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熱身運動
你有過那種感覺嗎？
同一個人看待同一件事物，不同階段對它的看法卻完全不同。
或許昨天還覺得這件事做得非常符合自己的心意，今天又覺得這件事簡直做得太蠢了。
幾天前看某個男人或女人認爲他/她是世間少有的俊男美女，過了幾天又認爲此人平平無奇，並對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可笑和羞惱。
就這麼站在狂風暴雨之中，海瑟仰着頭任由雨水沖刷着自己的面龐，即便閉着眼睛卻能感受到世界的真實。
自甦醒的那一刻起，海瑟感到自己對於世間萬物的看法都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並非‘雙重人格’，而是類似做了一場長夢後甦醒時的茫然感。所有在怪物獵人世界經歷過的事情海瑟都清清楚楚地記得，只是完全搞不懂自己當時爲什麼會這麼做。
旋風衝鋒號在艾露貓之間的傳播範圍早就超過500人的限制了吧，而且蘊含着奇異能量的怪物素材和‘變形合體’結構混在一起也勉強能稱得上是‘超凡能力’，完全搞不懂自己這幾個月爲什麼不用念能力重鑄這輛貓車。
還有伊爾珊，自己這麼長時間居然沒想到教她念能力？以她那能熟練使用‘練氣’的天資，就算強行開念也能順利渡過難關啊。
而且在村口遭遇嵐龍時居然悶頭衝進龍捲風肆虐的村子裡，明明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哪邊更重要。就算真的想要救這些當地世界的土著居民，也應該選擇護送車隊以最快速度離開嵐龍的領地範圍，而不是爲了不確定生死的幾個村民就浪費掉自己的性命。
蠢，簡直蠢到沒邊了。自打進入這個世界後，自己就變成了一個熱血漫畫模板的衝動男主角，完全不像自己原來的性格。
這麼說來，怪物獵人世界的世界意志確實厲害。潛移默化地悄悄將自己的性格扭轉，變得漸漸融入到這個世界之中。如果再拖一陣子，恐怕就要真的永遠留在這怪物獵人世界了吧？
不，也不一定，以自身的靈魂強度和外鄉人火種的幫助，也有可能在兩個月或三個月後成長適應世界意志的壓迫影響，恢復本心。
但在迎擊水球時自己用三朵世界火苗強化靈魂和外鄉人火種，強行縮短了成長時間，提前破繭成蝶一舉突破了世界意志的封鎖。
嘖……真是個麻煩的世界啊。
海瑟握了握雙手，嘴角慢慢露出獰笑，森白的牙齒在雨中顯得有些猙獰。
嵐龍……區區一頭野獸，居然如此放肆？就算不用來自獵人世界的神話武器，自己照樣能幹掉它！
即便沒有完全打開所有精孔的封鎖，恐怖絕倫的念氣依舊不斷從海瑟體表溢出散開。
煌煌火焰般的念氣沖刷着海瑟的身體，遠遠望去簡直如同一輪明晃晃的烈陽在結雲村中央燃動着。
小八癱坐在泥水中，呆愣愣地看着復甦的主人。明明只是摘了眼鏡，小八此時卻覺得主人變得極爲陌生。
那個雖然偶爾毒舌碎嘴但心懷正義的主人，那個溫柔對待朋友、打心底裡關心着身邊所有人的主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披着人類外皮的恐怖巨獸。
平時本就感官敏銳的小八此時只感覺有一頭無比龐大的巨獸緩緩舒展開自己一直以來緊緊蜷縮成團的身軀，並溢散出兇暴的氣息。
“海瑟，你……”
龍人老頭顫顫巍巍地走出武具鋪，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有些遲疑。
海瑟扭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只是掃了一眼他就看出龍人老頭胸前的傷勢極重，再加上失血過多，幾分鐘內就會倒地而亡。倒不如說這老頭到現在還能行動已經是迴光返照的徵兆。
【光卵】的治癒能力無法救治他，這無關海瑟的念氣強弱，而是世界神話體系的問題。怪物獵人世界是神話荒漠，海瑟的念能力再強一倍也無法用【光卵】救下瀕臨死亡的龍人老頭。
雖然沒有了之前那樣的多愁善感，但海瑟此時也沒心情說笑。他又看了看周圍，伊爾珊和佐佐木不在，旋風衝鋒號也不見了，出聲問道：“伊爾珊人呢？”
小八趕忙向海瑟說明了他昏倒後發生的事情，包括老雷狼龍的捨生忘死、雷狼龍族羣的遷徙、還有伊爾珊的英雄之舉。
“那個蠢材，嵐龍可不是【現在】的她所能抗衡的存在。”
海瑟活動着雙臂，發出陣陣骨響。他一邊掃視着結雲村外的叢林，一邊露出殘忍的笑容：“啊，果然來了，這個世界的怪物還真是聰明。”
小八和龍人老頭不明所以地看向周圍的叢林，透過雨幕發現林間隱隱有野獸的黑影閃過。
“是逃難的怪物，它們見覆蓋結雲村的龍捲風消失了，就打算過來拖走食用村民的屍體，甚至連我們也被列爲了目標。”
龍人老頭咳了兩聲，面色愈發難看：“數量好多……至少有十幾只大型怪物，海瑟你們兩個快逃吧，我這把老骨頭拼一拼還能拖住它們一會……咳！”
已經開始有大型怪物走出叢林，迅速向着結雲村這邊靠近。毒狗龍王、青熊獸、彩鳥、狗龍王，水獸……形形色色的大型怪物此時沒有互相爭鬥，而是默契地統一了意見——先吃掉這個村子裡的所有肉食，無論活的還是死的！
這些大型怪物放在平常，無論哪一隻都需要結雲村獵人們組隊挑戰纔有可能擊敗，此時卻足足有十九隻！這都快趕上炎火村的‘百龍夜行’了。
龍人老頭還想推海瑟離開，卻被後者一把拎起放到一旁。
“一羣趁着嵐龍不在纔敢過來打秋風的雜碎野獸而已……”
海瑟扭了扭脖子，被雨水淋溼的英俊面龐露出殘忍的笑容：
“不值一提。”
只見他右手虛握成爪，隨手朝着村南邊揮動。在那邊，正有一頭青熊獸急不可耐地四足着地衝過來，想要搶得第一口新鮮血食。
漫天雨幕忽然發生劇烈的扭曲，青熊獸跑着跑着就重重栽倒在地。先是腦袋，然後是四肢，整個巨大軀體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崩解成大量碎塊然後散落一地，鮮血和內臟立刻噴涌而出混雜在地上的泥水之中。
放出繫念能力，【五貫蛭】！
“這就是【之前】的我最愚蠢的地方，明明有好用的能力卻完全想不起來使用。這可要寒了遠在獵人世界的哈利波特先生的心呢……”
哼着誰都聽不懂的曲子，海瑟悠閒地於狂風暴雨之中漫步，每一次隨手空揮都會使得對應方向的某隻大型怪物化作血肉碎塊。
漸漸地，開始有聰明一些的怪物明白是那個人類搞的手腳，它們驚恐地轉身逃向叢林，卻根本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
成片的樹木被隔空劈碎，斷口無比光滑，一同碎裂的還有大型怪物的屍體。斷肢、碎肉、內臟就這麼散落一地或掛在樹杈上，十九隻大型怪物沒有一隻能夠逃掉，全部被海瑟隔空抓死。
大量的鮮血甚至在雨水衝擊下化作血霧，結雲村周圍的林地已經變成了血肉磨坊。
小八渾身打着劇烈的擺子，看向海瑟的目光充滿了驚恐。他不明白，爲什麼那個無比溫柔的主人會突然變成這樣。
“知道嗎小八，聰明的野獸既有討厭的地方，也有招人喜歡的一面。”
海瑟一把將完全溼透的黑髮攏成背頭，那無比俊美的面孔上完全沒有任何憐憫或者慈悲，只有冷漠的淡然笑意：
“只要殺得夠多，它們就會害怕，就會明白一個道理——結雲村當中有着它們不能招惹的存在。殺雞儆猴，老祖宗的道理無論到哪裡都適用呢。”
他的【圓】已經擴張到了駭人聽聞的五百米！在感知當中，所有在觀望的大型怪物都驚慌失措地向着結雲村反方向逃離，只恨沒多長几條腿。
就在這時，海瑟忽然感到外鄉人火種之中又多了三朵世界火苗。
嗯？是書士隊的任務完成了？即便是C級任務都有三朵火苗，那A級任務還不得上天了？
海瑟猜得沒錯，就在剛纔，他編撰的生態報告已經正式被官方生態大百科刊登記載，書士隊相關任務完成。
這樣一來，完成了兩個任務的海瑟已經獲得了離開本世界的資格，只要保持10秒不動就可以選擇脫離本世界。
但是……
海瑟扭頭看向遙遠的靈峰，那邊隱隱有雷光炸裂。
有個無論如何也要教訓的混蛋野獸就在那邊，不幹掉它，海瑟只怕自己就算去了別的世界也會念頭不順。
“小八，你留在這裡吧，現在結雲村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喵？那、那主人你呢？”
“我要去一趟靈峰。”
海瑟抖動着手腕腳腕，做着熱身運動。換句話說，之前那十九隻大型怪物連讓他熱身的資格都沒有。
這時，龍人老頭的聲音響起：“海瑟！帶上這個！”
一柄黑黝黝的太刀裝在刀鞘中旋轉着朝海瑟飛來，被他一把握住。
龍人老頭此時眼窩深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敗的風箱拉動時那麼艱難，但他的雙眼無比明亮，彷彿在雨夜中點燃的燈籠：“用它吧！它還沒有名字，但這孩子具有適應任何怪物素材的強大融合力，本身的堅韌與鋒利度也完全不遜於那些名刀，就用它吧！”
海瑟將太刀拎在手中，看了一眼龍人老頭，笑了笑：“你不會被遺忘的，大摩老頭。這柄太刀將是見證！”
說罷，他腳下泥水和大地炸裂，整個人瞬間竄了出去，像是輕靈的燕子一樣穿梭於林間的高樹枝杈間，向着靈峰方向奔去。
“去吧，海瑟……帶上我最後的【孩子】，讓那頭惡龍受到它應有的懲罰……對……懲罰……”
油盡燈枯的龍人老頭栽倒在地上，緩緩閉上雙眼。
即便停止了呼吸，但他嘴角的笑容卻沒有消失。
小八抹着眼淚將龍人老頭的屍體背起，看向靈峰方向，心裡默默祈禱着。
主人，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