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下班,衛梵揹着茶茶,照例走路回家。
“人!”
小蘿莉伸出食指,戳了戳衛梵的臉頰,示意他回頭,後邊有人跟着。
衛梵站在一盞路燈下,轉過了身。
暗淡的月光鋪在長街上,一片清冷。
“你要是不出來,我就走了。”
衛梵神色平淡,要是有人搶劫,他還能活動下身體,順便賺個外快。
沒人搭話。
衛梵繼續前行,走了不到百米,茶茶繼續戳他的臉頰,對方還在。
“怎麼辦?”
安夕藉着路邊梧桐樹的掩護,一邊跟着,一邊發愁,她想向衛梵表示感謝,可是性格內向害羞、又優柔寡斷,根本不敢走出去搭話。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要謝謝他!”
安夕打定了主意,正要追上去,卻發現前邊已經沒有了衛梵的身影。
“你在找我?”
身後突然響起的嗓音,把安夕嚇了一跳,讓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似的,整個身體都繃緊了。
“我很可怕?”
衛梵打量着這個一身白色連衣裙,看上去猶如一朵百合花般清純的女孩,撇了撇嘴:“如果是道謝,就不必了。”
“不……怕!”
安夕猶如少了潤滑油的生鏽機械人一樣,緩緩地轉回頭,便看到衛梵擦身而過。
“太晚了,很不安全,快回家去吧!”
衛梵催促。
安夕一咬牙,終於大着膽子追了上來,超過衛梵後,在旁邊立正,鞠躬:“謝謝你,晚上救了你。”
“那就以身相報呀!”
衛梵要求。
“啊?”
安夕嚇了一跳,本能的後退了一步,雙手抱住了胸口,等看到衛梵眼角都沒有掃自己一下,揹着小女孩離開,才知道他是開玩笑。
“你等了一晚上?就爲了和我說這句話?”
看到安夕點頭,衛梵無語:“你是不是傻?”
安夕的臉頰一下子漲紅了,她低着頭,尷尬的無以復加,只能用兩根手指,擺弄着裙子上的花飾。
“我不是開玩笑。”衛梵提議:“你這麼笨,遲早被人騙,不如便宜了我這個救命恩人怎麼樣?”
“你……”
安夕的眼睛睜大了,難以理解,這竟然會是那個救了自己的正直少年說出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茶茶,你去路邊等一下,我解決下私人問題。”
衛梵放下了茶茶,作勢要解皮帶,隨着小蘿莉跑開,安夕猶如中箭的兔子一樣,也咻的一下逃走了,不過跑出十幾米後,她又跑了回來。
“你沒有追我,所以那句話,是開玩笑的。”
安夕很肯定。
“噗噗噗!”
茶茶小手捂着嘴巴,樂不開支,這還用問呀,大哥哥心地最善良了。
“你……”
衛梵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拜託,我只是很累了,想安靜一會兒,至於晚上的事情,不過是我看那個小子不順眼,和你沒一點關係。”
安夕搖頭,不信。
“懶得和你廢話。”
衛梵走人。
“那些人是京大附屬的畢業生。”
安夕追了上來,提醒了一句。
“那又如何?”
衛梵反問。
“我打聽過了,你也要參加京大的考覈,所以很可能遭到刁難!”
安夕很自責,京大附屬可是名校,沒有人會招惹他們,衛梵爲了自己,可能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嘁,惹火了我,我讓京大附屬的畢業生一個都考不上京大!”
衛梵不是過嘴癮,每年的考覈,都有野外場次,如果他鐵了心要搗亂,以他的實力,至少有七成的京大附屬考生要止步。
“不要,不要爲了那些人,毀了你的前途。”
安夕驚到了,眨着一雙淚眼婆娑的眼睛,雙手合十,看着衛梵,滿滿的都是哀求,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她會內疚死的。
“好了,我沒那麼蠢,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衛梵煩透了。
“啊?不用!”
安夕連忙擺手。
“現在是凌晨,你看大街上還有人?”
要是這個女孩出了事,衛梵會自責,畢竟人家是爲了給自己道歉才滯留到深夜。
“真的不用。”
安夕急哭了,怎麼又給人家添麻煩了。
“別廢話了,趕緊走!”
衛梵不耐煩的催促。
“哦!”
看到衛梵生氣,安夕膽怯地縮起了脖子,跟在後面,落後了兩個身位。
一路無話。
“你家在這裡?”
走過了紅燈區,安夕停在了一傢俬人診所前,衛梵驚訝的發現,幾天前,他還和六爺來過。
“嗯!”
安夕敲門。
衛梵打量這個女孩,果然,就是那天中年醫生旁邊,戴着口罩的長髮少女,她的眼睛發黃,透着一種不健康的頹弱。
砰!
房門打開了,一個頭發比雞窩還要亂的中年男人衝了出來,拿着一柄斷掉的斬醫刀,像護食的野狗,盯着衛梵。
“小子,再看我的女兒,就把你的眼球挖出來!”
“我走了。”
衛梵聳了聳肩膀。
“爸爸!”
安夕埋怨。
“安醫生,快點吧!”
一個男人揹着滅疫箱衝了出來,滿臉哀求。
“小夕,爸爸要出急症,你晚上鎖好門,小心點。”
安圖叮囑完,路過衛梵的時候,一把拽向了他的領口。
啪!
衛梵拍開了安圖的手。
“告訴你,要是敢動我女兒一根毫毛,我會把你切片,磨碎了,再衝進下水道。”
安圖威脅完,火急火燎的離開了。
“對不起。”
安夕道歉。
“我理解他的感受!”
衛梵不想久待。
“進去坐一下吧,喝杯茶?”
安夕邀請,恩人來了,總不能連門都不讓進,那也太失禮了,更何況還是爲了送自己回家。
“不了。”
衛梵想回公寓,這麼晚,茶茶早累了。
“對了,晚餐在桌子上,你熱一下就能吃!”
安圖大喊。
咕嚕嚕!
聽到有吃的,茶茶的肚子叫了起來。
“要不進屋吃個夜宵吧?”
安夕看向了小蘿莉:“她肯定也餓了。”
“喏!”
茶茶點頭。
“好吧!”
對於茶茶,衛梵還是很寵溺的。
診所內,飄着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地上是凌亂的衣物和廢棄的醫用品,甚至還有一些乾涸的血跡。
“你先坐!”
安夕覺得好丟臉,趕忙收拾。
“令尊的工作很忙嗎?”
衛梵打量四周。
“還行。”
安夕回答。
女孩很賢惠,顯然是經常做家務,很快便打掃好了一切,兩碗拉麪,也放在了桌子上。
“哇,好香。”
茶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陶醉在香味中,拿着筷子狼吞虎嚥。
“請不要客氣。”
安夕將筷子雙手遞給衛梵。
“謝謝!”
衛梵接過,並沒有動。
“啊,小菜。”
安夕匆忙的切了一盤鹹菜,放在了餐桌上,接着偷悄悄的打量衛梵,發現他還是沒有吃的意思,趕緊道歉。
“對不起,飯菜太簡陋了。”
“不……會!”
茶茶嘴裡塞着食物,說不清話:“好……吃!”
“我不餓,你吃吧!”
衛梵把拉麪推倒了女孩面前:“乘熱!”
“啊,這是你的。”
安夕擺手拒絕。
“吃!”
衛梵加重了語氣,命令女孩,在胸中,卻是有些微微的心疼。
安夕的肚子也早叫了,可是隻煮了兩碗麪,肯定是打算等自己和茶茶走後,再吃桌子上那些剩飯。
這是一個節約,又懂事的好女孩。
“趕緊吃完,不要浪費。”
衛梵起身:“我可以參觀一下診所嗎?”
“可以!”
安夕打算陪同,被衛梵制止了。
診所麻雀雖小,但是五臟齊全,完全可以進行一些c級手術,在裡邊,甚至還有一間實驗室。
“組建這間實驗室,你父親花了多少錢?”
衛梵想要配製出冠軍藥劑,這種就是最低限度。
“總共加起來,大約一千八百萬!”
安夕沒有猶豫,報上了一個數字。
“什麼?”
衛梵就是隨口一問,沒指望安夕回答,可是沒想到她不僅說了,還是這麼一個恐怖的數字。
“主要是那臺色譜分析儀、細胞分離機、菌株培養基比較貴。”
安夕解釋。
“嗯!”
衛梵觀察着幾臺設備,沒有亂動,女影導師教導過類似的儀器使用,但是親手操作,他沒機會。
“你相信了?”
安夕有點意外,診所這麼破,誰敢相信它有這麼昂貴的設備?
“你父親的生意應該不錯。”
衛梵撇嘴:“裝藥品的盒子,器械的使用,桶裡的醫療垃圾,看這些,基本上便能確定每天有多少病患,不過他賺那麼多錢,就沒想過讓你吃好一點兒?”
桌子上的食物,衛梵也見了,只能說樸素。
“爸爸對我很好!”
一直弱氣的安夕,不希望父親被誤會,第一次大聲爭辯,不過說完,她就低下了頭:“對不起!”
衛梵聳了聳肩膀,這是女孩的家事,他懶得過問:“茶茶,吃完了嗎?吃完了回家!”
“哦!”
茶茶喝光了最後的湯:“多謝……款待!”
小蘿莉乖巧的收拾碗筷,準備放進廚房。
“不用了,讓我來!”
安夕趕緊去接手,心底卻是轉悠着衛梵好厲害的念頭,他的觀察力,真仔細,自己以前就沒想過,那些垃圾中,居然能解讀出這麼多的信息。
凌亂的腳步聲入耳,跟着診所的房門被拍響。
砰!砰!砰!
“安醫生,快救命呀!”
一個女人急喊着,幾乎要把門都砸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