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暖薇的腳步生生頓住,她緩緩地轉過身,當看見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時,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那是力太郎來中國的時候,她和宮嶼都喝醉了的一次。怎麼會被人拍下來呢?不行,這些照片不能公諸於世!她的確想要毀掉宮家,毀掉宮氏,但是她並不想毀掉宮嶼。所以就算覺得再委屈,她都沒有把那件事說出來,寧願自己被宮嶼誤會成一個水性楊花,心狠手辣的女人。
“杜月笙!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愛着宮嶼麼?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唐暖薇面色蒼白,絕美的臉怒不可遏。
“想知道我要幹什麼,那麼等我電話吧,我會告訴你,你應該做什麼,”杜月笙緩緩地收起了那些照片,聽着大肚子走過唐暖薇身邊,輕聲細語,“真想快點知道你被威脅着做事的表情呢,那一定會讓我心情很好的。”
福嫂聽外面沒動靜了,於是出來收拾碗筷,走到大廳就聽見唐暖薇咬牙切齒的怒吼:“杜月笙,我真應該要殺了你。”
頓時,一股涼意從腳底傳上來。杜月笙和唐暖薇兩個人之間隔三差五的爭吵對她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但是卻從來沒有聽見唐暖薇如此暴怒地吼出這句話。看來這一次杜月笙是真的把她給惹火了。
真是,這個家自從唐暖薇進門之後,就沒有清靜過。
這一天晚上,福嫂忽然看見宮汀從唐暖薇的房間裡出來,然後匆匆忙忙出了門,緊接着,杜月笙也裹上了大衣,神色倉促。偌大的別墅忽然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寂靜地可怕。外面的風吹得很冷,入秋了。福嫂把窗戶關上,緊了緊自己的衣服。
好像今天的月亮特別暗,夜幕一顆星星都沒有,完全被黑暗籠罩着。福嫂將廚房收拾好,心中不安,又是一個不寧靜的夜晚啊。
杜月笙很意外,宮汀居然會約她到這座還在修建的大廈中。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步一步,細心地避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鐵釘和磚頭。
這是宮氏投資的大廈,打算作爲商業大廈,建造C城規模浩大的奢侈品購買中心,只爲上流人羣服務。目前只是完成了一般,外面罩着的鐵砂網隱約還能看見暗色的混凝土和鋼筋,裡面更是一片狼藉。
柱子沒有上色,全是粗糙的水泥,地上滿是垃圾和建築廢物,還散發着一股難以名狀的臭味。透過完全沒有修飾過的窗戶向外望去,原本就已經黯淡不堪的月亮被雲朵遮住,於是,夜更加漆黑。
杜月笙捂住鼻子緩緩地走向一樓深處,她並不知道,深淵正從她的腳下一點點靠近。在一根粗大的柱子背後,銀色的金屬輪椅泛着冰冷的光,讓杜月笙無端端地生出一點寒意。
她下意識地裹住了自己的大衣,語氣中帶着顯而易見的不滿:“大哥,這麼晚把我叫到這裡來幹什麼,有什麼話,家裡也可以說啊。”
“家裡?”宮汀轉過身
,蒼白的臉在透進來的月光照耀下顯得愈發地嚇人,他神色狠戾,“那個家還算是家麼?那是唐暖薇的家,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杜月笙被宮汀那種絕望地帶着死亡氣息的眼神震住,連忙轉移了視線:“大哥,最近我有照你的話,一直在挑釁着她,但是她的忍耐力很好,直到今天我把照片拿出來,她才徹底失控。”
那一天,宮汀從公司回來,就把她叫進了房間。他讓她不停地激怒唐暖薇,因爲只有一個人最憤怒的時候,纔是理智最薄弱的時候。
宮汀的笑意森然,嘴角上揚的弧度很是詭異:“果然,那個女人最在乎只是小嶼。只要有關他的事,她一定會抓狂的。”
杜月笙心中不悅,在任何一個面前說自己的丈夫愛的是其他女人,都會相當的不爽。風從各個方向吹進來,讓她的皮膚有些凌冽的疼,她有些想回去了,畢竟這個時候如果感冒的話,對孩子不好。可是宮汀不發話,她也不敢擅自做主,於是只能主動找話題。
“大哥,下面我們該怎麼辦?”在她眼裡,任何能夠幫助她除掉唐暖薇的人都是她的盟友,想着最後唐暖薇的下場,杜月笙莫名地興奮起來。
“下面該怎麼辦?”宮汀像是在自言自語着,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他的表情變幻莫測,“是啊,下面纔是最重要的呢。只有這一步成功了,唐暖薇那個賤女人才會徹徹底底地消失在宮家,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真的嗎?”杜月笙興奮地問道,臉上歡快的表情一覽無餘,“我們只剩下最後一步了嗎?那快點進行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那個女人灰頭土臉,痛苦不堪的樣子了,那一定會特別精彩。”
“當然,”輕飄飄的話語和着外面呼呼吹着的風,溫度陡然下降,“下面就是你出馬的時候了。月笙,你可要爭氣一點哦,否則我就前功盡棄了。”
“我?……”
雲朵一點點地移開,露出涼如水的月亮,於是,漆黑的大廈忽然就變得明亮了起來,只是那股寒氣卻遲遲不肯褪去。杜月笙只能看見宮汀那陰測測的笑容,還有那張蒼白的,病態的,卻異常扭曲的臉。
瞳孔猛然間放大,月亮照進她的眼,變得異常詭異。風,還在呼呼地吹着,月亮無聲,夜,如此寂靜,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將在這一晚終結。
恍惚間,她好像聽見了高跟鞋的聲音。咚噠——咚噠——細長的高跟鞋,刺耳的聲音……
然後,又迴歸寂靜了……靜得好可怕……靜得讓人膽戰心驚……
宮洺下班的時候,剛巧碰上唐暖薇的車駛向與家相反的方向,他心中不安,於是打電話給她,可是偏偏關了機。猶豫了片刻,他打轉方向盤,緊緊地跟上了唐暖薇。
明知道這麼做被唐暖薇發現的話一定會不高興的,可是他沒有辦法放下心中的
擔憂。只要保持一定距離,就不會被輕易發現吧。
跟着她的車七拐八拐,直到唐暖薇走進一座正在修建的大廈,宮洺奇怪地熄了火,下了車。這裡?不是宮氏投資建造的商業中心麼?薇薇來這個地方幹什麼?才完工了一半,裡面都應該只是一些建築廢物吧。
難道她在這裡約了人?什麼人會約得這麼神秘,需要到這種地方來呢?宮洺心頭的問題越來越多,他倚在車身上,靜靜地看着大廈。出口處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況。五分鐘之後,宮洺有些等不住了,他害怕唐暖薇出了什麼事,但是如果貿然跟進去,一定會被她發現的。
猶豫之際,忽然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宮洺心中一驚,想也不想地衝了進去,朝着聲音來源跑去。
裡面的光很微弱,只能勉強看見地上的磚塊和鐵釘,只有到了一樓深處,靠近窗戶的地方,纔有了些許亮光。
唐暖薇怔怔地站着,棕色的捲髮披散下來,性感而又嫵媚,只是此刻,拿上傾城的臉上除了驚嚇和害怕,別無其他。
她的手上,一把鮮血淋漓的刀,還在不停地滴着紅色液體。濃稠的,帶着腥味的血液在地上顯得異常恐怖。月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妖冶的美麗詭異地綻放。
地上,杜月笙直挺挺地躺着,她的身下,流淌着一大片血海,那隆起的肚子上,滿是鮮豔的紅色。銀白的光灑在上面,倒映着從窗外透進來的月亮。
氣氛安靜地詭異,誰都不說話,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說,他們都不敢打破着沉默。似乎只要稍稍發出一點聲音,整個夜晚就會像鏡子一樣支離破碎。
時間一點點地在流逝,直到咣噹一聲,唐暖薇手上的匕首掉落在地,這纔打破了這讓人窒息的沉默。她緩緩地回過頭,揹着月光,唐暖薇的表情籠罩着陰影。
“宮……宮洺?”她似乎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他爲什麼會在這裡,待她察覺到宮洺眼中的震驚之後,這才意識到,自己處於什麼樣的情況。她擺着手,拼了命地想要否認:“不……不是我……不是……我不知……知道……”
她的聲音顫抖,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
外面,由遠及近的警笛在如此寂靜的夜顯得異常刺耳。宮洺猛地回過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上前,把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撿起來,然後掏出手帕細細地擦拭乾淨,最後才放回地上。他讓唐暖薇把高跟鞋脫掉,然後飛快地把地上的泥沙掃了一遍,察覺到地上的耳環時,他連忙撿起來,放回到已經呆若木雞的唐暖薇手裡。
散落在地上的照片他來不及多想,麻利地收拾起來,同樣也塞進唐暖薇手裡。
警笛聲越來越近,宮洺的心像是跳出來一樣,但是頭腦卻異常冷靜。處理好現場,他拉起唐暖薇冰涼的手,“薇薇,跟着我走,你不會有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