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服務員一聽,不由一樂,“你還是大老闆啊?做生意都用美元歐元?”
“那倒不是,你沒做過古玩生意,可能不知道。因爲古玩沒有固定的價格,所以臨場變卦的啥情況都有,一看開低了,哎喲對不起,我剛纔說的是美元,你這十萬不就變成幾十萬了麼?”
“明白了。就是華夏的錢,rmb。”
“你還能再讓讓麼?”餘耀接口道。
“你說了半天還要講價啊!”女服務員撅了噘嘴。
餘耀笑了笑,“合着我剛纔白說了。”
“那你想出多少?”女服務員點了點桌子。
正說着,飯店裡進來了兩人。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一個六十歲上下的老者。
女子紮了個馬尾,額頭光潔,眼睛不大,但長得很秀氣。她上身穿了件白色的薄羽絨,下身墨藍牛仔褲配長筒靴,整個人顯得挺利落。
而老者則穿了一件長風衣,戴着圍巾,背頭,臉盤瘦削,長眉亮眼,本來是很有派兒的一個人,但是跟在女子側後方,顯得有些恭從。
餘耀坐着,正衝向門口,女服務員則是坐在他對面,背對門口方向。
“怎麼不說了?”女服務員見餘耀沒接口,追問道。可能她對來客人習以爲常了,聽到其他服務員的“歡迎光臨”也沒太在意。
“你先把東西收起來,咱們談價就是。”餘耀把兩件玉器往她面前推了推。
“你這是嫌價格高不想買了?”
“我沒說不想買,東西擺桌上,讓人看到不好。”
“噢!”女服務員這才先拿起鐲子,套在了手腕上,還沒等她拿戰國龍形佩,女子和老者走了過來。
女子路過桌邊,一邊走一邊似乎在琢磨什麼,但她不經意間卻瞥了幾眼桌面,隨後目光定格在龍形佩上,眼神倏然一變,“戰國龍形佩?”
她的聲音不大,口音像是臺普,也似是不由自主低聲自語,但桌邊三人都聽到了。餘耀不由擡頭瞪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失言了。”女子連忙補了一句,接着快速向前走去。跟在後面的老者衝着餘耀拱拱手,隨即便又跟了上去。
餘耀也不是隨便瞪人的,既然這女子能這麼快認出是戰國龍形佩,那就應該是懂行的;既然是懂行的,那就不應該這麼沒規矩,人家擺在桌上,顯然要交易,外人豈能隨便多嘴?
果然,這女子知道自己失言了,所以連忙道歉。這也是巧了,一個飯店裡,一下子遇到一件戰國玉器,不管價值如何,確實會讓人感到意外;加上她當時有可能正在想別的事兒,看到之後,腦子還沒徹底回調。
此時,女服務員卻一下子抓起了龍形佩,看向餘耀,“戰國比秦始皇還早吧?”
餘耀心中苦笑。
這下好了,她男朋友還說玉鐲比龍形佩還早,知道了龍形佩是戰國的,那還不得把這兩件東西當寶貝?
其實,年代久的古玩,未必價值就一定高,比如這兩件東西的行價,加一起還不如才朋璽送給餘耀的那塊清代無雙譜玉牌。
但對於不懂行的人來說,可能就會無限放大。尤其剛纔那女子還帶着驚訝的口氣,這女服務員很機靈,估計應該不會十萬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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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此想着,餘耀還是點點頭,“是的,戰國晚期,秦王嬴政一統六國之後,才自封始皇帝。”
“那這件真是戰國的?”
濮傑不等餘耀說話,便接了口,“美女,你沒聽她道歉了麼?斷代是很複雜的事情,哪能隨便亂說?”
餘耀沒說話。
女服務員攥緊了手裡的龍形佩,“十萬你們覺得貴是吧?”
濮傑又要說話,餘耀擡手擋住,“買東西,當然是越便宜越好,十萬能降點兒最好;如果不能,這已經是我最高的心理價位了。”
女服務員猶豫了一下,囁嚅着起身,“要不我再跟男朋友商量下?那什麼,你們吃着,我先走了。”
餘耀又道,“沒必要,就算你不賣給我,吃頓飯也沒什麼,不必太在意。”
“不了,你們吃吧。”女服務員說着,便起身匆匆離開了。
她剛走,菜就一下子上了不少。可能是老闆故意想等他們談完再上。
濮傑皺了皺眉,“我本想叮噹兩句,再加個一萬兩萬的,然後成交算了,你怎麼這麼堅決?”
“加個一萬兩萬的,她也不會賣了!她現在心裡嘀咕的,沒準兒比實際價值還高。何必這麼較勁?一筆生意而已,而且賺頭兒也不是很大。”餘耀拿起筷子,“先吃。”
“你倒淡定!事兒是這麼回事兒,但都跑兩趟了,有點兒可惜。”濮傑說着,不由扭頭看了看後方不遠處的女子和老者。
“可惜什麼?上次你本來就要請我,這次我本來就要請你,而且這裡的和牛確實好吃!”餘耀擡手在他面前虛晃一下,“別看了,素不相識,無心之失,又道歉了,你能怎麼着?還能讓人賠錢啊?”餘耀冷靜說道,“只能怨運氣不好了。”
濮傑嘆口氣,夾起一塊和牛入嘴,轉而卻又道,“聽她的臺普口音,不會是臺島來的吧?”
“你管她哪兒來的。”
“年紀輕輕,還是個女的,眼力不錯啊!”
“這倒是。”餘耀點點頭,“所以說啊,什麼時候也不能大意,哪裡都有可能臥虎藏龍。”
“那這兩件玉器還能收麼?”
“吃完了,我給老闆留個電話,讓她轉告。這姑娘若是找不到買主,還有可能會打過來。”餘耀一邊吃一邊說,“古玩行的事兒,跟她也說不清楚。賣給誰是她的自由,但我這兒,最高就是十萬,不然都不夠忙活的。”
“你這個逼裝得非常圓潤!”濮傑把津門男子的話轉贈餘耀之後,又道,“她要是不打呢?”
“這還用說麼?不打就算了。”
兩人走的時候,女子和老者還在吃,餘耀也不問女服務員去哪了,也不會留名片,在紙條上留了電話,說了幾句。老闆笑着答應了,畢竟也算老顧客了。
餘耀和濮傑剛走,女服務員就從後面出來了,老闆接着拿起寫了電話的紙條,“人家留電話給你了,說要是同意開始的價錢,可以隨時聯繫他。”
女服務員卻搖搖頭,“他倆跑了兩趟,又是打聽又是留電話的,還要講價,不賣給他們了!”
徐娘半老不是白老的,“我看哪,這倆人不歪歪,再說古玩生意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也不用着急決定,記下電話再想想。”
“不用了。”女服務員壓低聲音,又隱晦指指正在吃飯的女子和老者,“老闆,我能不能賣給那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