城似乎並沒有要對自己不利的打算,趙左悄悄鬆了口氣,聞言趕忙摘下揹包,將紅布包裹的殺豬刀掏了出來。
“......這個東西,千萬不能從紅布里拿出來,保持原樣就行,凌晨子午交替之際,把刀以尖衝南柄衝北忍朝東背靠西的方式平置於大樓奠基碑所在的位置,然後在刀身上淋一碗黑狗血,拔陽煞自破。”
介紹完畢,趙左心裡放下一塊石頭,把殺豬刀遞到姜九城手上後就欲離開。
“等一下,小趙啊,你說的這個法子要到今夜子午交替之時才能驗證真僞,你就這麼走了,我怎麼知道會不會上當啊。”
姜九城的語氣看似在商量,可其周身澎湃激盪的念力波動卻是在明明白白的警告趙左,別急着走,更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