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激動抓住自己的頭髮,只是輕輕用力,她就抓下一把頭髮。
蒼白的髮絲,像是秋日裡的枯草。
瑪麗在血湖之中的倒影,也是乾巴巴的老太婆的樣子。不再是之前青春稚嫩加魅惑的美女形象。
“不要~!”
瑪麗發出嘶聲裂肺的尖叫,這聲音穿雲裂石,連不死骨龍都詫異晃了晃腦袋。
瑪麗不敢相信,她辛辛苦苦用純潔少女的血液沐浴,用禁術喝下少女的血液來保持的青春,竟然這麼輕易就沒了。她只是朝着血湖倒了幾滴血啊!
一股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瑪麗發現股暈眩並不是自己受到的打擊太大,而是身體實在太虛弱。
這個時候,瑪麗才察覺到,她的手腕還在向外滴血。
之所以不是流血,是因爲瑪麗已經沒有血液可以流了。
瑪麗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被抽走全身的血液。
瑪麗發現這一情況之後,前所未有的寒意沿着脊椎一路上爬,凍結了她的思考能力。
她早已停止向血湖滴血,爲什麼在她不知不覺間,血液重新朝着血湖滴下,而且矇蔽了她的感知?
瑪麗呆滯無比擡起頭,看到各色各樣的血液凝成的少女們,齊齊用着血水凝成的面孔盯着她。
被一千一百三十七張血液凝成的臉看到,會有什麼感覺?
會害怕。
瑪麗以爲她早就失去恐懼之心,很小的時候,她看着被虐待的屍體,只會感覺到暢快,而無不適。
現在她被自己虐殺的少女們的臉看着,每一張臉瑪麗都記得清清楚楚,因爲每一張臉的主人,都被她玩了很久,直到玩膩纔會丟進血海中!
瑪麗開始嘔吐,一股自出生以來就沒有感受過的強烈的情緒控制了她的大腦。
那就是恐懼!
“去殺了不死骨龍!”
瑪麗眼中帶着淚光,嘶吼道。她沒有流出淚來,因爲她的血液早已被吸乾。
一千一百三十七位血奴,紋絲不動,仍舊沉默着盯着瑪麗。
瑪麗全身都在顫抖,虛弱無比的她,開始後悔,開始恐懼,開始畏懼。
“求求你們去殺了不死骨龍。”
瑪麗跪了下來,跪在血湖上,曾經血湖是她的手臂,可以隨意調動,但是瑪麗現在感覺到,血湖已經變成另一個人的手臂。
血奴們動了,卻不是去殺不死骨龍,而是朝着瑪麗移動。她們是血水凝成的,因此靠的是血水託着飄,並不會邁腿。
所有的血奴都是一個表情,那就是怨毒!
“不要過來,求求你們不要過來。”
“滾開,卑賤的奴僕們!”
“你們是僕人,我是主人,滾啊!”
“不,我錯了,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
“放過我吧,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們……求你們了……我懺悔了……”
“求……”
血奴密密麻麻拉住已經風燭殘年的瑪麗,把她緩緩拉入血湖之中。
全部血奴連同瑪麗進入血湖,血湖恢復平靜。
很快,一朵靈魂之力出現在血湖底下。
不死骨龍鬆口氣,瑪麗已經死去,她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軀體,不死骨龍的任務已經完成,不必去挑戰血湖了。
血湖內部,靈魂狀態的老太婆瑪麗正在慘嚎。
血奴們不斷把她撕碎,然後用血湖的力量把瑪麗的靈魂重新凝聚,瑪麗原本的淡藍色的靈魂,一點點變得透明。
不死骨龍靠着靈魂之火觀察世界,所以血湖阻擋不了它的眼睛。
它知道,瑪麗的靈魂在不斷衰弱,即使血湖不斷把她的靈魂凝聚,每一次撕裂靈魂,瑪麗都會不可逆損失一絲靈魂之力。
恐怕不會很久,瑪麗就會徹底消散在世間,靈魂都不留一絲一毫!而且她在靈魂消散之前,會經受無盡的撕裂靈魂上的折磨。
被撕裂十次之後,瑪麗的精神已經崩潰了,靈魂撕裂的痛苦,比起肉體灼傷、切斷的痛苦要強無數倍。
瑪麗的意識在逐漸崩潰,很快就會失去全部記憶,化爲一張白紙靈魂。
最後浮現在瑪麗的眼前的,是她小時候的記憶。
瑪麗是一位九大王國頗有權勢的貴族的女兒。很小的時候,有一天下午,瑪麗心愛的花瓶被笨手笨腳的僕人打破了。
年幼的瑪麗太氣憤了,誰也不敢忤逆她,即使她的父親母親也對她言聽計從,這個僕人竟敢打碎她喜歡的花瓶。
她的僕人是一位比瑪麗大兩三歲的少女,少女自知闖了大禍,跪在地上顫抖不已。
少女早已聽聞瑪麗的殘暴,她惴惴不安,全身抖的跟篩糠似的。
年幼的瑪麗絞盡腦汁,想要用最惡毒的辦法讓奴僕接受懲罰,叫她還敢不敢打碎自己的花瓶。
她最終想起了父親的刑罰室。
每一次鞭子抽在少女的身上,那絕望和痛苦的慘叫,都能讓瑪麗感受到血液在沸騰,她一鞭鞭打下去,逐漸發現對她而言,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遊戲”!
這一天夜裡,尋找瑪麗久久不能成功的僕人們,終於在刑罰室發現了她。
當貴族父親闖入刑罰室,也是驚呆了。
如此年幼的瑪麗,她就像是天使一樣美麗純潔,此刻的她全身的白裙染上各種各樣的血痕、血點,她帶着迷醉般的表情,坐在一具**的屍體上咯咯笑着。
屍體已經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看不出原本的樣貌。
瑪麗看到父親進來,收斂了笑容,有些惴惴不安站起來。
只是貴族父親沒有責罰她,而是吩咐諸位僕人,不要把這件事透露出去,而且處理好屍體。
最後,她的父親帶着溫柔無比的表情,道:“瑪麗,下次不要玩的這麼晚了,錯過吃晚飯了哦。”
“嗯!”瑪麗重新露出笑容,稚嫩的童音開心道:“我知道了,父親大人!”
瑪麗不知道爲什麼在死之前想起這一幕,只是這一幕不斷在她的腦海中回放,直到她靈魂消散的一刻。
也許瑪麗是血湖的主人,她沒有化成血奴,而是在血湖中保持着靈魂的完整,因爲這樣,她才被血湖中的血奴無數次撕裂,直到靈魂從藍透明徹底化成白透明,才徹底消散。
世間再無瑪麗,再無血之惡魔。
只是血湖還在,血湖中的血奴們,在殺死瑪麗之後,平靜下來,紛紛沉入血湖底部,進入沉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