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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雷加平靜地對夥伴們說道:“爲了節省時間,我建議首先由我用魔法來開路,這樣可以讓我們更快地離開這個地方。”
將所有的夥伴都圈在自己的魔法護罩中,遊魂首先對周圍的岩石施加了一個固化魔法,使之在短時間內結成堅固的一體,以免在打通通道的過程中再次垮塌,接着,幾個裂解飛彈隨着他的意念飛過幾米的距離,擊中了矮人所指示的地方。
這種可以將事物分解成基本粒子的法術再次證實了自己的用處,一陣耀眼的光芒過後,一個直徑大約一米半的洞口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在這個洞口的後方,一條幽深的通道延伸向未知的遠處。
“恐怕我們多數人都要彎腰走過去了,”雷加說道:“納克例外,他可能得爬着才通過。”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中,依靠雷加的魔法,他們先後通過了六處被碎石堵住的路口,最終來到了一條相對保持完好的通道中。
“這裡距離我們到達過的洞口還有不到兩百米,”感受着自己留下的魔法標記——這些標記組成了一幅地下洞穴的立體地圖,讓雷加可以輕易掌握這一地區的一切地形,儘管經受了諾拉恩斯·海森·特維爾的魔法衝擊,大部分標記依然保持着完好——遊魂說道:“在這段路上還有兩到三處被阻塞的地方,只要衝過這些地方,我們就可以重新見到陽光了。”
對於衆人來說,這無疑是個絕妙的消息,興奮之情洋溢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除了薇莉。
儘管沒有一個夥伴對她加以責備,沉重的負罪感還是壓得這個女戰士幾乎喘不過氣來:如果不是她因爲情緒低落而喪失了警惕,他們現在還在享受着自由和探險帶來的樂趣,而不是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她無法原諒自己讓夥伴們陷入陷阱,更無法接受自己最在乎的人因爲她的緣故而陷入危險。
“你離開肉身多久了?”一直保持沉默的薇莉突然對雷加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不能以遊魂的形態離開肉身太長時間,否則你將再也無法留在這個世界。”
她的話提醒了陷入狂喜之中的小隊其他成員,他們立刻意識到雷加的處境,紛紛看向後者。
“我們可以應付剩下的路,”納克說道:“矮人可以指點我們需要挖掘的地方,而我可以把那些石塊搬開。”
“事情還沒那麼糟糕,”面對夥伴們的關心,雷加平靜地說道:“而且,憑藉你們的力量,至少要兩天的時間纔有可能打通所有的障礙,你們沒有水和食物,這裡的空氣也很快就會耗盡。”
“我們能照顧好自己!”薇莉顯得有些歇斯底里地叫道,說出的話語則顯得急切而缺乏考慮,“在遇到你之前,我們遇到過比這更危險的情況,即使沒有你,我們也能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出去。快點回到你的肉身,那是你現在唯一應該做的。”
雷加沒有再說話,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態,如果能夠在半個小時內迴歸肉身,他將不會有任何損傷,而一旦超過這個時間,或者繼續消耗魔力達到一定的程度,他唯一的結局就是被抓回亡靈界。然而——他脫離肉身的時間已經太長了,在回到肉身之後,至少在三天之內,他將無法再次以遊魂的形態出現,而根據他的估計,這座山洞中殘餘的空氣最多隻能維持一天半。
“我會安排好一切的,”雷加說道:“我從來沒有讓你們失望過,不是嗎。”
魔法的光芒在他身邊閃爍,遊魂開始準備打通道路的魔法。
“停下來!”薇莉尖聲叫道,她看向雷加的眼中蘊含着淚光,“你這自以爲是的蠢貨,你以爲離開你,我們就沒辦法生存了嗎?”巨大的恐慌縈繞在女戰士的心中,一種來自冥冥之中的預感告訴她,如果任由雷加繼續使用魔法,她很可能會永遠失去對方。
“我要你離開!”納克和矮人用了很大的力氣才阻止住薇莉撲向遊魂,那近乎瘋狂的喊聲讓她從前一直很好地埋藏在心底的感情表露無遺,“離開這裡,…!”
雷鳴般的吼聲從衆人的腳下傳來,掩蓋了薇莉的最後一句話,下一刻,距離小隊所在位置不遠處的地面突然毫無預兆地向下塌陷,接着,一個巨大無比的頭顱從塌陷的地方露出了地面。
即使有着遠超常人的勇氣,即使在探險的生涯中遇到過數不清的怪獸,當看清眼前的的存在時,小隊還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倒三角形的臉上覆蓋着黑色的鱗片,烏黑髮亮的雙角如同鋒利的長矛一樣高高聳立,黃色的眼睛閃爍着懾人的光芒,僅僅一個頭顱,就差不多填滿了小隊所在的空間…在這個宇宙中,只有一種生物有着這樣的威勢。
——那是一頭巨龍。
維恩現在很憤怒。這裡是它的巢穴,當它還是一頭年輕的黑龍時,爲了收藏自己的財寶,它花費了巨大的精力來修建這個迷宮般的洞穴,它所有的寶藏都收藏在這個洞穴的最底層,在那個時候,它就像一個機警的哨兵一樣守護着這裡,任何闖入者都難逃一死。但隨着年齡的增長,和同類一樣,趴在寶藏上沉睡佔據了它絕大部分的時間,作爲一頭七千歲的老龍,除非自己願意,幾乎已經沒有什麼能夠讓他從夢中醒來——從五百年前到現在,這頭老龍一直沉睡在洞穴的最底層,即使殺手們的入侵也沒能驚醒它。
然而諾拉恩斯·海森·特維爾最後的魔法卻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當察覺到巢穴異常的維恩從夢中醒來時,看到的是幾乎垮塌了大半的家園和被掩埋了至少三分之一的財寶。即使是最溫順的銀龍在目睹了這一幕後也絕對無法保持克制,更何況是龍族中最爲好鬥的黑龍,在感應到這個洞穴中唯一存在智慧生物的地方後,被怒火燒燬了理智的維恩用最短的時間趕到了現場。
“你們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性情暴躁的黑龍吼叫着,雷霆般的聲音震得碎石簌簌落下,下一刻,一道融金化鐵的火焰從它那張開的巨口中噴射而出。
粗大的火柱幾乎和通道一樣粗細,在這可怕的龍炎面前,小隊沒有任何躲避的餘地,如果不是雷加及時撐起一道魔法護罩,所有人都將在一瞬間化爲灰燼。
“我要把你們全都撕碎!”雷加的抵抗對維恩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黑龍發出憤怒的咆哮,隨即,兩個比太陽還要明亮十倍的火球挾帶着高溫飛向它的獵物。
蘊含着無窮能量的火球重重撞在了魔法護罩上,強勁的衝擊力讓護罩上閃爍出陣陣耀眼的光芒。在這光芒的映照下,雷加那半透明的身體彷彿風中的殘燭一樣搖曳不定——爲了抵禦黑龍的恐怖攻擊,他消耗了太多的魔力,這已經傷害到他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根本,最多五分鐘,他將毫無懸念地被吸進亡靈界,而失去了魔力的保護,空間通道的強大壓力將嚴重破壞他的靈魂,他將再次回到從前那種毫無智慧的狀態。
“我曾經誤會過你,”薇莉突然說道,此時的她一改剛纔的急躁,顯得格外平靜,“也曾經爲了某些可笑的理由遷怒於你,”她緩步走到遊魂的面前,深深凝視着眼前的人,在魔法的光芒照耀下,女戰士的臉上閃爍着某種皎潔的光輝。“但我要你知道,無論怎樣,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如果真的有命運存在的話,我會無限感激它,感激它讓你來到我的身邊。”
薇莉擡起手,摸向雷加輪廓模糊的臉孔,那隻手不出意料地穿過了只是一團幻影的遊魂,但她似乎並不在意,依然把手停留在空氣中相當於雷加的臉的位置,保持着撫摸的姿勢。
“我知道,”她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溫柔,猶如夜晚灑下的月光,“如果你想離開,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你,即使那頭長翅膀的大蜥蜴也不行。”薇莉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絲盛開的曇花般的笑容。
“記住,不管發生了什麼,我,”薇莉停頓了一下,終究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的話,而是用剛纔被黑龍製造的響聲掩蓋的話做了替代,“我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
她猛地放下手,然後轉身衝出了雷加的魔法護罩。
“你休想傷害他!”女戰士叱喝着,身體騰空而起,箭一般飛射向不遠處的黑龍,手中的巨劍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明亮的光線,如同即將墜地的流星一樣燦爛。
幾乎與此同時,海姆,納克,還有戰斧的身影不約而同地飛掠過雷加身邊,衝出了魔法護罩的保護。
“夥計,”在衝向黑龍的同時,矮人回過頭來對遊魂說了最後一句話,“如果有機會,記得替我踢這頭大蜥蜴的屁股!”
維繫護罩差不多耗盡了雷加剩餘的魔力,他幾乎重新回到了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狀態,此時的遊魂就連一粒灰塵也無法移動,即使是利用魔力振動空氣來模擬語言這樣在平時簡單之至的事情,也變得難如登天。默默地看着夥伴們一個接一個衝向那可怕的敵人,雷加突然感到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似乎要把他撕裂的劇痛,然而他沒有任何辦法,甚至連說出一句勸阻的話語都做不到!
維恩有些詫異地看着如同投火的飛蛾般撲來的那幾個小蟲子,在吃驚之餘更多感到的是憤怒,爲了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渺小存在有一個永世難忘的教訓,他決定以一種特殊的方式結束他們的生命。
一個黑洞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衆人前進的路線上,在出現的同時,無可抗拒的引力如同磁石一樣牢牢吸引住了人們的身體,在一瞬間將他們拖進了未知的世界。、
空間流放,一個只有九階以上的法師才能掌握的法術,被法術擊中的人只有兩種結局,要麼永遠迷失在無盡的空間縫隙之中,要麼在流放的過程中被空間通道的壓力撕成粉碎。
目睹了這一切的雷加並沒有撲上去和維恩拼命,遊魂看向黑龍的目光顯得異常平靜,平靜得就連這頭老龍也感到有些不安,趁着對手遲疑的機會,他迅速收起了體外的魔法護罩,然後,在對方的注視下穿過石壁,向山洞外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