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瑞已經時隔三天沒有來牡丹閣。
那一天他走的時候跟黑牡丹擲地有聲的說,你等着,等我給你一個你想要的安全感。
可是三天過去了,他請皇上的賜婚一無頭緒不說,還因爲秦九兒的回來,這事直接就耽擱了。昨天朝堂上想再提出來,可是又出來方生貪污腐敗的事,這事又沒說成。
而三天不見黑牡丹,北冥瑞十分想念,故此忍不住來到牡丹閣。只是一來,就覺得今天的黑牡丹和往日不同。
曾經,她總是一身素衣,穿着素雅,不畫妝容,就是乾淨面容世人。北冥瑞還曾打趣她:“你喜歡素衣素顏,爲何卻叫黑牡丹?我瞧着啊,你應該叫白茉莉。”
那時候黑牡丹的回話是:“因爲我的心是黑的。”
北冥瑞以爲黑牡丹就是說笑,從未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北冥瑞認識的黑牡丹,是高雅的,聰明的,才情過人,蕙質蘭心。精通五史,知曉天文地理。沒有一點風塵味道,容貌更是清新脫俗。所以,他喜歡閒來無事和黑牡丹說話,聊天。有時候也覺得,其實黑牡丹和他的軍師雅蘭氣質有幾分相似。
但是雅蘭是北冥瑞的救命恩人,這些年又一直給他出謀劃策。所以,北冥瑞對雅蘭更多的是敬仰和尊重。即使欣賞,也從不會是在男女之情的角度。因爲,他覺得那是對雅蘭的褻瀆。覺得那樣的女子,並不該是屬於世上哪一個男人所有。
或許,是這些年,北冥瑞一邊欣賞雅蘭,一邊敬畏軍師,所以,和軍師同在一府門,卻是一直保持着一定距離。
後來,有黑牡丹的出現,恰是他喜歡的秉性和才華,又少了高高在上的清雅,多了幾許凡塵味道。便從一朋友開始,慢慢到相愛,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你今天……真美。”北冥瑞來到黑牡丹跟前,忍不住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臉。下巴愈發的尖尖,似乎有些瘦了。
黑牡丹勾起紅脣笑了:“瑞王,你覺得我化了妝很美?”
北冥瑞點點頭:“曾經以爲你清雅如茉莉,現在才知道你真的也可以美豔如牡丹。”
“那瑞王是喜歡茉莉,還是喜歡牡丹呢?”黑牡丹又輕笑問一句。
北冥瑞伸手將黑牡丹攬到懷裡,聲音清潤溫柔:“不管是茉莉還是牡丹,只要是你,本王都愛。”
黑牡丹靠着北冥瑞的胸口,聲音幽幽:“聽說瑞親王府有一軍師,名喚雅蘭。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蕙質蘭心聰明睿智。不知道你們一起八年,瑞王對那軍師雅蘭是什麼感情。”
北冥瑞誤解了雅蘭的意思,輕嘆口氣,懷抱變得更加溫柔:“牡丹,你是在介意我的府上一直有軍師雅蘭的一席之地麼?本王知道你沒有安全感,本王許一生一人,與子偕老你也總是在懷疑。但是軍師雅蘭她和你想的女人不一樣。軍師雅蘭是鬧市中的隱居者。雖然身在王府,卻是偏居一隅,與世無爭,所以,你不要對她介懷好麼?”
黑牡丹脣角的笑愈發
的苦澀了。她什麼時候介懷雅蘭了?她又怎麼會介懷自己在他的身邊。只是想知道雅蘭在北冥瑞的心中是什麼樣的存在罷了。
“瑞王,你我三年,難道我黑牡丹在你的心中就是吃醋的小心眼女人麼?如果我真的是那樣的女人,你現在還會在我身邊?”
北冥瑞聽着黑牡丹輕飄飄的話,有些無地自容。
的確,黑牡丹不是一般的女人。但也正因爲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才深深吸引了自己。
黑牡丹見北冥瑞不說話,從他懷裡坐起身,看着他雯月般的眼眸,問道:“瑞親王,你覺得我今天好看麼?”
北冥瑞點頭,眸中閃出讚許的光亮:“自然是好看。”
“怎麼個好看法?”黑牡丹難得嬌憨的又問。
北冥瑞被黑牡丹眼中的莞爾逗得彎了一下脣角,上下好好看看面前的女子,“牡丹今天穿的很喜慶,又妝容豔麗,美的好像新娘子。”
黑牡丹心頭溫暖一片,的確,她今天就是新娘子,用自己的方式嫁給面前的這個男人。儘管他不知道。
“油嘴滑舌,罰你與我喝個交杯酒。”黑牡丹將早就倒好的兩杯酒端起,遞給北冥瑞一杯。
北冥瑞接過琉璃盞,笑的滿面春風:“牡丹,你今天真是頑皮。雖然本王不是油嘴滑舌,但是這交杯酒還是要喝的。”
北冥瑞說着話將手臂圈進黑牡丹的手臂。
黑牡丹脣邊帶着,湊過身去,眼底卻是水汽一片。
北冥瑞,喝了交杯酒,我雅蘭就是你的妻了。這一生能嫁給你,是我雅蘭最幸福的事。而見證我幸福的就是我們的孩子。
北冥瑞今天心情大好。前不久,他跟黑牡丹求婚,被拒,然後大醉,輕薄了她。因爲這事,北冥瑞一直耿耿於懷,心生愧疚。也很擔心黑牡丹從此會不理自己。但是,現在,瞧着黑牡丹這樣快樂,他提着好久的心也終於是放下來了。
只是明明很興奮的,卻爲何如此嗜困,漸漸的,眼前的女子都有些雙影,好似看不清了。
北冥瑞搖搖頭,難道是那杯交杯酒?
“瑞王,天色不早了,我們早些歇息吧。”黑牡丹主動給北冥瑞寬了外袍,將他扶着上牀躺下。北冥瑞手裡緊緊攥着黑牡丹的手,總覺得哪裡不對。
黑牡丹臉上始終帶着淺笑,也寬了外裙,就躺在北冥瑞的身邊。兩人一牀被子,黑牡丹還拉起北冥瑞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又一次輕聲哄着:“睡吧,我們今天一起睡和好覺。”
見黑牡丹也寬衣睡在自己身邊,至此,北冥瑞才真的放下心,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只是,黑牡丹卻怎麼能睡得着?
暈黃的燭火裡,北冥瑞的臉朦朧而溫暖。黑牡丹,也就是雅蘭,她的小手覆蓋着北冥瑞的大手,一直暖暖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心裡呢喃着:“瑞王,你能感覺到麼?這兒已經有了你的骨肉。真想告訴你,你做爹爹了。多想讓你看着你的孩子一天一天長
大。可是,不可以,真的不可以。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明天,就是我們咫尺天涯。從此世上再沒有黑牡丹,只有不得不離開的軍師雅蘭。黑牡丹,就當是你心裡的一個夢吧。”
雅蘭從沒有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
但是今晚,她祈求時間慢慢過,天陽不要那麼早升起。這樣,自己就還能和愛人多呆一刻,孩子就還能在父親的大手下多享受一些父愛。
只是,不管雅蘭是多麼期盼時間慢點過,天邊還是出現魚肚白。她即使千般不捨,萬般不捨,也只能起身,褪下一身屬於黑牡丹的一切,換上雅蘭的穿着。
回頭,一個吻落在牀上之人那輕抿的脣角。熟睡的人不覺得脣角露出幸福的笑。只是一滴淚,落下,涼涼的澀楚。
狠心,轉身離開。從此見面便是不相識。
秦府的下人得知小姐要去東陵避冬,都十分不捨得。但是也知道主子的身體和常人有異,那幾天的大風還有一夜的大學,小姐是怎麼忍受的,她們都看在眼裡。
歡兒不捨得抹了眼淚:“小姐,你讓歡兒同你一起去吧。”
秦九兒笑着伸手抹了歡兒的眼角:“歡兒,現在方生比我更需要你。你應該留在這兒照顧方生。我有東方公子一路照顧,你就放心吧。”
歡兒想起大牢的方生,頓時再也說不出要和小姐一起走的話。的確,現在方生離不開自己。方生因爲貪污被關進大牢。雖然他也承認一切,但是歡兒怎麼都不相信,方生那樣的人會去貪污。她相信方生是青白的,也在等皇上還方生一個公道。但可恨的是,方生已經進去大牢兩天了,他的未婚妻月月卻是沒有影子。既沒有去大牢去看過一次,更沒有送一些禦寒保暖的衣服或是被褥。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月月做的也真是絕情的讓人無語說不出話了。
一方面是無人照料的方生,一方面是跟了那麼久的小姐。歡兒此時心裡的爲難,是無法形容的。
“歡兒,你照顧方生的同時也要照看好秦府。我和碧霄這就走了。”秦九兒說着話,抱着碧霄上了馬車。東方珏順手拎着美猴王也進車廂。
趕車的是孫大娘的兒子冬麥,冬麥一甩鞭子,馬車頓時碾壓着沒有化開的殘雪,‘咯咯吱吱’的往街頭走去。
歡兒“噗通”一聲跪地上,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大聲道:“小姐,歡兒對不住小姐了。小姐明年開春的時候可一定要早早回來啊。”
菊香和廚娘還有粗使婆子也是跪地送行,直到車子走的沒影了,才抹着眼淚起身。
車廂裡,碧霄在逗着美猴王玩耍,秦九兒只是靠着車廂在閉目養神。
東方珏一人無趣的很,忍不住打趣秦九兒:“九兒,你的心腸可真是狠,都沒有回頭看她們一眼。”
秦九兒淡漠的笑笑:“我就是回頭看了又怎麼樣?我該走終歸還是要走,她們挽留的也挽留不住。回頭,也不過是徒惹傷悲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