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鷹嘯傳進人們的耳朵,所有人全都在這一刻被恐懼控制了心靈,爲了得到活命的機會,他們開始衝擊城門,那些受到魔法作用的士兵也加入到這一行列。在衆人的齊心合力之下,少數意志堅定的士兵組成的防線在頃刻間就被沖毀,人們吶喊着,卸下城門上幾道鐵製門閂,用力推開了由橡木製作,外面包裹着厚厚鐵皮的沉重城門。
儘管長期以來同魔獸們的相安無事讓塔勒爾失去了警惕和進取心,這座城市還是堅持了某些傳統,其中之一就是除非大隊人馬出動,正對着遺忘叢林的大門絕不會打開,以避免魔獸們出其不意之地從近在咫尺的叢林中竄出,在人們來得及準備前衝進城市。
這個規定無疑是極爲合理的,如果魔獸們從想要由其他方向的城門進入到這座城市,至少需要二十幾分鍾,而這段時間足夠關閉所有城門,但現在,因爲恐懼失去理智的人們完全忘記了這點,他們破壞了規定,也爲自己打開了通向地獄的大門。
當城門全部被打開,人們蜂擁一樣從城內衝出時,一聲淒厲蒼涼的狼嘯從數百米外的遺忘叢林中傳來,接着,上百頭比普通野狼大上兩倍的巨狼飛快從林中奔出,風馳電掣般撲向了還沒有意識到這一切的人們。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戮,沒有半點抵抗意志的人們成了巨狼的活靶子,在撕碎了最後一人之後,踏着地上血肉模糊而又零碎不堪的屍體,巨狼們衝進了塔勒爾。
這些巨狼在遺忘叢林中並不是什麼強大的存在,除了力大無窮,身體靈活以及每天能夠發射有限次數的魔法射線外,它們遠沒有外表上看起來那麼可怕,否則也不會輕易讓人把狼羣頭領的幼仔偷走並帶到這座城市——儘管有着雷加的刻意引導和幫助——並在因爲憤怒而失去理智的情況下,被只能發揮三成力量的雷加借用墨爾的神獸威嚴控制和利用。如果這座城市的人們能夠沉着應對的話,這些魔獸絕對難以在這樣一座要塞性質的堡壘中得逞。
但人們的恐懼讓他們在交戰之前就已經垮了下來,當那些本該身負重任的士兵們也在血鷹的嘯聲之中失魂落魄時,這座城市的命運就已然註定。一個小時後,當鄰近城市的援軍趕到時,看到的只有滿地屍體和像溪流一樣流淌在街道上面的血水,以及那些處在屍體之間,目光呆滯,完全失去神智的倖存者。
三千人,這是塔勒爾城最終的傷亡數字,其中的一半並非是魔獸們所殺,而是恐慌的人們自相踐踏所導致,但所有人都刻意動忽略了這一點。
“這是**裸的屠殺!”索倫特大吼着,由於過度憤怒,他的額頭上暴起了根根青筋,“這是魔獸對人類最可恥的挑釁,它們必須爲此付出代價!”
作爲王國資歷最老的將軍之一,索倫特原本可以在國都找一個更好的職務,而不是來到這與遺忘叢林毗鄰的南部邊境,但這個一生戎馬的老軍人從來不認爲自己最終的歸宿應該是老死在牀上,現在,魔獸們的殺戮令他的血液又開始沸騰。
“通知所有的邊境要塞,從今天起進入全面戒備。”索倫特向身邊的屬下們下達着命令,“招募最有經驗的探險者和獵人,集結隊伍,三天以後出發,我要親自帶把那些臭烘烘的大狗的頭砍下來。”
“我們不可能在叢林中找到那些巨狼和那隻血鷹,”一個幕僚遲疑地說道:“那裡的面積甚至超過了我們的王國,沒人能夠在如此巨大的區域內找到一羣巨狼。”
“而且那裡的地勢對我們不利。”另外一個幕僚接着說道,“除了消失的精靈王國,沒有哪種智慧生物能夠在遺忘叢林中自如活動——不算那些螞蟻一樣多的魔獸,只是茂密的叢林和其中的種種天然陷阱就足以讓我們傷亡慘重。”
出人意料,索倫特沒有因爲屬下們的反對而暴跳如雷,這個老將軍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我們不必進入那裡,”他說道:“我們等着它們出來。”
“您打算怎麼做?”一個部下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把那些巨狼引出來嗎?”
“你說得沒錯,”索倫特並未在意對方打斷自己的話,“我們會在那些大狗出來後把它們變成屍體,接着把這些屍體扔進叢林,給那些除了吃腦子裡什麼也沒有的野獸們一個教訓。至於那頭血鷹,我相信,國王陛下會喜歡這樣的一個標本的。”
“給你們介紹我的朋友。”將軍終於揭開了自己有恃無恐的謎底,隨着他的話,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走進了這間會議室,他穿着黑色的長袍,有一雙和滿是皺紋的臉絕不相稱的清澈的眼睛。
這是一名法師。
作爲掌握着這個世界上最強大力量的一羣人,法師們無論在那裡都會受到統治者們的歡迎,他們無疑是戰爭中最有力的武器,但長年的和平讓王國的領導者們認爲派遣珍貴的法師到南部只是一種浪費,自從三十年前最後一名法師離開以後,這裡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這些施法者的影子——也許曾經有一些法師通過邊境進入遺忘叢林,但只要不願意,沒有人能夠發現他們的存在。
“法師撒科爾,”索倫特接着說道:“我幼年時最好的朋友,在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們經常會弄混彼此的衣服和玩具。”
“事實上,”撒科爾溫和地說道:“是你經常把我的東西當成你的,因爲你從來不能把一件喜歡的東西保持完好在一個星期以上。”
這句話被所有在場的將領們自動過濾。
“撒科爾正在遊歷,”索倫特對手下們說道:“他正在尋求通向更高層次的路徑,但至少從我的角度,我要感謝他沒有這麼快地找到這條路徑,否則我就不會在這裡遇到他。雖然不願承認,我不得不說,正是他的到來讓我找到了教訓那些野獸的辦法。”
“我是一個法師,”撒科爾對將領們說道:“但同時,我對如何操控魔獸也有一定的研究,在北方的聖恩多思,人們把我們這樣的人稱爲驅獸師。”
“他將負責召喚那些毀掉塔勒爾的魔獸,”索倫特說道:“我們只需要跟在他的身邊,然後在那些魔獸出現的時候把它們殺掉。”
沒有人再對將軍的計劃提出質疑,這些軍人中的多數都經歷過戰爭,也曾經親眼目睹那些被王國重金聘用的法師在戰爭中的威力,而在他們的心中,法師的能力無疑是和年齡成正比的,一個和他們那位年邁的上司一樣歲數的魔法師,這本身就足以說明對方擁有的力量。
“我會在那些魔獸最後消失的地方舉行召喚儀式,”撒科爾說道:“它們留下的痕跡中含有一些其獨有的氣息,這足夠讓我找到它們,但我無法憑藉個人的力量消滅所有的魔獸,我會負責纏住那頭血鷹,巨狼則由你們負責。”
法師的話使將領們獲得了巨大的信心,而他的最後一句話則成功地激起了他們的好勝心——作爲軍人,他們無法容忍自己一再被人幫助。
“我們會預備下最強的牀弩,”一個將領說道:“我們會用最強的毒藥塗在上面,一旦那頭血鷹出現,這些弩箭會讓它變得誰也沒法辨認出來。”
“我很高興你們能有這樣的信心,”撒科爾並沒有因爲對方拒絕自己的好意而有絲毫不悅,依然平靜地說道:“但你們要知道…”
一隻肉眼幾乎看不到的小蟲子悄然落在法師的脖子上,下一刻,蘊含着劇毒的尖刺扎進了毫無防備的撒科爾肌膚之中。
正在說話的法師彷彿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座石雕,他的眼睛大睜着,嘴巴張得大大的,雙臂張開,似乎要擁抱什麼東西,在石化毒素的作用下,他的整個身體完全失去了活動能力,接着,在幾秒鐘之內,他的心臟被凍結,然後是所有的內臟和大腦。
“您怎麼了?”即便是最遲鈍的人也能夠看出這個法師的異狀,一個將領試探着問道,同時伸出手,摸向撒科爾的身體。
在他的手碰到之前,法師失去平衡的身體向前倒去,彷彿從高處掉落的花瓶一樣在和地面撞擊之下變成了粉碎。
“不!”索倫特像一隻受傷的獅子那樣吼叫着,然後發瘋般地推開所有人,隨即蹲在地上,拼命蒐集着好友屍體的碎片,試圖將其這種舉動無疑是徒勞的,附身在小毒蟲體內的雷加冷冷地注視着這個將軍的行爲,然後對潛伏在其他地方的毒蟲們下達了攻擊的命令。重新拼接起來。