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6章 各懷心事的對話
夜幕降臨。
林寒星安靜佇立在書房落地窗前，鏡面倒映着她精緻但卻冰冷的臉。
壁燈暈黃。
書房三面被書牆所佔據，按照分類整齊置放，搭配黑色真皮沙發的擺設給首次進入這裡的人帶來強烈視覺衝擊。
九點，這是她與嚴老約定好的時間。
浸沒在暗影裡的林寒星一襲黑裙，更加襯的膚色如雪。
只是凝結在眉眼間的霜卻濃重到化不開。
九點剛到，分秒不差的視訊提示已經在電腦上亮起，林寒星起身來到電腦前接通。
嚴老剛正的臉出現在另一頭。
“林丫頭。”
如果是往日的林寒星，恐怕從嚴老這簡單三字裡就能聽出異樣，看今日的她同樣心懷旁事，一時之間竟也沒聽出什麼特別。
“抱歉嚴老，您讓我找的人，已經不在了。”
林寒星將秦素與其兒子葬身火海的事簡單複述，視訊那頭的嚴老聽在耳中，半晌無言，但很明顯，他的一雙厲眸蒙了層暗。
“她最後，有沒有說什麼？”
嚴老聲音沙沉，此生他做人做事都能拍着自己的胸脯說問心無愧，而當小張同他說完那番話之後，他卻沒有辦法以着同樣問心無愧的心情來面對眼前這丫頭。
若是……
若是當真查出來龍清如同林氏夫婦的死有關，他該以何種姿態來面對林丫頭？他該做什麼來彌補？即便嚴老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論是愧疚還是彌補都沒有辦法補償傷痛，可他……
竟當真想不出別的辦法。
林寒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嚴老的問題。
如果照實說，勢必要牽扯出龍清如的事，先不說自己母親的身份問題，若是龍家知道有外人瞭解到自家秘聞，會在第一時間做出何種反應，她不願在這時節外生枝。
“你但說無妨，今日我們兩人的對話，絕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嚴老看出林寒星沉默背後的意思。
林寒星與視頻那頭的嚴老對視，似是在考量。
而嚴老卻在她擡頭的剎那皺了下眉峰，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剛纔那剎那，他似乎在林丫頭的身上看到了自家人的影子。
“孩子，是秦素丟的。”
林寒星終於開口，幾乎是在同時，對面的嚴老拿手生生捏碎了個茶杯，砰的一聲巨響，叫人聽的着實是心驚肉跳。
她看的分明，嚴老想要的正是這句答案，至於秦素所說的另外一句，林寒星是不會再往外吐露半字了。
“丟哪兒了！！”
嚴老只要回想起當年，便是刻骨的錐心之痛。
這些年來，不知是誰放出的消息，從最初有人拿着仿品找上龍家開始，一次次的期待被磨到麻木，竟沒有一個是真的！
最初他也曾懷疑過，可懷疑過後卻沒有半分的證據來證明這裡面有人爲操縱的痕跡。
江城。
這兩個字，林寒星卻是不能說出口的。
哪怕知道自己與眼前的嚴老可能有血緣關係，她也不能鬆口。
林寒星搖頭。
嚴老繃直的半身如同座山一樣坍塌，雖然早已有準備，但當看到林寒星搖頭的剎那，依舊如同萬箭穿心一般，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時間分秒過去。
隔着屏幕，林寒星看着嚴老的狀態，發悶的心臟一樣不好受。
龍家對那個丟失孩子的態度到底如何？究竟是全家上下都盼望着還是隻有嚴老一人如此？種種的問題如同一座座大山橫亙在中間，叫人無法輕易跨越。
林寒星無法去冒這個險。
“我原以爲找到秦素，就可以……”
知道親外甥女的下落，以告慰姐姐的在天之靈！
到了這樣的時刻，即便嚴老有着強大的自控力，那種巨大的錐心之痛依舊叫他整個人的狀態頹敗下來，就連面色都暗沉了不少。
“我對不起姐姐，對不起姐夫。”
當年，他的親外甥女就是自己交到秦素手裡的，誰成想，這一別就是永恆！
“嚴老……”
林寒星終究心生不忍，開了口。
“或許，沒有消息，纔是最大的好消息。”
聞言，嚴老陷入長久沉默。
“這段時間，我聽聞了些你的事。”
半晌過後，嚴老再度開口時，已恢復大半往日狀態，只是眉宇間的疲態太過明顯。
林寒星沒有說話，不知他意欲何爲。
“我還以爲在江城時，嚴老就已聽過。”
林寒星開口，但聲音卻愣是冷了兩分下去，只當嚴老同她說這話是因爲要警告她守住口風，面無表情的小臉精緻卻冰寒。
嚴老敏感注意到這點，很快就明白過來她在想什麼。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輕咳兩聲，將身體大部分重量倚靠在椅背上。
“我沒有任何威脅你的意思。”
嚴老索性將話挑明，但又因着龍清如可能參與的那些事，有些話又沒辦法說明。
“我只是想說，如果你願意，可不可以認我做外舅公？”
嚴老表情慈祥，眼神裡還帶着溫情，雖然臉上疲態難掩，但在說到這件事的時候，那種自骨子裡滲出的溫度，還是叫林寒星的手指微顫了下。
“如果我的外甥女還活着，想必……”
未盡之言，嚴老沒有再說下去，就這樣透過視頻看着林寒星。
不知是不是因爲自己動了這個認作乾親的心思，越看眼前這丫頭就越是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這也令嚴老的今晚的心情終於好了些。
“我知道今日提起太過倉促，等到四首集齊那日，你與阿梟一同來京城時，我會再鄭重對外宣告一次，林丫頭，你看如何？”
林寒星依舊沒說話。
或許是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若是母親知曉在陰差陽錯之下，她與外舅公通過這樣的方式又連上了親緣，母親又會作何感想呢？
“好。”
當這個最簡單不過的字從林寒星的口中吐出時，不論是林寒星自己，還是嚴老，都在心裡暗暗的鬆了口氣。
“等你來時，我自會親自帶你到龍家，你可願意？”
嚴老又問。
顯然是打定不論龍清如做了什麼，都會站在林寒星這邊的打算。
但這層意思，現在嚴老卻並不準備言明。
“我願意。”
到那時，該算的賬，就真的要一次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