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躲開了叮靜的“暗算”,卻躲不開一臉怒容如瞬間移動一般出現在她們面前的夙非離。
那一掌拍在她胸口,幾乎要了她的命。
原本容顏就只剩下半條命了,她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
“阿嚀!阿嚀你沒事吧?”他緊張地摟着她,“阿嚀,你別嚇我……你說句話!”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緊張她。
然而這一切在容顏看來,盡是諷刺。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已分不清是身體上的痛還是心上的。
看着這樣一副場景,她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告訴他,我是阿嚀,我纔是阿嚀啊!
一點都不想。
她只覺得今日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容顏抓着自己的衣襟,將即將落下來的眼淚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轉過身,她要離去。
什麼叮靜,什麼夙非離,再與她無關。
然而——
夙非離並沒有放她走。
他出現在虛弱的她面前,鋒利的劍尖幾乎抵在她的喉間。
只要容顏再動一分,便會死。
她停住腳步,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她只是這樣靜靜地看着他,沒有了神情。
他說,“我以爲你會想要活下去,不會做這種找死的行爲!”
容顏沒有狡辯,而是悲愴了音調,開口便是沙啞和絕望,“你要殺我?”
那尾音落下,淡淡的憂傷讓聽了的人心中蒼涼一片,總覺得有些什麼在攪動。
“我原本不想殺你!雲容顏,我一次又一次放過你,你傷害誰不好,你傷害阿嚀!”
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所謂的羊皮卷,其實什麼都沒有。
那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羊皮卷,不起任何作用。
那日他知道“冬兒”在跟蹤他,所以他纔給她演了一場戲,他至今也沒有告訴她,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們兩個殺手的身份。
他潛在七王府,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能夠做足之前的那場戲,讓琉璃國有復國的希望。
他讓自己能找到一個放了雲容顏的藉口,但今天,她的所作所爲讓他覺得後悔了。
當初,他就不該放她離開。
“所有傷害阿嚀的人,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
容顏不怒反笑,還是在他面前落淚了,帶着鼻音,“夙非離,我希望你好好記着這句話,好好地……記着!”
“你什麼意思?”
他完全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好可憐。”
“你說什麼?”他眯起眼,覺得今天的雲容顏實在是很奇怪。
方纔他雖然沒有聽見她們兩個究竟談了什麼,可是她們兩人有一小段時間都變得非常激動,似乎……是認識的。
“我說,沒什麼,夙非離,現在你只要握緊你的劍,刺穿我的喉嚨,爲你心愛的‘阿嚀’報仇,一切——就結束了。”容顏說着,想到什麼似的,笑起來。
她的笑容,很好看,很美。
他不懂她爲何會求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容顏想着他們的未來,終於放聲大笑,仰着頭看着蔚藍的天從來沒有哪一天笑得如此開懷過,笑得眼淚洶涌而出,“不要怕,夙非離你在怕什麼?我傷了你的‘阿嚀’,你殺了我便是,你在等待什麼?我好期待……哈哈哈哈……夙非離啊夙非離,我真的好期待,多少年後,當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的表情,會是什麼多麼的精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一定很美,你說是不是?動手,你動手啊!!你究竟在猶豫什麼!”
她的未來,毀了。
她什麼都不想說,如果他連她都認不出來,她爲什麼要告訴他?
她的身體她知道,她活不了了。她的身體已經負荷不起她的生命,她的命……太沉重了。
就算她今天離開了,她還是會死。她撐着早就已經損壞了的身體來到十里坡,只不過是想再見一見十年前的小哥哥,再看他一眼,了了她十年的牽掛,便就夠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乎了她的預料。
既然她要死,那就死在他劍下好了,總有一天他會知道,他傷害了誰,他親手爲誰殺了誰。
不是……很好嗎?
“真相?什麼真相?”她的笑容讓他的心裡發起寒顫來,他總覺得她們之間有什麼事瞞着他!
“真相?呵……真相就是——”真相嗎,放心吧夙非離,我不會親口告訴你的。
利器遁入身體,眼紛紛睜大,不可置信。
夙非離親眼看見那劍從她後背刺入,從她的胸口穿出,鮮血順着劍刃滑下,於劍尖滴入腳下的泥裡。
容顏的嘴裡發出呻吟聲,微微一張口,體內的濃稠血液便涌上來,盡數流出,染紅了她的白衣。
她的臉上只剩下痛苦,痛苦過後,呼吸也變得急促,眼裡的淚水已經像失了控一般,洶涌而出,凝聚到連站在她眼前的人都看不見。
一眨,順着她的臉龐傾瀉而下。
她那樣痛苦地看着自己的樣子,他的心狠狠地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