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老弟,咱們又見面了。”
跟姓葛的禿頂老漢寒暄了幾句之後,姜九城笑盈盈的轉到海二春面前,言語神態一點兒也不生分。
“Hi,姜老師,好久不見,哈哈哈,你看這個......呃,呵呵。”
與人拼鬥正酣,忽然莫名其妙的進入聊天兒模式,海二春一時有點兒轉不過圈兒來,左右看了看對峙的兩幫人,他也只能隨便應付一句,尷尬的笑起來。
“葛前輩,各位天客樓的客卿大佬,這個年輕人是姜某的朋友,不知諸位能不能賞小弟個面子,放他一馬,小弟銘感五內。”
輕輕在海二春肩上拍了拍,姜九城回身衝着禿頂老漢等人一抱拳,言辭很是客氣,可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站在他身後的那些手下早已運起各自念力,只待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了。
天客樓跟青面社算是宿敵,擱着十幾年前,雙方茲要是一碰面,那就是一場法鬥,可現在局勢不同往日,過去那種非黑即白不死不休的粗暴手段已經不適用了,這也是爲什麼雙方見面還能保持克制的原因。
禿頂老漢四人個個都是老江湖,就在姜九城出現的那刻,他們就注意到,除去面前姓姜的這幫人,馬路不遠處還隱着十來道氣息,不難猜想,這是對方留的後手,一旦雙方撕破臉皮,那些隱藏在附近的青面社成員定然會立即殺出來。
“哈哈哈,行,難得你小子叫我一聲前輩,既然你都開口了,我老頭子耳根子軟,不愛駁人面子,今天,就到這兒了,走!”
禿頂老漢眼都不眨的與姜九城對視半天,忽然大笑起來,隨即吆喝一聲,帶着諸葛洪等人轉身離去,臨走前,矬胖子諸葛洪還惡狠狠的剜了海二春一眼,小聲丟下一句:
“算你小子走運!”
海二春輸人不輸陣,立即齜牙咧嘴的回瞪他一眼,進而還想比個中指,被姜九城笑眯眯的摁住了。
“那個......今天晚上這事兒,謝了。”
看着禿頂老漢四人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海二春彆彆扭扭的說道。姜九城點頭笑了笑,伸胳膊攬了二春一把,揮手遣散衆手下,而後開口道:
“你的謝意我領了,有點兒事兒想跟你聊聊。”
“說吧,啥事兒,反正今天晚上找我聊天的也不差你一個了。”
二春苦笑着點上一根菸,在珠寶行門口的臺階上坐了下來,姜九城也不矯情,跟着往他旁邊一坐,擡手指着頭頂的店面招牌說:
“以周巨福珠寶行所在的這條街爲圓心,方圓十五條街全是天客樓的勢力範圍,剛剛那四個就是天客樓的客卿風水師,個頂個的高手,你面子還挺大的,居然把那四位都引來了,姜某佩服的狠吶。”
“大半夜跑來幫我解圍,就是爲了事後開我的玩笑?”
聽出對方話裡帶着調笑,海二春假慍的斜了姜九城一眼,兀自抽菸。
“哈哈哈,我還沒這麼無聊,不過是想提醒你,不是每個團體都像我們一樣好說話的,就拿你得罪的這個天客樓來說吧,敢在他們的地盤上嗆行的人,都沒啥好下場,這個不用我說,你自己剛剛也體會到了,他們下手沒輕重,不弄死你也得給你脫層皮......別光自己抽啊,給我也來根兒。”
話到一半兒,姜九城自來熟的伸手向海二春討煙,後者很不情願的磕出一根遞了過去,同時不着痕跡的問:
“你說他們是天客樓的,那你們這個團體又叫啥呢?今天還真是長見識,一幫搞風水的還能拉幫結派。”
若是郝老闆在旁邊的話,定要給海二春這份裝傻的本事打個滿分兒,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態,都讓人無法懷疑他無知青年的身份。
“呵呵,先前我出現的時候,那個矬胖子說的話你該聽見了,我們這個團體名爲青面社,青年的青,面向未來的面,社會主義的社。”
聽見姜九城把如此猙獰的組織名稱拆解的這般“健康向上”,海二春差點兒笑出聲來,不過還是忍住了,只是認真的點頭。
“所謂一根筷子被折斷,十根筷子抱成團,江雲市水深流急,縱是你有驚世駭俗的本事,一個人瞎打誤撞的也難免碰上今天這樣的局面,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加入我們的團隊。”
繞了一圈兒,姜九城終於把心裡話抖了出來,說完之後,他目光咄咄的望着海二春,眼中滿是期待。
“這個嘛......嘶,這個......你們......”
海二春作爲難狀,看上去似乎是既想答應又覺得欠妥,姜九城欲揚先抑,趕忙寬慰道:
“不用急着給我答覆,你可以先考慮兩天,等你考慮清楚了再聯繫我也不遲,喏,這是我的名片。”
說着,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印刷精美的卡片遞過去。二春接過名片,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的各種頭銜和職位名稱,表情陰晴不定,給人感覺他仍在權衡着對方的提議,姜九城的嘴角隱隱上翹,似乎對今晚的行動成果很是滿意,他拍了拍二春的肩,站起身長舒一口氣道: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弟兄們還得着回家休息呢,這個店......”
說着,他欠身指了指銷售廳的天花板,聳肩繼續道:
“......看來明天你得跟張老闆稍稍解釋一下咯,呵呵,行了,再聯繫。”
說罷,姜九城帶着手下朝街的另一頭走去,二春眼瞅着他們在街尾上了兩輛車,後面居然還跟着三輛,看這架勢,他們對天客樓的四位客卿很是忌憚,否則何必如此興師動衆。
折騰了大半宿,終於安靜下來,空蕩的街道上只有海二春一個人叼着煙坐在店鋪門口,寒風帶着枯葉劃過,畫面略顯蕭索,他回身看了看黢黑的天花板,苦笑着摁滅菸頭。
......
翌日,張老闆一大早便趕到店裡,聽說邪祟已除,倒也不大在意幾塊天花板的損失,按照事先的約定,海二春的酬勞一分不少,從張老闆的反應來看,四大客卿並沒有真的找過他,一切都是演戲罷了,不過對方出手卻是沒留餘地,若是海二春一招不慎,真有可能被人家假戲真做了。
現在想想郝老闆之所以沒有事先告知海二春關於四大客卿夜襲的計劃,應該是擔心他演技不佳,索性動真格兒的更具迷惑力。
而從事後姜九城的反應來看,這一步走的還算成功,現在主動權已經捏在海二春手中,下一步便是按照郝老闆的囑咐,抻着,拿足了架子再說。
拿了報酬之後,海二春在離開周巨福珠寶行前特意跟張老闆交代,讓他以後回收舊首飾時一定要慎之又慎,先前鬧店的婚紗女鬼就是因爲執念於生前常戴的那枚鑽戒才一路跟到店裡來的。
聞言,趙老闆只覺得後脖頸子發涼,做首飾生意也有十來年了,回收進店的舊首飾海了去了,這些經過再加工的金銀物件兒在店裡有自己的專櫃,按海二春的說法,這些沾染了人氣的東西都有可能招來莫名其妙的東西,不過二春也告訴趙老闆不用過分緊張,以後萬一再有這類事情,只要提他的名字,便可以拿着“有事兒”的首飾去賢燭寺處理,對此,趙老闆自然千恩萬謝。
......
此事之後的一個多禮拜裡,無論是姜九城還是郝老闆都沒再跟海二春聯繫,如此也樂得清閒,這天傍晚,海二春剛在淘寶鋪子上接了一單小生意,準備去現場看看情況,忽然接到柯小聞的電話,對方稱在電話裡說不清,想見面聊聊,橫豎也到了晚飯時間,兩人便約在一個韓式燒烤店見面,邊吃邊嘮。
在燒烤店見到柯小聞時,海二春注意到對方清瘦不少,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還帶着一點點很眼圈。
“最近怎麼樣?怎麼突然想起我來了?”
二人落座,葷的素的各點了些,等餐的功夫海二春先打開了話匣子。
“最近嘛,湊合吧,工作有點兒忙,這段時間生意挺好的,雖然都是小活兒,但仨瓜兩棗兒的掙着,也餓不着......”。
擺弄着面前的銀筷子,柯小聞心不在焉的答着,明顯有更重要的事想說,海二春沒有插話,笑眯眯的看着她,察覺都對方在盯着自己,柯小聞埋頭喝了一口飲料,臉衝着杯口不敢擡起來,有些尷尬的說:
“......那個,能不能,先把我的鏡子還給我?”
聞言,海二春愣了一下,他幾乎忘了面前的女孩兒纔是古鏡的主人,自己只不過是暫時保管而已,當初他曾許諾,只要對方開口,自己一定立馬歸還,可事到如今,局面不同了,古鏡干係甚大,讓柯小聞拿着無異與匹夫懷璧。
看着對方楚楚可憐的表情,海二春的大腦飛速運轉,“怎麼辦?直接跟人家耍流氓說不還?不是不行,但那不是我海某人的風格啊!當初誇下海口,一副義薄雲天的姿態,現在人家真要又不給了,這不是掌自己的嘴嗎?”
“不能還!信不信,你前腳還了,後腳就有人去搶,鏡子放在姓柯的丫頭手裡跟扔在大馬路上沒區別,而且一旦丟了鏡子,攝青的事兒就斷了頭緒,你可不能糊塗!”
就在海二春盤算着如何應對時,通仙也火急火燎的跳了出來,生怕這小子犯渾真的交出古鏡。
海二春不傻,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古鏡太重要,不說別的,只要丟了鏡子,混進青面社的計劃就算是提前泡湯了。可柯小聞這邊兒......如何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