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魯城地牢。
不知何時,地牢響起一種類似壎(xun)的聲音。
此音,旋律靈動輕柔,低沉的蒼茫感最能打動人的內心,彷彿滴滴往事化作涓涓溪水從心間、臉頰劃過……
如果有懂得地球音樂的人在這裡,馬上就能聽出這是‘卡農’。
卡農並非指單純的音樂作品名稱,而是一種音樂譜曲技法。
相比複雜的交響曲,卡農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手拿着鮮花,猜想暗戀的男孩是否喜歡她。
這種單純反覆的旋律,往往更加打動人。
楊葉的‘壎’,是用一個巨獸的尺骨製作的,骨頭內部是天然中空,大小就像一個小香瓜。
只要在上面鑽幾個音孔就能演奏出美妙的音樂。
相比漢式壎,楊葉自制的壎少了幾分厚重,多了七分靈清,更適合演奏卡農。
轉眼楊葉在地牢已經被關押2個多月,再有12天就是西方的聖誕節,此時全球因氣候變化普遍降雪。
波塔塔離開後,楊葉在地牢生活也有了很大改善。
大概十天能吃上一次肉,身體不可或缺的水也得到大量補充。這對楊葉來說就足夠了。
現在的生活對他更像是一種心靈上的修行。
咔——
高壓電閘關閉,房門打開。
一名身着黃色麻衣的紅髮男孩,提着一桶泉水和乾糧進來。
他的名字叫木石。專門負責給楊葉送飯。
在新西蘭火星人世界裡,男性的地位要低於女性。像木石這樣生來就比較‘笨’的人,地位就更低！
但木石一個非常善良的人,楊葉的‘尺骨’就是木石送給他的。
儘管二人語言不通,木石卻很願意和他交談,和他說自己的心事。
暗中,木石還把楊葉當成唯一的好朋友,因爲這個世界除了楊葉,沒人用如此平等的眼光看他。
“真好聽,新音樂嗎?它叫什麼?”
木石放下食捅。從懷裡拿出一塊小方布。
布里包着一塊肉乾。是昨天某個大人物獎賞他的。他決定和楊葉分享。
“卡農。”楊葉點頭笑道。從木石的表情上,楊葉能判斷出大概。
“卡農……聽上去真像是一個美麗女孩的名字。”
木石分下一半肉乾遞給楊葉,看向一旁盤坐的三寶道:“他可真有毅力,這麼久都不動一下。”
“大人。偷偷告訴您。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她是長老宮殿的侍女。我不知道能不能配上她。您覺得呢?”
……
楊葉點頭微笑,一邊品嚐肉乾,一邊聽他談論昨天的心事。時間很快過去大半。
“又是愉快的一天,和您談話真是開心,我該走了,我要好好工作,如果我能成爲大人一樣的音樂家,一定能獲得她的芳心。”
說着,木石收起餐布,臉上的笑容透着些許的自卑。
楊葉從他目光中看到這些,將手裡的‘骨壎’遞給他道:“木,這個送給你。這個世界沒有小人物,只有小人,只要我們心靈無畏,就是強者。”
“大人……”
木石不知道他說什麼,但內心卻升起一股暖意,兩手抱着‘骨壎’高興的點頭。
“加油。”楊葉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回原處。
等鐵門重新關閉後,轎轎猛然甦醒道:“法克、法克、法克！葉,我們做了4年的朋友也沒見你送我一件東西。如果你在‘強行關閉’我,我發誓……”
楊葉笑着打斷道:“物質不過是一堆元素,有什麼能比我們友誼更寶貴的禮物?”
“混蛋……”轎轎大罵一聲,心中的擔憂頓時消散。
其實他並不是因爲楊葉送木石禮物生氣,而是因爲他強行關閉自己而生氣。
楊葉已經遠不如過去那麼強大,現在轎轎有很多種方法反控制楊葉,但這麼多年來,他似乎習慣了聽從楊葉的指揮。
“好了,我知道你在擔心我,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被他們察覺我將更危險?”
說着,楊葉擡起雙臂舒展筋骨道:“幫我叫醒三寶,我們要離開了。”
“嗯。”
轎轎應下,隨之從自身分出數百萬神經線與楊葉的中樞神經相連,這樣楊葉就能分享他的精神。
透過精神磁場,整個房間化爲虛構,只有一道高壓電形成的電場立在他的面前。
在楊葉左手,一團厚重的清氣凝聚人形,這團清氣就是三寶這兩個月領悟的意識力。
它的強度已經完全超越趙正飛的意識體。
不過三寶現在還是無法突破七大長老的精神屏障。或者說,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身的極樂世界’,完全忘記身外事。
這時候需要有人‘接引’一下。
就好像幫他把盒子打開。
……
‘盒子’是楊葉這兩個月的領悟。
他將人體視爲:禁錮意識的第一個盒子,也是保護傘。
只有打開身體這個盒子,意識才能見到宇宙這個大盒子,然後通過不斷自我開發,突破宇宙屏障。
大腦開發100,對楊葉現在來說只是個開始。
“三寶。”
凝聚精神力,楊葉遊走在李三寶的大腦皮層。
他現在還不想破壞七大長老的精神屏障,這個屏障對三寶來說有非常大的好處。
楊葉的計劃只是把三寶的意識體叫醒,讓他自我覺醒。
到時三寶依然是‘五識被封’,但卻能通過意識看世界。那時身體對他而言:只不過是‘行走世間’的工具、載體。一切控制都要經過意識,身體大腦則陷入某種沉睡狀態,不斷自我開發。
這就像是不間斷的修行,對鍛鍊意識力有無比好處。
如果打破七大長老的精神屏障,三寶就無法領悟純粹的意識力,到時候他將受到眼耳口鼻身的干擾。
“三寶。”
“誰在叫我?”
聽到楊葉第二次呼喊,沉寂在自我世界的三寶擡起頭,四周家人、朋友、以及一切事物都在他疑問中停止運動。
恍然間,三寶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座佛像面前,佛的形象讓他覺得眼熟。但又想不起來。
“師傅。”
三寶心中覺得驚奇。看向一旁呆立不動的楊葉。這個楊葉是他自我世界的楊葉,七長老給他設立的精神屏障。
“三寶。”
又是一聲呼喚,三寶猛然從楊葉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對面的佛像。
猛然,三寶回想起什麼。接着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佛像。像是一個旁觀者觀察自己的世界。一種虛假感涌上心頭。
‘虛假’這倒不是說他的世界不真是。
從精神思維角度來說,他的世界就是真正的世界,之所以覺得虛假。是因爲他隱隱看到了外界更廣闊的天空,一堵牆和一個人臉。
三寶決定離開這個世界,上去一探究竟……
……
“師傅?”
來到新世界,他看到四周飄渺如霧,一個由百萬光線和清氣構成的楊葉坐在自己對面。
光線代表精神力,清氣代表意識體。
和三寶比較,楊葉的意識體就好像星星比皓月,但純淨的精神力卻讓他看上去無比清透。
恍惚中,三寶心中喜悅無比,他明白這纔是真實的世界,自己‘成仙’了！
“師傅！”三寶馬上跪地磕頭,這些天楊葉的悉心照料歷歷在目。
“恭喜你。你現在真的成‘佛’了。”
感應着三寶浩瀚的意識之音進入自己大腦,楊葉心裡滿是欣慰。
扶起他後,楊葉大致將這兩個月的事說一遍。
“現在我這個師傅真的要靠你了。根據我的觀察,他們會4小時來探監一次,12小時送一次飯……”
“這期間,我希望你幫我去外面打探一下情況,盡力找到飛行器的製造點……”
“我知道了師傅。”三寶結印領旨。
這連兩月三寶不僅在意識上有收穫,心靈上也收穫了楊葉的關懷,這讓他們之間更像是一對師徒。
交代完事情,楊葉通過精神力傳承教會三寶細胞重組的技巧,讓他變成一隻類似穿山甲的生物,從他坐墊下挖一條通道。
楊葉所處的地區是一個u字形孤島,背靠岩石,通過向巖壁內部挖掘,楊葉二人就能挖出一條避開岩漿河的通道,逃出生天。
當然這不代表就脫離險境,二人還將面臨火星人的追捕,以及未知的地下異獸……
楊葉現在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三寶身上,所以這兩個月楊葉把大部分食物給三寶,就是讓他保存體力。
逃跑過程,他們會陷入長期的體力消耗。
……
接下來一週時間,三寶一邊大量攝取食物囤積體能,一邊挖掘的通道,打探地下情況。
方圓三百公里範圍,基本都被三寶勘察完畢。
三寶就像是一部人形攝像機,只要他看過一遍就會存入記憶,回到監獄後會通過意識溝通與楊葉分享。就如同楊葉身臨其境。
其中幾次還遭到了獵人和異獸的追捕,處處險象環生。
而楊葉這段時間也沒有清閒,除了教木石使用‘骨壎’吹奏卡農,其他時間都在幫忙轉移挖出來的碎石土塊。
爲了解決石塊在監獄堆積問題,楊葉專門讓三寶挖了一個‘垃圾道’,垃圾道的另一端就是熾熱的岩漿河。
楊葉可以直接把挖出來的碎石從垃圾道丟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