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躺到牀上,伸手摟着睡的很沉很香的媽咪,輕輕的呢喃:“媽咪,你說碧霄該拿爹爹怎麼辦?恨他,恨不起來。但是去原諒,碧霄又真的做不到。真希望媽咪快快起來,告訴碧霄該怎麼做纔是對的。”
門裡的碧霄紅了眼窩,門外的北冥爵緊緊攥起了拳頭。
清尊夫人龔婆婆走過來,不冷不熱的說道:“北聖王,長途跋涉而來,飯就不留下吃了,屋裡倒了水,喝一碗就走吧。”
這本是很直白的逐客令,北冥爵卻是當真的跟着龔婆婆進到一邊的一個竹樓裡。
藥尊、清尊和龔婆婆已經在這靈山住了一百多年,幾座竹樓,竹樓前一口清泉,就是所有的一切。
此時藥尊不知道在靈山哪一處安靜的修煉。清尊在竹樓,不知道在鼓搗什麼藥。一個房間裡,桌子上、地上、牀上都是藥的原料,想來這一味藥是有很大的工程量的。
北冥爵進來的時候,桌子上自然是沒有倒好的水。
龔婆婆是現拿着個空碗,去外面的泉眼處,接了一碗,回來放在桌子上。
靈山的靈泉,一般人是想喝都喝不到,而北冥爵卻是沒有喝水,就在房間少有的一個空隙處站着。知道靈山的人都不待見自己,他也不討人嫌,努力把自己變成空氣。
清尊將一味藥放在石臼裡錘,發出單調的“鐺鐺”的聲音。錘了半晌,才涼涼問一句:“破九玄了?”
北冥爵搖搖頭。
“沒破九玄來做什麼?你明知道我們師叔祖的失心瘋只有修成仙身的人,捨得用仙魂養着她的魂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她才能恢復。”清尊無情的說道。
北冥爵抿了抿脣:“再給我半年時間,我一定能破仙劫成功?”
清尊捶藥的動作一頓,“鐺鐺”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什麼?你說你再有半年時間就能破玄成功?”滿頭白髮,活了一百幾十歲的清尊忽的瞪大眼睛。他知道北冥爵已經之八玄中乘。自己也是,可是自己在有生之年都覺得沒有希望破玄成功。藥尊是他的師叔,早已經八玄大乘。但是藥尊說過,再過二十年,他或許能勉強試一試破仙劫。
可是北冥爵口氣居然如此之大,說再有半年就要破仙劫!
“北冥爵,你可知道,你若是功力不到,強行破劫,只會引來更重的天雷,到時候魂飛魄散,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
北冥爵點點頭:“我知道,但我不會灰飛魄散。我如今連魂飛魄散的資格都沒有,荼蘼還需要我。”
藥尊和龔婆婆自從一年前見他們的師叔祖半死不活的之後,就對北冥爵怨惱至極,恨不能一人一掌拍死他都不解恨。
但是,那時候北冥爵也是半死不活,比他們的師叔祖好不了多少。
全身功力幾乎散盡,兩條手臂密密麻麻的傷口。那是沿途來不及捕捉獵物的時候,他用自己的血餵了師叔祖一路。
八玄中乘,可活幾百年,不擔心生死,容顏不變,幾乎半仙的人,卻爲了給師叔祖吊着一口氣,
幾乎成爲廢人。這樣的情形之下,誰還能去更苛責的責備北冥爵?
北冥爵在東方山莊泡了一個月的藥泉,才醒過來,才恢復。但是那時候荼蘼早已經被東方山莊送到靈山,靈氣充足,靈藥充足的地方。
北冥爵想要去靈山帶走你荼蘼,但是無論是二位尊者麼還是東陵的皇帝都絕對不允許。北冥爵也想,北聖絕對沒有靈山寶地的環境,也沒有奇高的醫術,荼蘼在靈山應該是好的。
至此之後,北冥爵就放棄將荼蘼帶走,但是每個月都會來靈山看看。儘管一半的時間都在路上,但是他不來,不看到荼蘼一眼,就會不踏實。
清尊再是怨惱北冥爵,也不是冷血之人,如今見北冥爵對師叔祖也是情深一片,便長長嘆口氣:“北冥爵,不管你能不能在半年後破仙劫,你的這份心我們是明白了。其實半年前,藥尊就閉關了。他也是想盡可能的早早破仙劫,早點救師叔祖。”
北冥爵見清尊的口氣軟了一些,便趁機道:“清尊,今日能不能讓我單獨和荼蘼在一起一段時間?”
這麼久以來,北冥爵每次來,只准遠遠的看荼蘼一眼。有時候是見她披頭散髮光着腳摘花吃,有時候就穿着很少的衣服喜歡在地上爬着玩。心情好的時候,荼蘼會漫山遍野的跑,抓蝴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躺在竹樓的腳上,蜷縮着身體,用頭髮蓋住臉。
每一次看到這樣的荼蘼,北冥爵都是心碎的。他努力去回憶,荼蘼沒有失心瘋時候的樣子。眉眼之間是瀲灩風華,明亮如洗。神態舉止,大氣風華,好像女王。可是如今卻是瘋了,智商連小孩子都不如,就喜歡滿山的摘花吃。不管是什麼顏色的花,不管有毒沒毒……
清尊皺眉,沒想到這一次北冥爵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由得去看看老伴龔婆婆的意思。
龔婆婆一時間也皺起了眉頭。他們之前不讓北冥爵見他們的師叔祖是心生怨恨,就想折磨他,就不想讓他看見師叔祖。現在也挺同情他的,畢竟前不久也聽子戟說了,說白北冥爵是被人服下一種忘記心底愛人的藥,纔會忘了師叔祖的一切。
幾個人在猜想,究竟是誰給北冥爵吃下這種藥,讓她忘了師叔祖時,一邊的碧霄突然來了句:“是我娘給他吃下的藥,那藥叫做絕情丹。這事我娘跟我說過,絕情丹,人皮捲上也有記載。”
衆人知道這猜是真相後,就開是覺得北冥爵其實是受害人,也怪可憐,慢慢的就不怨恨了。
“要不這樣吧,你趁着師叔祖在睡午覺,進去看看好了。但是師叔祖一醒,你就要離開。”清尊想了想說道。
龔婆婆反對:“不行,師叔祖每次睡覺的時候,碧霄都會陪着他孃的。而碧霄對你的態度你又知道。他若是知道你想看看他娘,那還不直接提刀攆你走啊。”
清尊點點頭:“是了是了,忘了碧霄這娃兒了。這娃兒護娘護的很啊,活了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小的孩子這麼懂事的。”
龔婆婆見北冥爵滿臉失望沮喪的模樣,不忍的說道:“要不這樣吧,等一下碧霄練
功的時候,師叔祖會在後山玩,那時候我盯着點碧霄,你去後山看看師叔祖。但不能時間太久,師叔祖一旦情緒不對,你要立刻離開。”
北冥爵立刻點頭:“好。”
北冥爵答應後,已經迫不及待的就去靈山後面等着了。
靈山,本就是人間仙山,美輪美奐。而靈山的後山,就是美輪美奐之中的最美。這兒有筆直清脆的竹林,有滿山坡五顏六色的花朵,有千奇百怪,叫不上名字的草兒,也有許多鳥兒的在在空中好像巡邏的衛隊。一片緩坡之下,一彎月牙似的鏡子一樣的湖面靜靜的被包裹在百花之中。
那澄淨的湖好像荼蘼的眼睛,彎彎的,清亮的,偶爾風吹過,那湖面上就泛起漣漪,好像荼蘼的笑容。
北冥爵坐在半山坡上,嗅着着空氣中的花香,閉上眼,就好像是荼蘼身上的味道。
“別跑,美猴王你別跑。”突然,一聲銀鈴般的聲音想在遠遠的地方。讓閉目遐想的北冥爵突然睜開眼,迫不及待的循着那聲音看去。
是荼蘼。
穿着五彩顏色的裙子,頭髮高高紮起一個馬尾,光着腳,正在追趕一隻小猴子。
小猴子似乎不喜歡荼蘼追它,跑的那叫一個快。
荼蘼現在雖然是得了失心瘋,但是功力其實還在的。六玄的功力如果想抓一隻小猴子,那絕對是手到擒來。
“哈哈……抓到了。額……好髒,媽咪給你洗澡澡。”荼蘼抓着小猴子,見腳上有泥,抱着就去月牙湖給小猴子洗澡。
小猴子嚇得拼命掙扎,但根本就掙不脫荼蘼的手掌心。
午後的太陽好大,湖水被曬的暖暖的。荼蘼一手拎着猴子的尾巴,一手撩起水被小猴子洗澡。小猴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那種“吱吱”的叫着。手腳亂動,一點都不配合,然後就吧荼蘼的衣裙弄得溼了大半。
荼蘼看看身上,索性自己也跳水裡,和小猴子一起洗澡。
波光粼粼的湖水裡,宛如少女一樣的荼蘼在水裡笑着。眸中的快樂是那麼簡單,幸福。神采比湖面的波光還瀲灩,是真正發自心底的快樂。
北冥爵不知不覺的走過去。
走的進了,荼蘼聽到聲響,好奇的轉頭看。
絕美乾淨的眼睛看着越來越走進的北冥爵,蹙起眉頭:“你是誰?”
北冥爵站在岸邊,對荼蘼招招手:“荼蘼過來,上岸來。”
荼蘼歪着小腦袋,好像頑劣的孩子一樣:“你爲什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又爲什麼要聽你的?”
北冥爵努力調動面部神情,輕輕笑着:“因爲我們曾經是很親密的人,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
荼蘼上下打量北冥爵一樣,警惕的搖搖頭:“我不認識你,我們纔不會是親密的人。阿碧說,我不能隨便和陌生人說話的。”
“荼蘼乖,我不是壞人。”北冥爵就好像一個幼稚園的哥哥,用了平生最柔軟的姿態。
荼蘼再次使勁搖頭:“阿碧說,壞人都說自己不是壞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