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在這邊想着,梓衣也在另一邊思考着另外一個問題。
最近因爲忙着那件中毒案,所以一直沒怎麼留在家裡,反而是在外的時間比較多。可是現在一閒下來了,便覺出一些不對勁來。
墨竹姑姑和孃親仍舊如往常一般過日子,可是梓衣卻想着似乎有一件很大的事情被她給忘記了,可是她卻一時之間想不起那到底是什麼。
直到第二天早晨,當她見到墨竹姑姑提着水桶往外走時,她纔想起來那件大事是什麼,原來自從上次碰到那一胖一瘦兩個丫頭欺負墨竹之後,梓衣的心中便一直有在家中挖一口水井的念頭,只是最近事情多,讓她給忘記了。
這麼一來,梓衣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真是,自己怎麼這麼粗心大意,讓墨竹姑姑每日這麼勞累,她怎麼會不辛苦?”梓衣這麼想着,一閃身便來到了自己孃親的屋裡。她知道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需要和孃親一起商量的。
墨竹姑姑雖然只不過是他們的下人,甚至只不過是當初孃親救下的丫鬟,但是經過這麼多的日子,梓衣是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姑姑來看了,所以現在見到她如此勞累,她的心中很是不忍。
就這樣,梓衣走到了自己孃親的身邊,清雅此時正在梳洗,見到梓衣走了進來,不由得一愣,“今日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有事?”
聽到孃親的詢問,梓衣點了點頭,“孃親,梓衣想,爲何不在家中挖一口水井?這樣也省了每日來回跑的功夫,墨竹姑姑也可以休息一下。”梓衣這麼說着,清雅手中的動作卻頓了一下。
她有些欣慰地看着梓衣,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你這主意倒是不錯,可是你可知挖一口水井需要多大的功夫?”
“梓衣不知道。但是梓衣想與其每日這樣來來回回地跑,還不如挖一口水井放在家中藏着,這樣如果急需用水,我們也要方便許多,而且等日後家中再添了人的話,每日挑的這些水肯定不夠用,所以梓衣想,還是挖一口水井要好一些。”
梓衣眨巴着眼睛說着,看着清雅的眼中有着期待,清雅的眼眸卻微微沉了沉,她有些爲難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手在腰際略微停頓了一下,彎腰將梓衣抱起,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嘆息着說道:
“孃親知道你心疼你墨竹姑姑,孃親何嘗不想減輕一些她身上的重擔?但是孃親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啊!這個家已經失去你爹爹了,而孃親和墨竹都沒有什麼上好的手藝,這個家要維持下去,其中的艱難,不是你現在能夠明白的,孃親也想挖口水井,可是這錢……”
清雅這麼說着,臉上露出了幾絲愁苦出來,梓衣見了不由得一愣,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孃親,心中突然一疼。
“孃親。”梓衣軟軟地喚了一聲,清雅轉過頭苦笑着看了她一眼,最終沒有說話。而梓衣呆在自己孃親的懷裡也開始沉思了起來。這錢的問題確實很難辦,按照她現在的能力來看,要賺大錢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她兩世爲人,前世還是那種特殊的存在,可是要說到賺錢,她卻不見得比別人要好到哪裡去,可是現在不賺錢也不行,家裡連拿出挖一口水井的錢都要考慮再三,這不由得讓梓衣覺得心酸。
前世她雖然沒怎麼享受過父母的關懷,但是錢財卻不用她關心,卻沒料到這一生,她有了孃親,卻沒了錢。面對這樣的情況,梓衣真心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現在已經是這樣,她便只能想辦法好好地去解決了。
所以梓衣細細地想起她原先的打算來。
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便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她將目光定在了農業上,要知道這個社會可不是二十一世紀,這裡的人還是鄙視商人的,尤其是要考取功名的人,一般都不會從商,因爲這樣會讓自己淪爲賤民,可是如果不從商,一般人家裡是沒有錢的,所以如果要賺錢,那麼便只能將目光放在農業上,看可不可以依靠前世的科學技術,將這一塊的農業給提升上去。
只是這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十分困難,首先這裡沒有前世的化學材料,也沒有前世的技術,而且即使是把前世的那些什麼什麼化肥送給梓衣,她也沒那個能耐將那些什麼水果蔬菜給種出來,所以這些都等於是白說。
不過梓衣也不灰心,起碼她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所以梓衣在清雅的懷中發了一會兒呆之後,便開始細細琢磨起來。
而清雅見着她這個模樣,也沒有打擾她,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一向是很有主見的,一旦她想到了什麼事情要做,那是一定要做成的,而如果她遇到了什麼麻煩,她也定是能夠儘快解決的,所以考慮到這些,清雅悄悄地從屋中走了出去。
此時墨竹不在,清雅便決定親手給梓衣做一份早點,反正等下梓衣是要去學堂的,所以早點吃了早點也是件好事。
如此一人在廚房中忙活着,一人在清雅的閨房中思考着,整個清園便安靜了下來。
等到墨竹回來的時候,梓衣剛好從屋中走出來,墨竹見了不由得一愣,“小小姐,你怎麼在小姐的屋裡?小姐起身了?”
聽到墨竹這麼問,梓衣的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她朝着墨竹一笑,體貼地幫她把水桶放在地上,將水倒入水缸中之後,才笑着說道:“我找孃親有點事,所以就跑過去了,孃親此時正在廚房忙活着呢,墨竹姑姑剛挑完水回來,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墨竹感謝梓衣的體貼,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本分,所以她快步走到了廚房那裡,準備幫自家小姐的忙,而清雅見到她走了進來,不由分說地讓她到大廳裡邊去休息一下,墨竹雖然不願,但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地走了出去。
她知道自家小姐和小小姐對她很好,所以她一直努力地爲這個家忙活着,今日見到小姐和小小姐對自己的憐惜,墨竹的心中非常感動,她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泛酸,她知道自己跟了個好主子,雖然前些日子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但是她一直都想相信自己跟了個好主子,不管是小姐還是小小姐,甚至是已經故去的少爺,他們都對她極好極好。
想到這裡,墨竹不由得用袖子擦了擦眼,“小姐。”墨竹在心中默默地念叨了一聲,“墨竹謝謝您。”
而清雅雖然不知道墨竹心裡在想什麼,但是看到她的眼,清雅莞爾一笑,“好了,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飯菜做好了,你快去叫那個小懶蟲過來吃飯吧!”清雅笑着朝墨竹喊道。
墨竹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她高興地朝着自家小姐應了一聲,便快步往梓衣的屋中走去。梓衣小姐其實一向都是起的很早的,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墨竹和清雅雖然不知道她爲何這樣說,但是見她每日極早就起來看書,都很是欣慰。
墨竹雖然會心疼小小姐的身子,但是小小姐堅持,她也只能變着戲法準備些好的,給小小姐吃,也算是她對小小姐的一種心疼。而清雅和梓衣都知道她這份心,所以對墨竹一直都是感激的。
其實墨竹原本不應該再受這麼多的苦的,她只是太執着。
清雅和梓文空被趕出梓府的時候,墨竹本應留在梓府裡,繼續過着她平靜的生活,可是卻不料這個丫頭竟然剛烈到了如此地步,這不,跟了過來卻要跟着吃苦,清雅和梓衣對墨竹其實是有幾分愧疚的,每每看着這個丫頭被人欺負,或者受到別人的嘲諷的時候,他們的心其實比任何時候都要痛。
他們知道要得到一個人的真心很難很難,但是見到那個甘願跟着他們吃苦的人真的走到了他們的面前,他們是震撼的,同時也是感動的,他們愧疚自己不能給墨竹更好的條件,同時也感動於她的衷心。只是這一份心思清雅和梓衣都默契地藏在了心裡,平日裡是從不說出口的,只是每每見着墨竹,兩人的眼底都藏着一份笑意,一份愧疚。
如今見到她將這個家緩緩撐起的時候,梓衣其實是心疼墨竹的。
雖然她喊墨竹爲姑姑,可是墨竹卻比她的孃親要小很多,比她自己也大不了多少,這麼小一個女人,卻爲了自己一家落到了如斯地步,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只是每每面對墨竹堅定的臉龐,梓衣心中的那份心疼卻說不出。
她知道墨竹是個要強的人,哪怕她從未說過,但是梓衣知道,否則她當初也不會如此決絕地要跟着清雅過來了,只是面對她這份決絕,梓衣卻感覺有些承受不起。她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衷心,但是卻讓她很是心疼。
前世的她將她的一生都獻給了整個國家,今生她見到墨竹,卻似乎見到了曾經的自己,心中的酸澀不知向誰說。故而,梓衣對墨竹始終都是憐惜的,正如她每每喚墨竹一般,她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姑姑,真正的姑姑,甚至超越了自己的這個孃親。
只是這份請她卻如何都說不出口,只能將所有的情都傾入日常的生活中,默默地付出,一絲絲地滲透。
等到墨竹來到自己的窗前,喚自己吃飯時,梓衣的心是動盪不已的,她知道墨竹爲了這個家付出地太多太多,所以她不能讓她再這樣操勞。
所以梓衣一個小跑跑到了墨竹的身邊,抓住了她的手,朝着她堅定的一笑,“墨竹姑姑,往後我定不讓你如今日般這麼操勞。”梓衣堅定地說着,墨竹的身子卻是猛地一震。
她震驚地看着自己的小小姐,“小小姐。”墨竹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哽咽,梓衣卻是朝着她緩緩一笑,拉着她往廚房走去,她知道墨竹將自己的話放在了心裡,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認爲這是自己的戲言,但是梓衣知道這個是她對墨竹的承諾。
所以,梓衣堅定地拉着墨竹來到了廚房,見到孃親,梓衣的眼中再次閃過一絲溫暖,她主動將碗筷都擺放好,然後纔等着孃親和墨竹都坐下之後,纔開始吃飯。
吃飯的時間是安靜的,梓衣還有學堂需要去,所以她不能多耽擱,但是對於先前的提議,梓衣卻十分堅定,“孃親,錢的事情梓衣會想辦法,但是梓衣還是堅持要挖一口水井,孃親不妨再多想想。”
梓衣這麼說着,清雅的身子猛地一僵,眼中有很大的震動,她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兒,當她見到梓衣眼中的堅定之後,眼中微微閃過一道光芒,“既然你如此說,孃親便按照你說的辦,只是這錢的問題,孃親會想辦法,你放心地上學去吧!”
清雅說完,便要轉身回自己的房間,梓衣卻在背後一把抱住了她,“孃親,梓衣一定不會讓孃親再如此勞累的,孃親你相信我,梓衣一定會讓這個家越來越好,梓衣向你保證。”
“梓衣。”清雅的嘴邊低低地喚了一聲,終於轉過身將女兒抱在了懷裡,“梓衣。”清雅摸了摸她的頭,最終什麼都沒說,讓墨竹送她出去了,只是那望着兩人離去的眼眸中卻帶着一絲溼潤。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家最終還是到了這個地步,只是看着女兒堅定的背影,清雅的心中卻越來越酸澀,她怎麼不知道梓衣心中的苦,只是她這個爲孃的又能夠怎麼說?“哎!”清雅再次嘆息了一聲,最終搖了搖頭走進了屋裡,只留下一絲悲涼。
等到梓衣和墨竹一起到了學堂的時候,前幾日的試卷已經發下來了,莫離正在和學生交流着,梓衣見了趕緊走了過去,莫離見到她走了進來,眼眸一動,但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只是對着她微微一笑,將她的試卷遞了過去之後,便沒有再說話。
而梓衣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試卷,臉上也是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以後的路還有很長很長,但是現在她卻滿足於這一刻的默契當中。她知道自己的試卷定是被人給傳閱過了,否則教室裡邊也不會如此安靜。
只是面對四處看來的眼光,梓衣卻不在乎,她從來都不是個在乎別人的想法的人,如今見到自己已經達成了目的,她的心便安靜了下來,不再想其他。而莫離見着她的模樣,心中也是微微讚賞了一聲,“此女的心性確實上佳,難得,難得。”
就這樣,梓衣在學堂裡邊度過了平靜但又不平凡的一天,等到放學的時候,梓衣依舊往府衙跑去,只是這一次,她要找的不是星辰,而是斧頭叔叔。
斧頭見她跑了過來,眼中先是一喜,然後又帶上了幾分寵溺,摸了摸梓衣的頭,斧頭笑着問道:“梓衣小姐,今日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斧頭問着梓衣,梓衣朝着他一笑,“斧頭叔叔,梓衣有事想要斧頭叔叔幫幫忙,不知道斧頭叔叔有沒有空?是否願意?”
聽到梓衣這麼問,斧頭不由得一愣,“梓衣小姐有什麼事儘管說,只要俺斧頭能夠幫到的,俺定不會推辭。”
“那好。”梓衣聽到斧頭的話,滿意地一笑,“我家裡想在院中打一口水井,但是卻找不到合適的人,所以還請斧頭叔叔喊上幾個信得過的人過來幫忙,這工錢嗎,我們肯定是不會虧待各位的。”梓衣這麼說着,斧頭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傻乎乎地問道:“那俺不要工錢,免費幫一次怎麼樣?”
聽到斧頭這麼說,梓衣倒有些傻眼了,這人也忒實心了點吧?不過看着斧頭那真誠的目光,梓衣的嘴張了張,“可是,斧頭叔叔這麼做的話,我和孃親都會不好意思。”
“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斧頭不由得激動了起來,他拍了拍自己的xiongpu,對着梓衣說道:“梓衣小姐和夫人對俺斧頭這麼照顧,俺斧頭就是過來幫點忙也是應該的,梓衣小姐不要再客氣了,否則我斧頭就要生氣了。”斧頭這麼說着,看着梓衣的眼眶有些發紅。
見着這樣的斧頭,梓衣倒是真的有了幾分意外。她沒有想到斧頭還有這麼倔強的一面,不過看着他那紅臉的樣子,梓衣倒感覺他有幾分可愛,但是說什麼也不能虧待了他,所以梓衣搓了搓自己的衣角,還是堅定地開了口,“斧頭叔叔,這錢是一定要給的。”
“梓衣小姐。”見着梓衣的固執,斧頭突然大聲地喊了一聲,“你把俺斧頭當成什麼人了?反正俺斧頭就是不要工錢,你要麼喊俺斧頭去幫忙,要麼就另外找人,反正俺斧頭是不會要的。”斧頭說完,就將臉擺在了另外一邊,不再看梓衣,顯然心中是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