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童心裡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焦急的等待了片刻,大門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她暮然起身,惴惴不安的朝着海二春的方向望去,但見大路遠端隱隱約約似是又有一具石人邁着大步動了起來。這一幕落入眼中,着實將王憶童駭得肝膽俱裂。
一個石人已是災難,現在又加一個,無疑雪上加霜。王憶童知道即便自己趕過去也絲毫幫不上忙,此刻唯有全力破門纔有逃出生天的希望,她強壓心中驚懼,索性往門前的空地上一坐,閉目塞聽全力冥想。
此時,海二春距離第一個石頭人只有不到十米之遙,正當他準備擡手施術之際,忽見不遠處又一具石頭人張牙舞爪的動了起來,縱是通仙借體,看到眼前情形也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兩個,是有點兒小棘手,不過,還不至於對付不了,小子,看清楚了,咱家讓你見識見識啥叫五行宗師!”
通仙沉吟一句,旋即伸出右手,食指對着面前的石人隔空輕輕一點,這一指本是點在虛空處,肉眼看去卻似觸碰水面一般竟在空氣中盪出層層漣漪,漣漪在豎直方向遞次擴大,看上去恰似在石人和海二春之間形成了一道透明的水牆,只是這水牆極爲稀薄,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一觸即破。
下一刻,石人已經踱到水牆跟前,面對這道似有似無的阻礙,石人掄起重拳毫不猶豫的砸了上去。力沉千鈞的巨石大拳狠狠鑿在水牆上,整個牆體劇烈晃動起來,伴隨着不斷向前續力的拳勢,水牆非但沒有崩潰,反而韌性十足的將石拳牢牢兜住,而後,借力使力把石人向後彈去,石人吃勁兒,踉蹌着退出了好幾步。
“哪來的水牆?不是說五行除了中央戊土其他四行幾乎沒有嗎?”
潛在自己心神內觀戰的海二春見通仙居然策動水元素防禦,驚詫道。通仙嗤笑一聲不屑道:
“哼,‘幾乎’沒有不代表完全沒有,只要有空氣,就有水分,再少也是水,咱家現在就是在給你小子上一堂‘無中生有’的課。”
通仙一面神聊,一面動作不停。此刻就見他兩手平舉左右開工以指代筆,在身體兩側刷刷點點憑空書畫,完事兒之後雙手朝着兩邊翻腕兒一推。通仙所站的位置正好處於另外兩尊尚未被機關啓動的石像中間,須臾間兩道“引火靈符”被他隔空打出,不偏不倚的印在兩尊石人胸前。
五行相生相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所謂不破不立,整個地宮通道的土元素都爲石人先前的施術者所控,眼下通仙若想控制石人,必須先用南明離火破之,而後生出能爲自己所用的五行之土。這兩道打在石人身上的引火靈符就是這個作用。
石人受了靈符,瞬間變得炙熱起來,片刻後,這兩具沒有被機關啓動的石像居然帶着火焰同時動了起來。火焰石人邁着沉重大步走到通仙身後站定,全然一副忠誠護衛的模樣。施術完畢,通仙抱肩而立回頭瞟了一眼自己的新寵,衝着水牆外兩個正在拼命“拆遷”的石人一努嘴道:
“給咱家辦了它們。”
左右火焰石像得令後一步跨出,舉拳直奔對面兩個石頭人殺去。
此時的王憶童,已經顧不上關心身後不遠處傳來的激烈打鬥聲,在接連又出現十幾次錯誤之後,她似是找到大門機關中的線索。在她的回憶中,從漏斗入口到現在她所在的位置,石板路全長大約一千多米,一共經歷九十對石人雕像,從衣着判斷,最後一對雕像應該是明代武將的形象,之後便是石門。
從石器時代開始算起到明朝,共經歷九個朝代。按明朝開國年代推算,公圓1368年爲戊申年。想到這兒,王憶童深吸了一口氣,又一次轉動龍珠。龍爪指向“戊”位後,很快便從石門內部傳來一聲清脆的響動,在王憶童炙熱的目光注視下,一直穩穩盤踞在石門中間的鳳凰浮雕震動了一下看起來是爲下面的一次轉動做好了準備。
帶着狂喜,王憶童趁熱打鐵,逆時針轉動龍珠,將刻度指向“申”位,她的猜測果真沒錯,鳳凰浮雕逆着游龍的方向朝着石門左側滑動,鳳喙準確停在符文圓環上“申”的位置。接下來便是又一次考驗,開國年代用上了,還有什麼跟年代有關的東西?
“開國皇帝朱元璋的生辰八字!”
萬急關頭的靈光乍現讓王憶童忍不住喊了出來,王憶童自小對文史就感興趣,尤其是課本上沒有的偏撰野史更是讓她如癡如醉。此刻,那些過去看似無用的知識居然成了救命稻草。王憶童拼命在記憶中搜索關於朱元璋的各種信息,太祖自詡皇帝命,也就是算命人常說的,辰戌醜未,四庫全!
“辰戌醜未,死馬權當活馬醫,就是你們啦!”
王憶童興奮的渾身顫抖,她哆哆嗦嗦按照一順一逆的方式轉動龍珠,辰、戌、醜、未......伴着幾下清脆悅耳的機關彈動聲,游龍飛鳳在青石大門上相繼舞動,隨着一聲巨響,萬鈞石門緩緩擡起,令王憶童望眼欲穿的時刻終於到來。
她雀躍着起身朝身後望去,只見百米開外,幾十個石人混戰在一起有的身上居然還着着火,地宮石路被毀的滿目蒼夷,石人的殘肢斷臂更是橫七豎八滿地都是,這觸目驚心的場面讓王憶童不敢想象在她破解機關時,海二春經歷了怎樣兇險的激鬥。不過這一切都在石門打開的瞬間結束了。所有機關石人同時停下了動作,烈火石像也在海二春撤去念力的剎那轟然倒地。
“好手段啊丫頭,這破門還真被你給鼓搗開了,咱家還以爲今兒得把所有石頭人兒全打爛了纔算了事兒呢,哈哈哈,好!比傻小子機靈多了!”
通仙似乎忘記自己現在是借體的狀態,完全一副長者姿態一邊兒老氣橫秋的誇獎王憶童一面還不忘損上海二春一句。王憶童只當二春經歷惡戰此時精神有點兒恍惚,也沒太把他的反常表現當回事。她心有餘悸的回望了一眼整條石路上的殘垣斷壁,跟着海二春朝已經洞開的大門內走去。
說起來通仙的任務現在已經完成了,但考慮再三,海二春還是決定暫時保持借體狀態,因爲門內情況不明,如果現在換回來,他將毫無懸念的陷入昏睡,真要這樣的話,一旦出現意外,對王憶童來說可是個大災難。爲了儘量避免暴露,海二春嚴正要求通仙少說話,而且不準自稱“咱家”。
穿過大門,進入一條長長的巷道,二人只覺前方出口處光線比之前的石路大廳還要充足上不少,待走出巷道,一片極爲壯美瑰麗的場面呈現在二人眼前。他們所站的位置位於一處高坡上,再往前走地勢開始逐漸降低,整個地下空間極爲廣闊,立在高坡上朝下望去,居然有一種俯瞰崇山峻嶺的豪邁感。
此處完全不能用簡單的“地宮”二字來形容,它是一片由等比例縮小的山川、平原、湖泊、密林組成的地下世界。雖說海二春暫時沒有對身體的支配權,但他在自己心神中仍能看到外面的一切,這種只能出現在科幻電影裡的場面居然被他在現實中碰到,着實令其震撼不已。
二人迫不及待的下了陡坡,行走在"迷你山河"間,王憶童和海二春只覺得自己像是忽然進入了《小人國曆險記》的故事中。
“嗯,此處紫氣環繞,氣運充盈,絕非墓葬之所在,以咱......以我的看法,這裡應該是一處‘地脈’。”
通仙努力學着海二春的語氣神態把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王憶童掏出隨身的羅盤,東南西北走了幾步,也察覺出這片空間的奇異之處,但以她的道行,只能得知此地爲絕品福地,卻尚做不到感知氣運。兩人沿着一條“河流”繼續向前走,很快便走出了“山區”,面前是一大片綠意盎然的“平原”。
海二春注意到,進入“平原”地帶後,地上隔三差五的會出現一些散落的穀物,這些都是真實的農作物,大致有大豆、小麥、大米、小米、高粱五種,人們常說的五穀便是它們。留意到這些東西后,二春急忙催促通仙仔細觀察地面。果然,沒走出幾步,他們就有了發現。
只見但凡有五穀分佈的地方,都插着一面極小的道幡,而且每個道幡之間都由一條細若髮絲的紅線鏈接。王憶童也發現了這些道幡,丫頭弓着腰一路循着道幡間的紅線往前走。不得不說,這片地下世界的面積出乎意料的大,約莫着起碼超過一個足球場的面積,正當王憶童腰都快直不起來的時候,一個半人高的泥人坐像出現在她眼前,泥人灰頭土臉,盤腿而坐,遠遠看去更像一個小土包,也難怪二人都到了根前才注意到。
可奇怪的是,這個泥人的腦袋呈碎裂狀散落在一邊,看樣子像是被誰大力一腳給踢成這樣的。王憶童直起身子揉着腰向周圍望去,但見此處數百平範圍內,居然坐着幾十個類似的泥人,而所有的泥人坐像,居然都被人毀去了頭顱。
“丫頭,你有沒有覺得咱們站的這片地方有點兒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