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道術!乙木人俑!起!”
咒自口出,術由心生,以波惹摩羅音催化加持,此爲外道風水術。在海二春的大力甩動下,槐木念珠打着旋兒朝靈童女身飛去,隨着二春鏗鏘有力的一聲唱喝,珠串當空斷開,十八顆念珠四下飛散,就在分離之際,每顆念珠都化爲一隻半人高的木質人俑。
藉着慣性,十八隻人俑直撲靈童女身。二春這招類似撒豆成兵的手段着實讓那鬼物暗吃一驚,眼下四面八方已被封死,避無可避,靈童當即鼓起腮幫子衝着人俑一口猛吹過去。
距離靈童最近的兩隻人俑首當其衝,在“歲月之風”的腐蝕下,還沒來得及擺開攻擊架勢就朽成了兩團木屑。
一擊得手,靈童女身作勢再來,不過時間明顯來不及了,說時遲那時快,其餘十六隻木俑已抵近其身前,將她團團圍住,更有幾隻木俑如跗骨之蛆牢牢黏在靈童身上。
“有兩下子!不過你要認爲自己已經佔了上風的話就太幼稚了!”
看得出來,無論是說話還是行動,占主導地位的都是此刻坐在小木船上的那個靈童男身,見到女身陷入糾纏,男身一面陰戾的叫罵,一面探出右手惡狠狠的指向海二春。
一指之下,二春立即注意到先前那些一直安靜矗立在湖底的亡靈開始有了動靜,幾十個鬼物在葵水靈童男身的驅使下步調統一的朝湖面浮來。
“你大爺!驅鬼搞的跟打羣架一樣,這叫啥事兒!”
眼瞅着一顆顆斑駁的腦袋冒出水面,海二春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句,同時心思飛轉,他知道,時間拖的越久危險越大,腳下的腳踏船一旦崩潰,恐怕真的要大難臨頭。
經過半天的觀察,海二春發現癸水靈童的兩個個體中,主攻手是女身,男身則一直處於局中調控的位置,不是策動女身攻擊,操控湖底的鬼物,他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傷害能力。
在靈童男身的驅使下,幾十個鬼物繼續上浮,最終居然全都如同沒有重量一般,詭異的站在水面上,此前海二春還在納悶,果真有如此多的死屍沉在湖底爲什麼沒被人發現,原來這些鬼物全是靈體,並無屍身。
“靈體就好辦多了。”
審清事態後,二春胸中已有對策。此時,靈童女身在乙木人俑的糾纏下已經落回到湖面,她沒有實體,可以踏水而立,人俑皆爲木軀,同樣可以毫不費力的在湖面上與其對壘。
只不過一番纏鬥下來,十六隻人俑還剩下不到一半兒,從形勢上看似乎過不了多久,靈童女身就能騰出手來對付海二春了,這一點,二春看得清楚,靈童男身心裡也是一本明白賬兒,否則他也不會急不可待的催動湖底亡靈出手。
亡靈們躍出水面,紛紛朝着海二春的小船圍攏過來,它們在湖面上疾馳猶如走在平坦的陸地上。
“給我撕爛他!”
靈童男身一腳踏着船幫,指着海二春惡狠狠怒號,那些替他衝鋒陷陣的亡靈全是這五十年來死在癸水靈童手裡的戲水者,他們死的很冤,卻並不偶然,同前短時間溺亡的三個死者一樣,所有葬身在前海湖裡的冤魂都有過一段不可言說的外遇經歷。
片刻之後,海二春的小船便被衆亡靈團團圍住,衆鬼物邀功似得怪叫着爭先恐後的撲向腳踏船,千鈞一髮之際,二春忽然從挎包中掏出一大把竹籤子,揮手撒向四周,竹籤尚未落水,他已快速結出數道手印,雖是緊抿雙脣,摩羅音卻已然在心中唱響。
上百跟細密的竹籤落入水中,並沒有隨波逐流,而是極有目的性的循着各自的軌跡在腳踏船周圍結出了一圈圖形,竹籤首尾相連,縱橫有序,浮在水面上不管水浪如何滌盪都穩穩的保持着圖形的結構。
從上方俯視下去,可以發現此圖與“後天八卦”略微類似,但結構上又複雜許多,這是海二春最近剛從通仙那裡習得的外道秘術,有絕靈陣之稱的“文王無相圖”。
陣圖一旦發動,大陣範圍內的靈體會遭到無差別鎮壓,魂飛魄散是毫無懸念的結果,正因爲此圖殺伐氣息過重,若非逼不得已,海二春是不想拿出來用的。
文王無相圖已成,不明真相的衆亡靈仍在往裡衝,待差不多所有鬼物都進入陣圖範圍後,海二春調動全身念力注入陣中,大陣瞬間啓動,平淡無奇的水面上忽然黑芒乍現,衝在最前面的鬼物在距離海二春咫尺之遙的地方癱軟下去,連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化爲黑芒中的一縷青煙消散無蹤。
其餘衆靈皆是相同下場,只是眨眼的功夫,六十幾只亡靈便如一掛被點燃的鞭炮般煙消雲散了。
危機解除,海二春並沒有撤去陣圖中的念力,在解決掉靈童女身之前,他需要法陣的護持,畢竟船上還躺着個人事不省的劉蘇。
靈童男身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幾十年來他見識過不少風水師,但從沒碰到過這般兇戾的法陣,他心中暗暗揣測,若是自己置身其中的話,恐怕也得落個同樣的下場,眼前之人是個大麻煩。
實際上,湖中還有近百亡靈可供驅使,但在見識了文王無相圖的威力後,靈童男身放棄了以亡靈強攻的徒勞打算。他不自覺的看向不遠處與乙木人俑纏鬥正酣的靈童女身。
那邊的情況似乎好一些,統共十八隻人俑,目前還剩下兩隻,靈童女身佔據着絕對上風,至少形勢上似乎是這樣。
癸水靈童通常爲一對男女所化,他們五感相通,此刻男身暫時放下海二春這邊,將注意力投向女身戰團,細細感知後,他才發覺大事不妙。
乙木人俑同樣屬於外道術,由穢五行中的乙木之力所化,靈童女身爲靈體,穢五行對靈體有強大的剋制作用,在纏鬥過程中,人俑與靈童女身的每次肢體接觸,都會將乙木之力導入靈童的身體,這是個雖然緩慢卻不可逆轉的過程。
此時,靈童女身的靈體中已經充斥了大量的乙木之力,它們不僅能瘋狂吞噬靈體的念力,還能僵化其行動,最終徹底將其木化,簡而言之就是變成一塊木頭。
“住手!混蛋......艾佳!”
靈童男身目眥欲裂,他衝着海二春大吼了一聲,而後一個健步躍出木船,直奔靈童女身那裡,到了這個時候,較量雙方的勝負局面基本已經明瞭。
隨着最後一個木俑的崩潰,靈童女身也徹底陷入寸步難移的禁錮狀態,先前那個如風箏般飄逸的靈體已經再也見不到了,現在的靈童女身本質上已經是一尊木雕了。
“我!我跟你拼啦!”
見到陪伴自己半個世紀之久的女身化爲木樁,靈童男身徹底瘋狂了,他哀嚎着喚出湖底所有的亡靈,一邊詛咒着一邊令它們衝擊海二春的小船。
對待這種曠世惡靈,二春沒有心生憐憫的理由,他等的就是對方這種魚死網破的態度,前海湖是時候徹底“清淤”了。
文王無相圖再度發動,亡靈們前赴後繼的撲入法陣中,旋即灰飛煙滅,直到湖面完全平靜下來。
“真是沒想到啊,蟄伏了半個世紀,最後會折在一個小輩手裡。”
失去了搭檔,喪盡了亡靈奴僕,癸水靈童男身已然黔驢技窮,此刻他只有一個打算,逃!只要脫身,就一定還有翻身的機會!
他有些後悔不該讓所有亡靈全都葬身在那個可怕的陣圖裡,以至於眼下要溜,居然沒有可以爲他打掩護的人。
靈童男身知道,對方一定還有別的手段,不說其他,就是剛剛那種木俑,只要在放出來幾隻,他定在劫難逃。
“小輩,咱們做筆交易如何,我......”
“不行。”
靈童的剛說一般,海二春直接兩個字打斷了他。
“你都還沒聽我說......”
“不聽。”
一想到這麼漂亮的前海湖居然隱藏着一堆如此可怖的存在,海二春就覺得不寒而慄,這種東西,說什麼也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這湖裡有寶貝,你放我走,我把位置告訴你。”
“不信......嗯,什麼寶貝?”
本來語氣還挺硬,一聽見寶貝倆字兒,海二春的態度瞬間發生了丟人的變化。
“是面鏡子,確切的說,應該算是一件法器,想要嗎?”
見這個年輕的風水師有動搖的意思,靈童的心思馬上活泛起來,眼神中閃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兇光。
“你別是爲了活命唬我的吧?”
“哎哎不會不會!我都已經孤家寡人了,如何跟你鬥,唬你毫無意義。”
說出這話時,癸水靈童的牙都快咬碎了,五十年來他們盤踞在前海湖便如閻王一般是執掌他人生死的恐怖存在,哪想過今天這種低三下四的局面,這個風水師必須死!
似乎是被寶貝的事情吸引了,海二春揮手遣散了小船周遭的陣圖,讓癸水靈童靠近些細細說來,靈童男身本身沒有很強的殺傷力,但作爲靈體,附身奪舍的本事他還是相當在行的,見對方給了他可乘之機,靈童男身眯着眼,順勢朝二春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